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暗度陳倉(1 / 1)

因為限製奴婢一事,乃是出兵高句麗的導火索,故此是否要立刻完全執行,這個其實並不重要,晚幾年也沒事,重要的是,得及時將消息給放出去,製造出一種氣氛來。

這方麵簡直就是韓藝的看家本領,韓藝就立刻派人去宣傳,去製造輿論。

主要就是兩點,其一,李治的仁政,體恤百姓,吹捧一下皇帝。其二,就是國舅謀反案令皇帝沒有安全感,如今許多大臣都蓄養了不少奴婢,這皇帝心裡擔憂,我親舅舅都謀反,更何況你們,我得防著你們,你們也得理解我。

前者當然是大肆宣傳,往死裡吹就對了,後者,則是悄悄放風,朝廷的告示中可沒有這麼說,這個是要靠意會的。等於一明一暗,軟硬皆施。

而一向習慣於裝死的李績這回也是一反常態,為這導火索打響了第一槍。

因為這是他的夢想,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李績讓李思文帶著李家所有的奴婢,招搖過市,前往戶部更換戶籍,歸還一些奴婢的自由,同時與一批忠實的奴婢簽訂終生製契約,總之,是以身作則。

他又是軍方的代表,而且那些大將軍都懂這背後蘊含的利益,故此紛紛效仿李績,將家中大量的奴婢還良,但是他們隻是與少數幾個忠實的奴婢簽訂了終生製,其餘的都是直接給放了,因為簽訂終生製是要給錢的,雖然這錢不多,但這馬上就要打仗了,到時這奴婢多得是,他們為什麼要付這筆錢,留下幾個人來管理將來的那些奴婢就可以了。

而如今作坊的興起,人力是缺乏的,故此這些奴婢自由之後,很快就被市場給消化了。

這軍方首先表態,而且態度非常堅決,這就是對於李治最大的支持。

這俗話說得好,槍杆子裡麵出政權,得民心者得天下,在這事上麵,軍方支持李治,而那老百姓當然也支持李治,誰想當奴婢,尤其是那些奴婢,他們心裡非常感激李治,你是第一個關心我們的皇帝,他們自由之後肯定會更加擁護李治。而且這事的話,韓藝、李績都撇清了關係,完全就是李治一個人的行為,李治的名望是騰騰的往上漲。

受傷的是誰,是地主,是富商,是大臣。

那些文官當然不願意這麼做,他們手無縛雞之力,除了會寫幾個字,乾啥啥不靈,他們隻能依靠製度去獲取財富,優越的生活。他們本來還想抵抗一下,希望這個政策執行不下去,很多政策都是頒布之後又廢除,因為他們也知道這麼做會得罪需要鄉紳、權貴,阻力肯定不小,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而且武將這回一反常態,比誰都積極一些,他們也不知道這背後的意義,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大臣內部無法團結起來。

以前哪怕是這樣,也還是可以拚一拚的,可問題就在於,一向內訌的武將這回是空前的團結,而文臣內部又無法團結起來,韓藝、盧承慶、許圉師、劉祥道、韋思謙他們都支持這一決議,文臣之首的許敬宗又不給力,就說了一句話,然後還被李治狠狠訓了一遍。導致許敬宗也叫人將家中的一些奴婢還良,但他隻是表示一下意思而已。

文臣沒有辦法,也隻能跟著做,他們整天滿口的仁義道德,結果真到這關鍵刻,要是還不如那些大字不識的武將,這就很尷尬了。

甭管他們是不是真心的,但是表麵上,滿朝文武都擁護了這一決議,而他們同樣也是大地主,大富商,大奴婢主,他們本來應該是反對這一決議的主力,當然,還是有不少人暗地裡與士紳勾結,企圖反抗。

而韓藝又開始製造第二波政策宣傳,就是針對奴婢征稅。

這個奴婢稅可是曆史性的,因為這是第一個包含官員在內的稅種,以前官員是不需要交稅的,但是奴婢稅也包含他們在內。

這個稅妙就妙在它是觸發性的,不是說官員要交稅,隻是說你的奴婢數量超過一定數量時,這就要交稅了。這朝廷針對官員的奴婢是有些規定的,隻是一直沒有人遵守而已,這回韓藝就拿出來說事,這多大的官配多少奴婢,得根據製度來,工作需要,合理範圍內,是不需要交稅,但是超過了就必須要繳稅,誰讓你們養那麼多奴婢,你一個大臣在長安蓄養這麼多奴婢,這對皇帝太有威脅了。

不過這也就是危言聳聽,南北兩衙那麼多禁軍,他們那點奴婢哪裡夠看啊!

可韓藝不管,你一個人是不夠看,可是長孫無忌也不是一個人謀反呀,是一批元老,你看清洗了多少人出去,遍布全國,要是將這些人都是算上,那是非常可觀呀!

那些官員都非常無語,甚至有不少人將過錯怪在許敬宗頭上,你看你這事辦得,不是給皇帝提供整我們的理由嗎。

如今朝中恨不得人手一個算盤,開始算多少奴婢才能利益最大化,我養頭豬,我還能賣了,現在你去賣奴婢,誰敢要,這賣奴婢就要就交稅,戶籍轉換又得交稅,這買來還得交稅,成本真是太高了,這個不是開玩笑的,這哪裡蓄養奴婢,簡直就是供奉奴婢呀。

結果當日新羅婢、昆侖奴的價格是騰騰的往上漲,國內奴婢是一個勁的往下掉,那些從事國內奴婢買賣的商人,差不多快要崩潰了,我商品都沒有賣出去,結果就得交稅,這太坑爹了,那真是急於脫手,不少奸商看準這個商機,一下子全部買回來,然後全部簽訂終生製,因為終生製相對於勞工法案還是好太多了。

這官員是沒有辦法,這國舅謀反案還懸在頭上,而這又是他們自己弄的,最多也隻能說皇帝是借題發揮,那麼他們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可是那些士紳、地主、富商就覺得自己非常的委屈,你們官員自相殘殺,憑什麼讓我們受罪,我們招誰惹誰呢?

