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元禧是完全明白了,但是明白之後,隻覺的毛骨悚然。
他自問混了這麼多年,這過的橋比人家走的路還要多,吃的鹽比人家吃得米還多,什麼沒有見過,但是如今他認為自己在韓藝跟李治這些政治家麵前,真的隻是一條小蝦米。
這才是真正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試問誰能想到,這限製奴婢,隻是為了點燃出兵高句麗的導火索,跟奴婢本身是沒有任何關係的,而真正目的在於誘使山東地區的富商、大地主將糧草給拿出來,因為沒有什麼比就地取材更加節約成本的,而且韓藝這回是說了真心話,他隻打算讓國庫支付不到三成的糧草,可想而知,這得將多少人網羅進去。
這皇帝仁政的下麵,竟然隱藏著這麼一個大陰謀,而且儘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事情的緣由了解清楚之後,元禧就非常現實的問道:“那我們元家能夠得到什麼?”
韓藝笑道:“這人和資源我就不多說了,高句麗和百濟雖然隻有彈丸之大,但好歹也有一塊地在那裡,換取此次出兵的糧草,那是綽綽有餘,故此你們不要擔心沒有對等的回報,等到時候我會定製出一套合理的報價單給你們,而且,這還隻是其次,到時後,朝廷會將那片地方的管理權交予你們這些商人。”
元禧驚訝道:“這是真的嗎?”
韓藝點頭道:“隻要你們願意。”
元禧聽得又很心虛,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大伯,你想想看,咱們中原地區,一直以來都是喊著以德服人,陛下也是仁義為懷,那麼這種交易自然就不太適合由朝廷出麵來做,故此到時候這些肮臟得事,都得你們來做,奴婢交易,我會有授意軍方與你們私下完成交易,而比如說挖煤,砍樹,修路,這隻是一筆筆買賣而已,朝廷不會主導這些事的,那麼就必須將管理權交給你們,但是朝廷會派軍隊保護你們在當地的權益。”
元禧聽得苦笑一聲,道:“這你們也算得太精了。”他感覺自己在被這些政客在充分利用。
韓藝笑嗬嗬道:“說好聽一點的,是各司其職,不好聽的就是相互利用,你們隻是賺錢而已,這煤總得挖,不是我去挖,就是你去挖,這很正常。但是,隻會有人指責陛下的暴政,而不會有人說商人暴政,如此一來,陛下的名譽也不會受到傷害,而你們也可以因此獲得巨大的利益,大家是各得其所。”
話說至此,元禧不可能說不乾,而且,就算他不乾,韓藝也能找到其他的商人,因為這裡麵確實有很大的利潤,尤其是資源和能力,這是目前在中原難以獲得的,太誘人了,道:“這事我會吩咐元哲他們去做的,不需要跟他們解釋,我認為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韓藝笑了笑。
元禧道:“你放心,牡丹不會多問的。”
果不其然,韓藝出去之後,元牡丹是沒有多問一句,韓藝都暗示過她,你要問,我就跟你說,我完全相信你,但是元牡丹直接表示不需要告訴她。雖說元牡丹已經嫁給了韓藝,可是她畢竟是出生在元家,這元家的規矩已經融入到她的骨髓裡麵,而且她自己做事的理念也就是要謹守規矩,這樣才不會亂,那既然元禧前麵讓他們離開,那她就絕不會多問,雖然她也很想知道。
當然,她問與不問,都改變不了什麼,皇帝也參與其中,她未必還能改變皇帝的主意。
......
......
賢者六院。
“這怎麼行,狄仁傑乃是我們賢者六院重點培養的人才,你怎麼能夠將他調去民安局。”
當李淳風聽聞這個消息後,顯得非常激動,可見他挺喜歡狄仁傑這個孩子的。
韓藝搖搖頭,頗為不滿道:“李太史,你這話太主觀了,有失偏頗。”
李淳風納悶道:“我這話哪裡有失偏頗?”
韓藝沒好氣道:“那狄仁傑在咱們賢者六院算什麼人才,他做了什麼重大的貢獻,他唯一做得出色的一件事,那還是那官妓一事,跟咱們賢者六院沒有什麼關係,咱們賢者六院真正的人才是誰,當然是咱們的雲總,誰要敢挖走雲總,我就跟誰拚命,這絕無虛言。”
李淳風愣了下,你平時挺看得起狄仁傑的,這翻臉比翻書還快,道:“可狄仁傑在學術方麵略有建樹。”
韓藝道:“像這種建樹的人,九品院士中太多了,狄仁傑挺普通的。再加上民安局那邊走了長孫少監,是急缺人才。”
李淳風道:“這種人才朝中更多。”
韓藝點點頭道:“朝中是很多,但沒有一個是我的人。”
李淳風稍顯驚訝的看著韓藝。
韓藝笑道:“這是實話,民安局一共五人,如今那三個已經串通一氣,處處欺負我,故此這個人必須要是我的人,否則的話,我在那邊就沒有什麼地位,這我當然不會答應,我這才想到狄仁傑。”
李淳風隻覺韓藝忒也光明磊落了,光明正大的結黨營私,他隻能在心裡默默的說---你夠狠。
正當這時,下麵來人通報,“啟稟院長,狄院士來了。”
“讓他進來吧。”
“是。”
過得片刻,狄仁傑便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向他們二人行得一禮。
韓藝輕咳一聲,道:“狄仁傑,我記得你在考取進士的文章中,多次提到律法方麵,可見你對律法挺熟悉啊!”
