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時候,桑木都不太理解韓藝,正如許多官員也不能理解一樣,為什麼韓藝如今還有空去操心大劇院,這朝中可是暗流湧動,你身為宰相,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買賣上麵也是如此,那麼多賺錢的買賣,韓藝很少過問,反倒是大劇院這些不太賺錢的買賣,韓藝卻在這下很多功夫,甚至願意往裡麵貼錢。
但是對此韓藝從來不解釋的,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夜幕已經降臨在帝都之上,整個曲江池範圍內,除大劇院外,四周都是一片寧靜。
咚咚咚!
在一片幽林的竹林中,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驚動了幾隻鳥兒飛起。
隻聽得吱呀一聲,一個大漢打開門來,朝著門外的韓藝道:“請進。”
韓藝先是回頭道:“小野,小心一點。”然後邁入進去。
那大漢將門一關,淡淡道:“小野沒有來!”
韓藝嘴角一揚,笑道:“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那大漢稍稍皺了下眉頭。
小樣,跟大爺玩這一套。韓藝不等他細想,便道:“大教主呢?”
“請你稍後片刻。”
言罷,那大漢便往後麵走去。
過得一會兒,陳碩真來到大廳,神色兀自冷淡,不過今日她的穿著倒是比較居家,隻是裹著一件稍後的披風,頭發也沒有盤起,而是梳到一邊,卻彆有一番風情萬種。當然,韓藝選在這個時候來,想不居家都不行啊!
“你怎麼來呢?”
陳碩真完全沒有寒暄的意思,隻是稍顯詫異的看了韓藝。
韓藝哦了一聲,“貧僧路過這裡,想借宿一宿。”
陳碩真回過頭去,朝著門口的大漢道:“帶他去客房。”
“喏!”
“喂喂喂!”
韓藝趕忙抬手,道:“你是成心耍我吧,我韓藝何許人也,家大業大,我的房產多得我自己都記不清楚,我犯得著跑你這鬨鬼區域來住麼,擺明就是開玩笑的,這你也聽不出。”
“是你耍我在先。”
陳碩真坐了下來。
韓藝道:“我隻是開開玩笑好不,你這人還真是無趣。”說著,他斜目瞪向那大漢,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這麼不懂味,沒看見我們要談事麼,還杵在這裡,跟個木頭似得,下去,下去。”
那大漢才不搭理韓藝,看向陳碩真。
陳碩真沉吟片刻,才稍稍點了下頭,那大漢這才退下。
“什麼事?”陳碩真頗為嚴肅的看著韓藝。
“談心!”
韓藝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陳碩真愣了下,道:“你是想我將你扔出去麼?”
“是真的呀!”韓藝道:“我大劇院今日開張,你應該知道的,如今正在舉行慶功宴,如今小胖已經倒下,小野又不在,我沒有了幫手,於是逃了出來,但是這附近就你一個熟人,於是就過來坐坐。”
陳碩真聽得愣了愣,你解釋的忒也詳細了吧。過得一會兒,她突然道:“正好,我有正事想與你談。”
“什麼事?”
“我要搬離這裡。”
韓藝麵色一驚,道:“為毛?”
陳碩真道:“你的大劇院往這一放,這來往人多了,我住在這裡不合適。”
韓藝道:“那你打算搬去哪裡?”
陳碩真道:“找到再告訴你。”
韓藝大鬆一口氣,道:“隻要你會告訴我,那就無所謂了,免得到時想請幫手也請不到。”
陳碩真稍稍翻了一個白眼,並沒有接這話。
韓藝又問道:“你需要錢嗎?”
陳碩真道:“你給多少,我都要。”
韓藝笑道:“那我就看著給吧。”
陳碩真沒有做聲。
韓藝突然又道:“對了,你似乎很少說你以前在長安的事。”
“有什麼可說的!”陳碩真回答的非常乾脆。
韓藝道:“可說的東西多了去,畢竟你還認識當今皇後,你跟皇後的感情一定非常深吧。”
陳碩真微微皺眉,道:“你問這個作甚?”
韓藝道:“都說是談心了,那當然隨便聊聊啊,你也可以問問我是如何雲城相識的。”
陳碩真果真問道:“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韓藝眨了眨眼,“......這個,凡事都有先後,可是我先問得你。”
陳碩真道:“這個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我曾救過她。”
韓藝歎道:“想要了解你,真是一件非常難得事啊!”
陳碩真笑道:“是嗎?”
韓藝嗯了一聲。
陳碩真突然問道:“你跟皇後鬨翻呢?”
