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從來不缺乏賭徒,但是說用“賭徒”來形容宇文修彌這種人,恐怕就還不夠準確,更為準確的形容應該是信徒。
韓藝畢竟在長安經營了這麼久,有很多人是非常支持韓藝的理念,他們堅持下去的信念,其實就是韓藝,他們在等待著韓藝的歸來。
而宇文修彌隻不過是一個比較狂熱的信徒,如他這種狂熱的信徒,真是太少了。
大多數商人都求自保,在韓藝回來之前,彆倒下就行了,而不是如他一般,還去瘋狂的投資。
因為整個大環境對於商人真是非常不利,而且看不到未來,隻有韓藝那顆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
今年乃是龍朔元年,這後話有說,此乃真龍顯身的一年,為什麼有這麼一說,因為曆史上的龍朔年間,武媚娘也是正式走向前台,但是如今武媚娘就比曆史上還要得到的更多,絕對是豐收的一年。
武媚娘的新政取得了顯著的效果,她征收商稅,以此分擔了農民的負擔,尤其是兩都的百姓,而且采取官營製,可以說是不留痕跡的避免了新政帶來的陣痛,更為關鍵的是,因為這事來的太過突然,長安的富商原本還準備在全國大展拳腳,因此生產了不少貨物,尤其是生活用品。
可是麵臨高昂的關稅,長安、洛陽的富商算了一筆賬,運到外地去賣,就還不如降低價格,放在長安、洛陽賣。
兩都的物價是不升反降,商人又為了套現,就趕緊出貨,那麼貨幣自然就升值,兩都的百姓是開心極了,因為生活成本低了,那麼生活質量就高了,要單看長安、洛陽,那真是一派太平盛世的繁榮景象。
這就讓人認為武媚娘的新政簡直太厲害了,新政一出來,生活立刻得到了改變,效果是立竿見影,比韓藝的政策還要管用。
對於韓藝的思念,漸漸就淡去,當初韓藝離開的時候,長安很多的百姓都對前景感到迷茫,因為許多政策都是韓藝在推動。
但是如今不一樣,越來越多的人擁護武媚娘。
但是武媚娘並不就此滿足,而且她如今也麵臨著一個比較惡心的問題,那就是朝中有許多大臣,他們始終都認為你隻是一個代理人而已,韋思謙就是代表,韋思謙從不鳥武媚娘,武媚娘一旦敢越雷池半步,韋思謙立刻就當麵製止她,你沒有這個權力,這事得陛下做主,是一點麵子都不給。
這就是因為長安一直以來都是都城,這裡的政治體係、官僚體係是經過上百年形成的,是盤根錯雜,根深蒂固,這不是黨派的問題,而是地域的問題。
武媚娘就非常想去洛陽,因為洛陽的官員可是她一手提拔上來,她一直以來也都在提高洛陽的地位,不是為了對付韓藝,而是想要避開長安這個複雜的官僚體係,自立門戶,因為洛陽的地位越高,洛陽官員的權力就越大,那麼她的權力也就越大,在洛陽她才能夠在政壇上大展拳腳,在長安她總是要顧忌甚多,事事都要瞻前顧後,這也是為什麼修訂新政的時候,他是從洛陽找來一些名士,這都是有計劃的。
正好李治的身體也漸漸好轉,武媚娘就建議李治去洛陽靜養,洛陽的環境比長安好,而且,出門走走,也可以看看新政帶來的效果,朝中那麼多大臣說我的好話,彆說你,我心裡都不安,還是得眼見為實,你還是得親自去外麵看看,有不足的地方,就要糾正過來。
李治這一年來,窩在宮裡,天天躺著,也夠悶的,他也想出去走走,散散心,禦醫們也建議他這麼做,畢竟長安事太多,老是有人來打擾李治,去洛陽也是一個好選擇。
李治就答應下來,決定去洛陽。
如今四海升平,國家也沒有什麼大事,皇帝要去東都待一段時日,大臣也都不好反對。
魏國夫人府。
“娘,你東西都收拾好沒?”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楊氏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問道:“女兒,你這回怎麼沒有邀請你姐姐一塊去?”
武媚娘錯愕道:“我以為娘會跟姐姐說的。”
楊氏稍稍皺眉,道:“你姐姐生病了。”
武媚娘緊張道:“那姐姐的病情如何?”
楊氏道:“郎中是說這是舊疾,需要靜養,但是你姐姐也沒有什麼舊疾。”
武媚娘道:“娘放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女兒待會讓禦醫再去看看。”
楊氏瞧了眼武媚娘,道:“女兒,娘多嘴問一句,你跟你姐姐之間是不是有矛盾?”
武媚娘問道:“娘為何這般問?”
