這李義府剛走不久,李治就立刻召韓藝入宮,但他不是在兩儀殿內接見了韓藝,而是在花園裡麵接見了韓藝,目的很簡單,就是不希望將這事正式化,隻是當做一次正常的人員調換。
但是韓藝對此事全然不知,行禮道:“微臣參見陛下。”
“免禮!”
李治笑道:“韓藝啊,你總是能夠給朕帶來驚喜,當初朕讓你督運糧草,隻是想你立一些功勞回來,彌補你經驗上的不足,可沒想到你能夠立下這麼大的功勞,而如今調解吐穀渾和吐蕃的爭鬥,你同樣也是功不可沒,朕加封你為同中書門下三品,非朕有意偏袒你,而是你實至名歸。”
李治的一番誇獎,讓韓藝有些錯愕,其實這些話李治以前也不是沒有說過,怎麼如今又舊事重提,忙道:“為君分憂,乃是微臣的本分,其實微臣做的遠遠還不夠。”
“朕最欣賞你的,就是你總能夠保持清醒,不被功勞衝昏頭腦!”李治又讚賞了韓藝一句。
韓藝越聽越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李治瞧了眼韓藝,輕輕一笑,道:“你也彆多想了,朕跟你直說吧,朕問你,那祿東讚可有再去找過你?”
韓藝搖搖頭,心中卻是有些憂慮。
“這便是了!”李治點點頭,道:“那祿東讚不管怎麼說,都是吐蕃大相,一代人傑,你與他輩分相差甚遠,因此你在談判中的強勢雖然能夠彰顯我大唐權威,可是就個人而言,他若再低聲下氣來答應你的條件,麵子上恐怕也過不去。”
韓藝心裡滿是困惑,於是順著李治的話道:“陛下說得是,這微臣倒是沒有考慮到。”
李治正色道:“此事不宜拖太久,因此朕打算再派一人去跟祿東讚談,恩威並施,但是你提出的那些條件是不能改變的。”
韓藝總算是聽明白了,李治要換人,問道:“不知陛下打算派誰呢?”
李治道:“朕打算李義府去,你認為如何?”
韓藝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很快就道:“微臣讚成。”
李治愣了下,不可思議道:“朕還以為你會反對了。”
韓藝笑道:“陛下,微臣雖然與李侍郎多有芥蒂,但是就事論事,陛下說得那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若是這麼僵下去,萬一祿東讚一時意氣用事,可能會弄巧成拙,換一個人去試試,這也是應該的。李侍郎逢人三分笑,應付祿東讚,倒不失為一步好棋,隻要能夠化解這一場爭鬥,任何事微臣都是無所謂的。”
這一點才是李治最欣賞韓藝的,永遠能夠理解他,哈哈道:“你能這般想,朕實在是---是有些意想不到啊,不瞞你說,朕方才還有些擔心,怕你誤會朕的用意。”
韓藝誠惶誠恐道:“陛下多慮了,微臣隻是陛下的臣子,職責就是輔助君主,那陛下有陛下的考慮,若陛下有不當之處,微臣當及時阻止,可若是對的,那微臣當然支持,陛下這番考慮是非常英明的,這恩威並施,不但給了祿東讚顏麵,還能儘早解決這事,微臣絕無二話。”
李治見韓藝表現的非常自然,真不像是有怨氣的人,心裡是鬆了口氣,對韓藝更是欣賞,臣子就應該有這種覺悟。
殊不知當韓藝聽到李治要派李義府前去,心裡已經了猜了個七七八八,那祿東讚肯定找上了李義府,他之所以一句反對的都沒有,其一,長孫無忌、武媚娘都叮囑過他,對李義府要退避三舍,而他也不想去跟李義府作對,因為目前他是占了便宜的一方。
其二,李治告訴他,會貫徹他的策略,那麼李義府肯定與祿東讚有過某種協議,不然的話,李義府也不會搶著來乾,原因不用想也知道,祿東讚不想跟韓藝合作,因此選擇了李義府,那麼讓李義府前去,這事一準能成,隻要能夠緩解,就符合他的政治利益。