他們這個階級是反抗得最為厲害。

商人天天跑去戶部找韓藝,想問一個明白,雖然韓藝是沒有見著,但是張大象親自跟他們解釋,韓藝不見你們,是無顏麵對你們,因為他隻是一個執行者,下令的是皇帝,他不可能違抗聖旨。

這回韓藝堅決不背鍋,不得罪任何一個人,讓皇帝頂在前麵。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計算公式引起了大家的主意。

這個計算公式主要就是針對保留多少奴婢,利益才能最大化,等於就是這一刀砍在中小地主和大地主之間,因為韓藝在設置這個稅收時,也是仔細調查過的,這些中小地主回去算算賬,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損失多少,完全是可以承受的,而且他們勢力弱,也不太敢跟朝廷叫板,他們就不做聲了。

這大臣不做聲,小弟也不做聲,更加可悲的是,前兩年一些高門大族早就轉型投資商業,賺了不少錢,這終生製比勞工法案的那些待遇簡直差太多了,主要權益也就是提升為良人一等,不能再隨意打罵,而如今他們也隻想賺錢,他們又不是暴虐狂,他們也想得挺開,趕緊給一些強壯奴婢簽訂終生製,老的就全部還良,減少一些稅收,這樣一來,那些傳統的鄉紳、高門大族就很孤單呀,怎麼算來算去,都是衝著咱們來的。

然而,這元家也是屬於其中一員,而且元家事先也並不知道此事。這對於韓藝而言,雖然這都是計劃好的,你要我幫你們籌備糧食,他肯定是要索取回報的,可問題韓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打,他不會去主動建議的,他才不背這鍋,李治、李績要求出兵,他暗地裡支持就行了,事先就沒有跟元家商量。

不過韓藝也恰到時候來到元家堡。

“韓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元禧一看到韓藝,就急切的問道,要真這麼做的話,他們元家可是交稅大戶啊!

韓藝笑道:“大伯,此事乃是我跟陛下一手策劃的,隻不過事情來的有些突然,我沒能及時告訴大伯。”

元禧聽得這是韓藝策劃的,心裡稍稍鬆了口氣,因為外麵傳言韓藝並未參與此事,反而非常小心道:“那此事能夠跟我們說麼?要是不能,那你就不要說了。”

你要是跟彆人謀劃還好,你偏偏跟皇帝一起謀劃,可想而知,這是機密來的,元家對於這種機密,非常敏感,能不知道儘量不知道,免得卷入不必要的麻煩之中。

韓藝點頭道:“當然可以說,要是不可以的話,我也不會這麼說,因為元家在這個計劃中充當著非常重要的角色,但是元家一定對此保密,不可能將此事泄露出去,否則的話,那可能會造成非常大的麻煩。”

元禧聽後,直接一揮手,道:“你們都先出去,我跟韓藝私談。”

“這沒有必要吧!”韓藝愣了下,我老婆牡丹可還坐在邊上,你這不是陷我於不義嗎。

元禧都沒有說話,元樂笑嗬嗬道:“無妨,無妨,既然此事事關重大,那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於是他與元鶴招呼著元哲、元牡丹離開。

等到議事堂就剩下他們兩個後,元禧才非常謹慎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句麗!”

韓藝道:“朝廷將會在一年之內攻打高句麗,但是此事暫時還得暗中進行。”

元禧一聽,暗道,果然如此,幸虧將他們給叫出去了。道:“那我們元家能夠幫什麼忙?”

韓藝道:“朝廷這麼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令地主、商人對於外國奴婢的趨之若鶩,從而讓他們出錢出糧分擔國庫的壓力。但是有些話朝廷不能明說,如果讓大家都知道的話,那朝廷的名譽將會受到損害。故此,這隻是第一步而已。這第二步就需要元家的幫助。

待此事降溫之後,我會煽動百姓對於高句麗的仇恨,為朝廷出兵打好基礎,而元家需要的做的是,說服關中集團其餘成員,以關中集團的名義,堅決支持朝廷出兵,這也是有理由的,當年隋煬帝征高句麗時,十萬關中子弟兵葬身於高句麗,關中貴族理應支持。”

元禧詫異道:“僅此而已嗎?”

韓藝笑道:“當然不是,元家表麵上要喊出複仇的口號,但是暗地裡要大張旗鼓的將物資運往山東地區。”

暗地裡、大張旗鼓,這明顯就是一個病句。

但是元禧明白韓藝的意思。

又聽得韓藝說道:“為什麼元家要將糧食運往山東地區,朝廷不便說,這就需要散發一些消息出去,讓長安的富商知道,元家是衝著俘虜去的,外國的俘虜是不需要征稅的,而國內的工錢一直在增,這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許多大富商都是效仿。

但元家還得帶著他們去山東地區購買糧食,製造出一種氣氛來,讓山東地區的高門大族知道這裡麵蘊含著巨大的利益,讓他們不賣糧食給你們,而是直接跟朝廷交易,山東地區自古就非常富裕,那些大地主都屯有大量的糧食,我期待的情況是,國庫隻需要撥出不到三成糧草,最佳是一成,其餘的就地從山東地方獲取,那樣的話,還能減少許多運送過程中的消耗。而且能夠迅速針對高句麗用兵,不需要等到糧食運送過去再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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