狄仁傑先是一愣,不明所以,答道:“下官在律法方麵略有涉獵。”
韓藝嘖了一聲道:“你可知道我最討厭你們這些讀書人身上的哪個特質麼?”
狄仁傑茫然的搖搖頭。
韓藝道:“謙虛。你們這些讀書人,該謙虛的不謙虛,動不動就引經據典,欺負人家沒有讀過什麼書,不該謙虛又要謙虛,你這麼一說,我心裡沒有底啊!”
狄仁傑更加茫然了。
“行了,行了。”
韓藝擺擺手,道:“你將唐律中的鬥訟律給我背一遍,並且逐條逐條的跟我解釋一遍。”
狄仁傑道:“敢問韓尚書為何要下官背誦鬥訟律?”
韓藝道:“因為我不僅是戶部尚書,而且還是院長。”
“下官遵命。”
狄仁傑一臉尷尬,秀氣的臉龐都透著紅暈,抹了抹汗,然後就背誦起來,又逐條逐條的跟韓藝解釋。
韓藝又拿了幾個實例考了考他。
狄仁傑是對答如流,就連李淳風都聽得頻頻點頭,心中是更加舍不得。
“就你了!”
韓藝一拍板,站起身來道:“恭喜你,你升官了。”
狄仁傑聽得都懵了,什麼時候升官變得這麼簡單,我就這麼隨便一說,結果就升了,我要將整部唐律背出來,那豈不是得去當宰相了,這真是太假了一點。訕訕道:“韓尚書,你就彆戲弄下官了。”
“戲弄?”韓藝從袖中掏出一道詔令來,“我拿著陛下的詔令來戲弄你?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狄仁傑震驚的看著那一道詔令。
韓藝遞過去道:“你自己看吧,陛下親自批示的,即日擢升你為民安局的察律少丞,七品官銜。”
因為長孫延當時上任的時候,長孫無忌都還在位,那至少是五品以上,狄仁傑不可能直接升五品,因為五品是一道坎,五品以上可就是通貴了,韓藝當初也是立下大功,才升到五品的,那隻能再弄一個官銜出來,先將狄仁傑給調過去再說。
狄仁傑雖然知道韓藝還不至於傻到偽造聖旨來戲弄他,但這太不可思議了,趕緊將詔令接過來一看,果真如此,又是一頭霧水的望著韓藝,“這---這是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長得帥呀!”韓藝沒好氣道。
“啊?”
狄仁傑睜大眼看著韓藝。
李淳風看不下去了,道:“行了,行了,你也真是的,他才多大,你就彆戲弄他了。”
韓藝憤怒道:“我說李太史,我年紀跟他差不多大,你彆說得我跟你一樣大好不。”
李淳風突然反應過來,尷尬的看著韓藝,好似在問,你這樣說好麼?
“玩笑,玩笑!”
韓藝嗬嗬一笑,又朝著狄仁傑道:“狄仁傑,好好乾,就算不為你自己,也得為我爭口氣,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提拔你,是被那幾個鳥人惡心的一宿沒有睡好,你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某些鳥人一定將責任推倒我身上的。”
狄仁傑猛地一怔,如夢初醒,雖然不清楚原因,但這絕對是大喜事一件呀,趕緊向韓藝行禮道:“多謝韓尚書提拔之恩,仁傑一定不會辜負韓尚書的期望。”
韓藝立刻向李淳風道:“看到沒有,他多激動,我早就說人家不想待在這裡,你還強留著人家。”
狄仁傑忙道:“韓尚書,李太史,下官可不是這個意思。”
李淳風道:“你不需要解釋,老夫還不了解他麼,說話總是那麼刺人。”
“這是幽默。”
“就算是幽默,也是無恥幽默。你分明就是以戲弄人家取樂。”
“李太史,你這話就真心言重了。”韓藝道:“平時我什麼時候戲弄過他,隻不過今日他升官,我戲弄一下,他決計不會生氣的。”
狄仁傑連連點頭道:“沒事,沒事,下官知道韓尚書是沒有惡意的。”
“瞧見沒有!”
正當這時,一個身著戶部製服的刀筆吏走了進來,道:“啟稟韓尚書,張侍郎命小人前來告知韓尚書,鄭主事已經回來了。”
“來的正是時候。”韓藝一笑,又道:“你回去讓鄭主事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來蕭府找我。”
“遵命。”
韓藝又向狄仁傑道:“趕快去跟你的那些好友道彆吧,順便收拾一下,我今日就帶你去民安局報到,你一個人去的話,我怕你會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