其三,他如今風頭正勁,幾個新上任的宰相中,就屬他功勞最大,乾的活最多,李治肯定要給予平衡,要讓李義府他們也豎立權威,不可能什麼都讓他給做了,那不等於又扶植一個長孫無忌上來。
基於這三點,韓藝除了支持以外,也沒有彆的辦法,因此他答應的非常乾脆。
不過,這也讓韓藝看到一個現實問題,就是他不比祿東讚,他的話對在大唐而言,那隻是一句話而已,死不能夠作數的,朝中還有很多不同的意見,哪怕沒有李義府,也一定很多不同的政治主張。因為政治方麵,死沒有什麼絕對的政治正確,對與錯,死在於今後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但誰也無法預料的到,他不可能完全掌控外交。
而吐蕃的成敗,皆是在於祿東讚一個人的意誌。
簡單來說,外交方麵,他是玩不過祿東讚的。
不過韓藝看得很開的,現在玩不過,就不跟你玩唄,他相信時間是一個好東西,因為時間能夠改變許多東西。
因此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放下了外交的事宜,因為他知道,李義府出馬,一定是馬到功成,絕不可能出錯的,至少表麵上會是這樣的。至於今後會怎樣,李義府控製不了,他同樣也控製不了。他開始收拾心情,將目光從外交上轉移到自己的買賣上麵,年關將至,而今日播種的一年,明年韓藝的很多政策都將會全麵爆發,不管是私人方麵,還是國家財政方麵,韓藝心裡也是非常期待。
......
木坊!
“小藝哥,鄭公子。”
“嗯!”
韓藝看著乾得熱火朝天的工匠們,道:“各位真是抱歉,我也想給大家過一個輕鬆的年,因為明年會更忙碌,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向大家承諾,這一定今年最後的任務,乾完就放假。”
一乾工匠們齊聲叫好!
鄭善行小聲道:“你叫我來乾什麼?”
韓藝笑道:“當然是有好事便宜你。”
鄭善行信他就怪了,小聲道:“聽聞陛下讓李義府去跟祿東讚談呢?”
看來他理解錯誤了!韓藝點點頭,道:“但是你們也不要多想,這是計劃中的事。”
“計劃中的?”
鄭善行微微一愣,顯然有些不信,韓藝不可能跟李義府合作。
韓藝一本正經道:“陛下讓我負責唱紅臉,李義府負責唱白臉,恩威並施。”
“原來如此!”鄭善行點了下頭,倒也信得三分,憂慮道:“吐穀渾毗鄰河隴地區,是通往西北的關鍵要道,這地方一旦開戰,那對於你的西北計劃而言,可不是好事啊!”
韓藝苦笑道:“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還攔得住呀!我們也隻能儘人事,聽天命,老天也沒有跟我保證,我的西北計劃就會一帆風順的。”
鄭善行嗬嗬道:“沒有想到你看得挺開的。”
韓藝笑道:“畢竟經曆過很多失敗,很多事都看開了。”
鄭善行驚詫道:“你何時失敗過?”
“多了去了!”
韓藝笑了笑,突然朝著前麵道:“老牛!”
但見一個滿麵胡須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此人名叫牛大耕,是木坊的工頭,他雙手拿著一個兩尺長的大紅木盒子,道:“小藝哥,你來了。”
韓藝指著那大紅木盒子道:“鄭公子,你便是我為外賓準備的禮盒,你看如何?”
“外賓?”
鄭善行一愣。
“哎呦!差點忘記跟你說了。”韓藝先讓牛大耕將木盒放下,然後又將鳳飛樓承擔一半回贈禮的事告訴了鄭善行。
鄭善行聽得是瞠目結束,道:“此話當真?”
韓藝道:“這我騙你乾什麼。”
鄭善行道:“可是你為何要這麼做?”
