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奉獻精神(1 / 1)

韓藝的語言還是一如既往的極富有感染力,周邊禁軍,甚至於程咬金他們這些武將聽得都是肅然起敬,雖然程咬金算是軍中的老流氓,但是他也一直以軍人為傲,沒有當過軍人,沒有經曆過戰場上麵的廝殺,是不能理解他們的這一種情懷。

好比方格中的學員就都是目光散漫,完全沒有聚焦點,仿佛在看一出無聊至極的肥皂劇。

這要是彆人,肯定會覺得非常尷尬,但是韓藝不同,韓藝當初在鳳飛樓的時候,是在噓聲中成長的,先將自己給陶醉了再說,兀自富有感情的說道:“眾所皆知,我乃農家出身,祖祖輩輩都是農夫,因此我小時候對於軍人的概念是非常模糊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直到上回陛下派我督運糧草去西北,那一種戰場上帶來的震撼,令我至今還記憶猶新。”

許敬宗他們聞言當即是嗤之以鼻,這小子又要自吹自擂了。

在行軍打仗方麵,韓藝也隻能拿這一回出來說說。

不過韓藝豈是這種老生常談的人,畢竟他很年輕,沒有到喜歡回憶的年紀,道:“尤其是盧國功指揮的鷹娑川一戰,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影響。”

程咬金聽著臉色微微一變,這一戰也是他最後的榮光,此戰過後,他就陷入了一係列的醜聞當中。

“但不是勝利,不是激情,不是謀略,而是悲壯!”

韓藝眉宇間透著陣陣哀傷,道:“上萬唐軍將士死於這一戰中,他們的血液彙聚成為河流,將大地染得鮮紅,他們的屍首將和敵人的屍首糾纏在一起,堆積如山,然後在前一刻他們可還是活生生的人,那一幕幕真是令人黯然泣下。”

這一句話下來,整個操場上真是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微風的拂過的聲音都顯得尤為的刺耳。

那九百名學員也為之動容,因為他們很多人都是出身軍事家族,也有很多長輩戰死沙場,他們雖然不能理解那一種情懷,但是他們很能夠感受到那一份悲壯之情。

由此可見,隻要韓藝願意張嘴,能不被忽悠的真的很少。

“難道他們該死嗎?難道這隻是一筆跟朝廷換取封賞的買賣嗎?”

韓藝陡然提高聲量,道:“當然不是。我敢說沒有人想去戰場拋頭顱,灑熱血,他們也都想跟你我一樣,在家種種田,在這炎炎夏日,陪著父母、妻兒坐在屋前乘涼,數著天上的星星。但是,他們最終還是躺在了鷹娑川,他們不是為自己而戰,他們不是為功名利祿而戰,他們是為了這國家而戰,為了這個國家的百姓而戰,是他們的生命和熱血換來我們安定的生活,不管是活下來的,還是死去的,他們就是我大唐的英雄,這是毋庸置疑的。”

他這裡沒有提到皇帝,但是李治一點也不在意,因為這不是好事,要是說為皇帝戰死的,那麼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不就是說,我老子的死,都怪你皇帝,沒有你皇帝,我老子就不會戰死,那為國家戰死,那聽著都是無上光榮,而且國家和國家的百姓,也包括自身,等於是為自己而戰,不會有人感到任何的不滿。

“說得好!”

程咬金聽得真是激動不已,拍著大腿站起身來。

楊思訥等武將們也是肅然起敬。

而那些學員的神情都改變了,是那麼的沉重,他們的臉漸漸如那個個方格一樣,菱角分明,不帶有一絲圓滑。

“這是一種怎樣的精神?”

韓藝自問自答道:“這是一種奉獻的精神,也是每個軍人都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素養,因為戰爭就是奪取生命的儈子手,而每個人的生命是無價的,再珍貴的金銀珠寶都無法換取,是什麼推動軍人衝向敵陣的,就是這一種奉獻的精神,一種將國家和百姓扛著肩上衝殺的精神。

如果沒有了這種精神,上戰場也隻是為了功名利祿的人,一旦打起仗來,這種人九成九是逃兵,因為他們眼中沒有國家和百姓,隻有自己,他怎麼可能去奮不顧身。但是話說回來,自私乃是人之本性,你自私你沒有錯,但是自私的你,還跑去當兵,那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因為你的一舉一動可能會影響到整個戰局,給國家和百姓帶來無可估量的傷害。”

楊思訥等人聽得是頻頻點頭,這小子老是能夠將表麵功夫做到極致。

韓藝攏共就督運過一回糧食,都沒有在軍中待過幾日,他乾得也是文臣的事,他真的懂軍人,當然不是很懂,但韓藝總是能夠將一些表麵上的東西說到人的心坎上麵去。

忽然,韓藝深呼吸一口氣,道:“這其實也是我當初拒絕參與大唐軍事學院的主要原因,因為大唐軍事學院訓練的不是一般的人,而是軍人,是擔當起保家衛國重任的軍人,任何一個過失,造成的損失都是不可預計的,這擔子真不是一般的重,因此我很害怕。

但是,我最終還是站在這裡,其中原因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贅述了。但是既然我站在這裡,我就得為陛下、國家、百姓負責。你們來此學習,就是希望將來能夠成為軍人。那麼在這入學的第一日,我希望你們能夠回答我,你們願不願意將生命奉獻給這個國家和這個國家的百姓?”

