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外交可不是買賣,外交的利益衝突一般都是非常尖銳的,我占了便宜,那麼對方就多半都是虧的,除非是在其它領域補償一點,而買賣的話,始終會有一條雙贏的道路在前麵等著,就看你是否夠聰明,為什麼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那就是國與國之間,許多問題是談不攏的,利益矛盾是無法化解的,那麼隻能依靠戰爭來解決。
韓藝是專門騙人,從不騙己,他來到吐穀渾之後,就知道這是他外交上的失誤,他太過於貪婪,他完全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的,他既不想吐蕃、吐穀渾發生全麵戰爭,又不想大唐出兵介入,如果隻是白蘭部和赤海部打來打去,他就無所謂,這不傷害到他的利益,但是他也不想想,往往全麵戰爭,都是因為一場非常小的衝突引爆的,正是因為他的考慮不周,才埋下了這個禍端。
但是不管再難,韓藝都會為之努力的,因為這值得努力,如果能夠平息這一場衝突,那麼獲得利益將會是巨大的,老千就是喜歡空手套白狼。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調查,事實就已經擺在麵前了,就是談唄,在談判中尋求機會。
因此在赤海部逗留了一日,祿東讚吐蕃那邊就已經傳來消息,祿東讚明日便可達到談判地點,而談判的地點是在赤海部和白蘭部的邊界處,但這隻是以前的分界。因為白蘭部前不久被赤海部打得一潰千裡,如今主力都已經退到白蘭山附近,這一代還是在赤海部的控製當中,休戰隻是休戰,赤海部已經占領的地盤,不可能會送回去,因為萬一談不攏就還得打。
韓藝剛到不久,這祿東讚領著三千吐蕃勇士就趕到了。
遠遠就見到祿東讚招手喊道:“韓侍郎,韓侍郎。”
韓藝也趕緊迎上去。
隻見祿東讚翻身下馬,哈哈大笑道:“昔日與韓侍郎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心中甚是掛念,不知韓侍郎近來一切可都好?”
聽著語氣,仿佛見到多日的好友,激動不已。但也看得出來,相比較起在大唐的祿東讚,今日的祿東讚要更加放得開一些,甚至於透出一絲王者之氣,畢竟是在高原地區,不像在長安一樣,整天一張委屈臉,逢人未語三分笑。
韓藝也是笑道:“蒙大相記掛,韓藝一切都好。倒是大相,精神奕奕,風采更勝往昔。”
祿東讚擺擺手,又道:“老了,老了,很多事都力不從心了,跟韓侍郎你可是比不得的。”說著,他又將手往旁邊一引,道:“來來來,我為韓侍郎介紹一位我們高原上的英雄,這位便是白蘭部的酋長拓跋鬼穀。”
這事本就是赤海部跟白蘭部的衝突,那白蘭部當然得參與談判。
“哦?”韓藝偏目一看,隻見此人四十歲左右,皮膚黝黑,身材高大魁梧,濃眉大眼,卻是不同一般,拱手道:“原來是拓跋酋長,失敬,失敬。”
拓跋鬼穀恭敬一禮,道:“拓跋見過韓侍郎。”
其實這拓跋鬼穀是祿東讚扶植起來的,以前的白蘭酋長早被祿東讚給乾掉了,但他也就是一個酋長而已,麵對唐王朝宰相,那等級相差非常之遠。祿東讚與韓藝才能算是平起平坐。
接下來祿東讚又介紹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壯年給韓藝認識,這人正是他的大兒子,讚悉若。不過在介紹讚悉若時,祿東讚就是輕描淡寫,可見此人深知中原文化,介紹彆人,那是英雄,但是介紹自己的兒子,就隨便提提,非常謙虛。
讚悉若非常恭敬的向韓藝行得一禮。
韓藝也抱拳回禮,讚悉若可比他大多了,但是弄得好像差了一輩似得。
介紹過後,祿東讚又朝著身處十步開外的諾曷缽道:“河源郡王,彆來無恙了。”
他可不會稱呼諾曷缽為可汗。
諾曷缽隻是淡淡點頭道:“大相,彆來無恙了。”
在他看來,他是可汗,而祿東讚隻是宰相,身份上還是有差距的,自然得祿東讚先向他招呼。
拓跋鬼穀與阿布羅自然不會打招呼,反而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相互寒暄過後,一行人又往中間的大帳走去,這祿東讚一邊走,就一邊向韓藝說道:“韓侍郎,這一個月來,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將你給盼來了。”
這隻老狐狸!韓藝暗罵一句,祿東讚一撅屁股,他就知道這廝要放什麼屁了,裝模作樣道:“大相此話怎講?”
祿東讚道:“因為這協定可是韓侍郎你一手奠定的,最清楚的也莫過於韓侍郎,再加上我知道韓侍郎崇尚契約精神,因此由韓侍郎來主持公道,我祿東讚是心服口服。”
根據協定來判的話,祿東讚是穩操勝券啊!
諾曷缽一聽,頓時急了,韓藝趕緊用眼神阻止他,又向祿東讚道:“不瞞大相,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陛下才會派來此調查。”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大帳前。
“請!”