“這個我待會再跟你說。”韓藝指了指禮盒道:“你看這禮盒如何?”
鄭善行瞧了眼,隻見木盒上麵還寫著“新年好!萬事如意!”等吉祥的字眼,看上倒也十分尊貴,道:“這木盒到真是非常大氣,隻是這裡麵能裝多少香水啊?”
韓藝笑道:“你猜猜看!”
鄭善行微一沉吟,嗬嗬道:“看來這盒子裡麵定是另有玄機。”
“不虧是鄭公子!”
韓藝一笑,將木盒打開來,裡麵就五個小格子,下麵墊著紫色的絲綢,隻能說木料用得太多了。
鄭善行立刻明白過來,道:“這你也太奸詐了。”
“大哥,這可是不要錢的!”
韓藝翻了下白眼,道:“但這隻是送給隨行官員的一份禮物,這格放香水,這格放酒水,這格放蠟燭,這格放紙,這格放閨蜜兔!”
鄭善行一聽閨蜜兔,苦笑道:“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叫我來了。”
韓藝道:“但你想想看,吐蕃貴族有多少,咱們就送一個,其餘人怎麼辦,他倒是不敢來搶,不隻有上咱們大唐來買麼,這筆買賣怎麼算也不會虧啊!”
鄭善行眼中一亮,道:“難怪你這麼慷慨。不過這倒是一個好主意,這木盒看著的確是氣派,那吐蕃人哪裡見識過這麼氣派的禮盒,恐怕會喜歡的緊,但其實算下來,恐怕那一半回贈禮,給你減了六七成,畢竟我也幫你分擔了不少。”
什麼六七成,至少也得八成!不然我不得虧死!韓藝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年頭賣的設計,我設計這麼禮盒,難道沒有價值麼。”
鄭善行謹慎了看了他兩眼,道:“我想你叫我來,不僅僅是一個閨蜜兔吧?”
韓藝嗬嗬笑了幾聲,道:“其實我還弄好些個禮盒,自由之美不是有許多小飾品麼,隨便弄點送給他們,最好再弄點華麗的服飾,我跟你說實話,咱們送多少,將來必定是百倍的回報。”
鄭善行聽得罵娘的心都有,你在皇帝麵前表現無比慷慨,卻叫我來買單,你這買賣做的賊精明了,道:“我不是唯一一個被你忽悠的吧!”
“當然不是!”韓藝說罷,立刻又道:“什麼忽悠,這可是好事,我隻便宜自己人。”
鄭善行點點頭道:“不是唯一就行了,待會我回去的叫他們準備一下,隻是我得先看看你這盒子的標準。”
“不用看,我都是按自由之美商品的規格設計的。”韓藝擺擺手道。
鄭善行沒好氣道:“原來你早就惦記上我了,要是我不答應,那你怎麼辦?”
韓藝笑道:“鄭公子,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拒絕這好事。”
鄭善行似笑非笑道:“依我之見,你都不要去跟祿東讚談什麼戰爭,就憑你這腦筋,把吐蕃的錢賺來,吐蕃自然就垮了。”
韓藝聽得呆若木雞,過得半響,才道:“這可是絕世妙計啊!鄭公子,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鄭善行翻了翻白眼道:“這算得了什麼絕世妙計,普天之下,也就適合你一個人。”
“過獎!過獎!”
韓藝嗬嗬笑了起來。
幾人又看了一下其它的禮盒,就屬送給王室的最為尊貴,三尺方形的大木盒,但是能裝的東西有限,講的就是一個大氣、精致,華而不實,除了他自由之美之外,還有一些北巷的一些新產品,甚至於書籍,小木弓。更令鄭善行想不到的是,韓藝連沙發都送,那沙發做得叫一個大氣,恐怕隻能供皇室享用,弄個兩三套,看上去就忒也多了,因此隻是看上去很多,其實就那麼一點。
隻能韓藝做事做得太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