“願意!”

九百名學員齊聲高喊道。

皇帝就坐在前麵,這個問題真是太好回答了。

“你們說什麼?”韓藝側耳問道。

“我們願意!”

一眾學員歇斯底裡的喊道。

整耳欲聾!

李治暗自皺了下眉頭,這小子還真是狡猾啊!

韓藝眼中閃過一抹精芒,笑道:“雖然這奉獻精神嘴上嚷嚷著容易,但是要真做起來,真是難於上青天。不過,在這最初的時刻,我願意相信這是你們的心裡話。但是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僅憑這一腔熱血還是不能夠的,軍人講究的是嚴謹,是細致,並且要體現到每一個細節,身為一名軍人要懂得克製自己,要摒棄私念,而軍人的天職就是打仗,那麼一切的生活習慣,都是為戰爭而形成的,你們在這裡所學的一切知識,也都是為了戰爭,那麼但凡不利於戰爭的,都應該割舍,比如你們的發髻。”

發髻?

幾乎是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雞,這話題跳躍的實在是令人無從理解,打仗跟頭發有什麼關係。

但隨後韓藝拋出了一個驚世之論,道:“我希望每個大唐軍事學院的學員都將頭發給剪短了。”

“什麼?”

許敬宗、李義府倏然站起。

台階下的學員個個都是目瞪口呆。

在這古代發髻不但代表著美觀,而且還代表著漢人的傳統,代表著孝道,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是不能隨意減去的。

“這---這簡直就是荒謬,這如何能行。”

不等那些學員開口,許敬宗率先就跳了出來,鼓粗著脖子咆哮道。漢人諷刺夷狄,也經常拿發髻說事,不梳發髻的人,那就是野蠻,你倒好,要去發髻,這不是自毀長城嗎。

韓藝回擊道:“如何不行,戰爭不會給你束發的時間,發髻不利於戰爭,既然不利於戰爭,就應該忍痛割舍。”

盧承慶也感到極為不滿:“老朽活了幾十年,就還沒有聽過發髻也能夠影響勝敗的。”

韓藝道:“我以為在春秋戰國時期,也一定有很多大臣跟趙武靈王說,老朽活了幾十年,就沒有聽過一件衣服也能影響勝敗的。”

盧承慶當即一愣。

韓藝道:“曆史上有太多太多的戰爭,勝敗都隻在毫厘之間,有些時候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都有可能直接影響結果。軍人是為戰爭而生,軍人的天職就是打仗,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要保留不利於戰爭的因素,哪怕隻是一個發髻。”

李義府義正言辭道:“可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剪去,此乃不孝之舉。”

韓藝冷笑道:“李中書說得是,發膚的確是受之父母,那為何朝廷還要讓百姓去打仗呢?難道李中書就不知道這打仗是要死人的嗎?是不是每一個為國征戰的士兵都是不孝之人?”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這怎麼是強詞奪理,我為何又要強詞奪理,他們剪不剪發,對於我個人而言,又有什麼關係,隻是大唐軍事學院是訓練軍人的,陛下將此重任交給我,我必定全力以赴,爭取將每一個細節做到完美,既然戰場沒有預留束發的時間,那麼軍事學院也就不會留給學員束發的時間,因此必須剪去。”

許敬宗說不過韓藝,隻能朝著李治嚷嚷道:“陛下,你可一定阻止他,真要讓他這麼做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李治眉頭緊鎖,拳頭緊握,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韓藝轉過身去,朝著驚呆了的學員道:“我讓你們剪發,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我方才已經說過了,就是戰場沒有留給你們束發的時間,既然沒有的話,就不應該存在這個時間,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們披頭散發的衝向敵人,隻因為頭發遮住雙眼而失敗。

但這隻是其次,最重要的原因,我希望將你們的頭發當做你們對陛下、國家、百姓許下最為莊重的誓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當然知道這對於每個子女而言都非常重要,正是因為這發髻對每個人都非常重要,我才讓你們這麼做,我不能教你們如何讓獻出自己的生命,那麼隻能用頭發來代替,這個儀式而更多的是代表忠誠和奉獻。”

秦俏突然開口道:“敢問韓侍郎,是不是不剪發的軍人都不具有你所說的奉獻精神。”

“當然不是!”

韓藝立刻道:“這隻是我們大唐軍事學院的入學儀式,因為為國家訓練一個軍人,實在令人非常忐忑不安,甚至於喘不過氣來,大唐軍事學院隻能苛刻的對待你們,寧可在學院的時候就將你們開除,也不願將一名不合格的學院送到軍中。當然,我不會強逼著你們剪掉頭發,但是如果連一絲毛發都不願獻給國家的軍人,生命就更加不用說了,因此不願意剪的人可以離開。另外,這也是我邀請你們的父母前來的原因,因為我知道這事必須得經過父母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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