“請。”
韓藝、祿東讚、諾曷缽相互謙讓,但最終還是諾曷缽先入,畢竟人家可汗,韓藝、祿東讚並肩先入得大帳。而拓跋鬼穀和阿布羅卻是互不相讓,暗中較勁,擠著入得帳內,隨後罕立與讚悉入得帳中,小野和喬裝過的陳碩真以及幾名護衛也相繼入得帳內。
來到帳內,雙方又是一番推辭,最終還是讓韓藝坐這中間,祿東讚、拓跋鬼穀、讚悉若,坐在左邊,諾曷缽、罕立、還有阿布羅坐在右邊。這也符合今日談判的主題,韓藝本來就是一個調停的,當然坐中間,韓藝想邊上,兩邊都不會願意。小野、陳碩真與其他護衛一樣,站在各自主人的身後,不過他們兩個一高一矮,一個“莽夫”,一個小孩,挺不倫不類的。
入座之後,立刻又上來一些女仆,他們端著美酒佳肴,放在每個人的桌前,然後跪倒在桌前,因為吐穀渾吃的大塊的肉,就必須要有人負責切肉,按照這裡的習俗,就女仆跪在桌前,負責斟酒、切肉,還有一些女仆則是捧著酒壇站在一邊,非常濃厚的奴隸氣息。
韓藝在西北邊時,已經見識過了。
等到斟酒完之後,韓藝目光一掃,突然端起麵前的那碗酒,站起身來。
祿東讚、諾曷缽等人見了,隻覺詫異,也作勢要起身。
韓藝手一抬,道:“各位請坐,請坐。”
祿東讚、諾曷缽相覷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困惑,但還是坐了下來。
韓藝道:“拓跋酋長,阿布羅將軍,這一碗酒,算是在下向你們賠禮道歉。”說著,他便一口將碗中的酒一飲而儘。
阿布羅和拓跋鬼穀都愣住了,他們以為此番談判,肯定是諾曷缽、韓藝、祿東讚的博弈,可是這一上來,韓藝就扯上他們兩個,這實在是出人意料。
祿東讚和諾曷缽也是一臉懵逼。
等韓藝都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後,拓跋鬼穀和阿布羅才反應過來,趕忙端起酒來。
“哎!”
韓藝抬手阻止他們兩個,道:“這一碗酒算是在下給二位賠禮道歉,二位不必起身。”
祿東讚聽得好奇道:“這---不知韓侍郎此話怎講?”
韓藝歎了口氣道:“其實陛下派我前來,主要目的是讓我來恕罪的。”
恕罪?
祿東讚等人都懵了!
韓藝又是重重一歎,道:“其實之所以會出現今日這局麵,責任全都在我,那一份協定是由我一手草擬的,但是我卻忽略了赤海部和白蘭部的百姓,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我---!”
說到這裡,他略帶一絲哽咽。
好小子!竟然跟我來這一招!祿東讚聽到這裡,總算是聽明白過來。
這事很難去調停的,不管怎麼樣吐穀渾始終是破壞了協定,但是卻情有可原,因此不管偏向那邊,都會得罪另一邊,祿東讚在來的路上,也在想,韓藝會怎麼出招,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韓藝會將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疏忽造成這一切的。
可是你怪韓藝,也怪不出一個什麼來,因為韓藝背後是一個強大的帝國,誰會蠢到為了幾條人命就跑去跟世上最強大的帝國拚命,但是韓藝已經將錯誤歸咎到自己頭上,導致祿東讚滿肚子的話都說不出口,暗想,看來這小子根本不是來調查的,而是來調停的。
但是他也沒有出聲,因為他知道,不管你怎麼說,韓藝都會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身上,但又不能拿他怎麼樣。
“韓侍郎,我妻兒的性命,難道就隻值你一句賠禮道歉麼?”阿布羅突然哼道。
韓藝看向阿布羅,大義凜然道:“我絕無此意,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知道阿布羅將軍希望怎樣,在下一定儘量補救對將軍造成的傷害。”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阿布羅突然指向對麵的拓跋鬼穀道:“我要他們將殺我妻兒的凶手給交出來。”
拓跋鬼穀哼道:“真是好笑,難道你們赤海部的人,就沒有來我白蘭部的地盤殺人放火麼,你問我要凶手,那我白蘭部慘死的人又得問誰去討債?”
“砰!”
阿布羅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著拓跋鬼穀咬牙切齒道:“你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些陰謀詭計,你們就是故意殺我妻兒,引誘我去破壞協定,好給吐蕃借口攻打我吐穀渾,但是你們這樣做也太狠了一點。”
祿東讚忙道:“阿布羅將軍,韓侍郎在此,話可不能亂說,你有何憑據?”
諾曷缽喝道:“阿布羅,你給我坐下,韓侍郎在此,豈容你放肆。”
“我尊敬的可汗。”
阿布羅冷笑一聲,道:“我們赤海部是恁地的忠於你,可是你呢?一心隻想著依靠大唐,大唐說什麼就是什麼,就連大唐讓我赤海部去死,你都忙不迭的答應下來,我問你,你可有將我們吐穀渾的子民放在心上。”
韓藝聽得微微皺眉,眼中透著一絲擔憂。
“大膽阿布羅,你膽敢父汗不敬。”
罕立站起身來。
阿布羅冷笑一聲,“殺妻殺兒之仇,不共戴天,既然你們都不願幫我報仇,那我就隻能靠自己了。”說罷,他突然一腳將自己麵前的矮桌踢向對麵的拓跋鬼穀。
這勢大力沉的一腳來得極其突然,誰也沒有料到。
韓藝眼中閃過一抹恐懼。
拓跋鬼穀下意識的掀起自己的矮桌擋去。
忽見他雙目一凸,喉嚨裡麵發出一聲悶響,隻見一直跪在旁邊的女仆一手持匕首刺入他的腹中,但那女仆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癡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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