“你神經啊!”韓藝道:“靠!我跟皇後就是一條船上的,鬨翻了都得死。”
陳碩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韓藝道:“我真得隻是想多了解一下你,你一定要解釋清楚麼?”
陳碩真頓時將目光收回。
韓藝一笑,放鬆的坐在椅子上,哼著小曲。
陳碩真也是靜靜的坐著,喝著那杯已經涼透了茶。
這種靜靜的坐著,仿佛已經成為他們的相處模式,二人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和倦意,這一坐就是半個多時辰。
“送我出去吧!”韓藝突然站起身來。
陳碩真一愣,旋即道:“你自己不會走。”
韓藝整理一下衣服,道:“今天小野沒來,我一個人害怕。”
陳碩真錯愕片刻,噗嗤一聲,隨即又抿了抿唇,起身往前走去。
“丟人啊!”韓藝嘀咕一句,急忙忙跟了過去。
出得宅院,二人漫步在寂靜的竹林中。
“你還記得我們在吐穀渾麼?”韓藝突然問道。
“嗯。”
“那是我這一生中,吃到過最大的敗仗。”韓藝苦笑一聲,道:“但是至少我還活著,而諾曷缽卻已經死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陳碩真道:“為什麼?”
韓藝道:“因為我知道政客之間隻有爾虞我詐,隻要有足夠的利益,連父母都可以出賣,兄妹都可以殺害,跟他們講談情,隻會令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顯然諾曷缽還沒有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死了。”
陳碩真沉默半響,道:“你如今也是貴為宰相。”
韓藝凝眉思索好一會兒,又若有所思道:“倒還彆說,我---好像真的是與眾不同。”
......
......
這一場開幕盛宴,令大劇院一炮而紅,大家原本對於大劇院的期待值就是非常高的,但是結果卻遠遠高出他們的預期值。
第二日,關於開幕盛宴的一切,如同疾風驟雨一般席卷了全城。
並且越傳越神,因為大家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昨日那美妙的感覺,仿佛大劇院是來自天上一般,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從一個現象就完全能夠看出大劇院帶來的轟動,就是一大清早,平康裡每個大院都是爆滿的,這直接打破了記錄。以前平康裡再怎麼風光,也沒有到達今日這個地步,最多也就是花月樓、鳳飛樓爆滿而已,這就是全新模式帶來的,昨日登台的歌妓,幾乎每個大院都有份參與,而那些客人也不是想乾嘛,隻是想認識一下,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而且都不存在什麼搶生意,因為家家都是爆滿。
平康裡也沒有令大家失望,立刻推出一個月的節目表,這一張節目表單可是了不得啊,幾乎打破了以前所有的傳統,其中話劇占了一半,主要就是白色生死戀,傾城之戀,還有遊園驚夢。但除此之外,還有草兒、明月這些歌妓的個人演唱會,還有樂團歌舞的表演,真是令人眼花繚亂。
演唱會?
這是什麼概念啊?
真是太新穎了!
大家頓時覺得生活是如此多嬌。
不過要等到昭儀學院的運動會之後,大劇院才會正式運作起來。
但是大家卻絲毫不覺得失望,因為昭儀學院的運動會是一年一度的,大家也是期待許久,上一回運動會可是給長安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過原本是秋季運動會的,但是因為收費製學院的出現,有許多東西要準備,大家都忙不過來,故此推遲了冬季。但也正因為如此,這一場運動變得更加引人矚目。
第一回運動會,隻是窮人子弟的運動會,而這一回加入了貴族和官宦家庭,說到底他們才是這個時代的主導,有了他們的加入,想不引人矚目都難啊!
可即便如此,大劇院前麵十日的門票在半日之內,就全部售空,為了票,都沒有人顧忌涵養了,拚了命的搶,包括很多大學士和非常有名望的士大夫,但是他們看得都是那種樂團演奏會,他們喜歡這個調調。
其中草兒的演唱會以及遊園驚夢的票是賣得最好的,經過昨日的鍍金,草兒已經成為長安最受歡迎的歌妓,當然,明月她們的演唱會也非常受追捧,因為大家都沒有看過演唱會,不知道啥玩意,但是草兒她們的名氣在外,有著大量的粉絲。
另外,夢思的獨奏表演,也受到了許多人的關注,他們太渴望再見到夢思優雅得坐在無衣琴旁。
這一場娛樂風暴是愈演愈烈,涉及到各個階層。
沒有人再記得削減官妓那回事了,即便是記得的,也都豎起大拇指稱好,官妓已經被人嫌棄了,沒有大劇院的官妓,還有什麼值得關注的,讓你們在空地上跳跳舞,光想想都覺得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