楊氏道:“一直以來你與你姐姐的感情都非常好,記得前幾年,你姐姐抱恙,你立刻就跑到府上去探望,但是.....。”言下之意,就是你如今隻是派個禦醫去看看。
武媚娘立刻道:“娘,這你想多了,女兒也想去看姐姐,隻不過如今有許多事要做,女兒實在是抽不出身來,還希望娘你去幫女兒跟姐姐解釋一下。”
“娘理解,娘理解。”楊氏連連點頭,又道:“女兒,你爹去世的早,娘是含辛茹苦將你們三姐妹拉扯長大,你們三個都是娘的心頭肉,娘最害怕的就是你們三姐妹出現矛盾,而三個女兒中,就屬你最為懂事,如果你姐姐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娘希望你能夠看在娘的麵子上,再給她一次機會。”
武媚娘笑道:“娘,你這是什麼話,這姐妹之間哪有隔夜仇,就算不看娘的麵子,女兒也不會跟姐姐計較的。”
楊氏點點頭,笑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娘,若是沒有其它事,女兒就先回宮去了,還有許多事等著女兒去處理。”
“你去吧,你去吧。你姐姐那邊,娘會跟她解釋的。”
“有勞娘了。”
武媚娘出得楊府,眼中突然閃過一抹怨恨之色,又回過頭去,看了眼府門,暗道,娘,其它任何事女兒都不會跟姐姐計較,唯獨這事,女兒是無法原諒姐姐,讓姐姐體麵的離開,這也是女兒唯一能夠為姐姐做的了。
......
李府。
“小婿見過丈人。”
“這事情辦得怎麼樣?”
“酒坊已經在開始生產,很快咱們就能出貨。”
柳元貞恭敬的回答道。
他以前就當過少府少監,如今李義府又將他提拔上來,管理這些官營作坊。
“很好!”李義府笑著點點頭,又問道:“韓藝的酒坊情況如何?”
柳元貞道:“還在出貨,但是數量要比以前減少了三成。”
“才三成?”
“丈人,如今咱們的酒都還沒有賣出去,等到咱們的酒出現在市麵上,韓藝的酒自然也就賣不出去了。”
“這倒也是。”
李義府點點頭,道:“但是這還不夠,韓藝本就是依靠行商起家的,我要將他的根都給徹底掘了。反正韓藝的買賣,都是賺錢的買賣,所以他做什麼,咱們就跟著做什麼,咱們不用交稅,他根本不是咱們的對手。還有那個什麼熊弟,杜祖華的,那鹽終歸是得朝廷專營,熊弟那什麼小胖集團,肯定乾不下去,咱們還要再開一個牙刷作坊,那玩意誰都能做,如今誰都需要。哦,還有金行。”
柳元貞忙道:“丈人,這酒、醃菜、牙刷咱們都能做,但是金行可不好做,金行的密語,紙張、墨汁,咱們都沒有。而且,據我所知,如今金行也受到一些影響,因為很多商人受到關稅的影響,賣不出去貨,但是他們又都從金行貸款,故此,依小婿之見,咱們隻要將商人給打倒,金行自然就開不下去,咱們到時開金行,也沒法賺錢。”
“這樣啊!”李義府思索片刻,道:“那就算了吧,總之,你得加緊,我不想夜長夢多。”
“小婿知道了。”
一旦開啟了官營之路,那麼方方麵麵都可以官營,利益也是牽扯到的方方麵麵的,同時私商是肯定要玩完,這可以說是致命一擊。
李義府當然得加快步伐,轉移的越多,他就能夠撈得越多,不用再羨慕韓藝的財富,可以說全方麵壓製住韓藝,不過再順利,隻要韓藝不死,他就寢食難安。
......
揚州。
韓藝是風雨無阻的來到韓大山墳前,掃墓、燒香。
過得一會兒,之見兩個中年人走了過來,其中是一個彭靖,另一個則是第一回來到這裡的譚洞。
他們兩個加上張劍波和伍文軒,可以說是韓藝最信任的人,韓藝很少輕信任何人的,他的用人方法,就是日久見人心,在很長一段時日,他們四個隻是在幫韓藝打理一些正當買賣,之外的那些事,都是佐霧、東浩在處理,但是如今的話,他們四個也進入到了韓藝的核心圈內。
“東主。”
“喲!譚洞來了。”
韓藝站起身來,問道:“情況怎麼樣?”
譚洞道:“我已經按照東主的吩咐,將一切都安排妥當,隻要東主一聲令下,我們可以任何地方的貨物走私到任何地方。”
“好好好!你乾得不錯。”
“東主過獎了,其實我並未做什麼,以東主你的財力,再加上東主你那天衣無縫的計劃,基本上沒有什麼困難。”
“哪有什麼天衣無縫的機會,這困難還是有的,這其實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等到遊戲開始,那咱們就得見招拆招,隻不過他們不可能玩得過我們的。”
“那不知道東主打算何時開始?”
“如今還不急,先讓底下那些人練練手,隨便倒騰一下貨物,熟悉一下流程,暫時先不要引起大家的注意,這重頭戲都還在後頭。對了,你們知道這世上最賺錢的買賣是什麼嗎?”
譚洞、彭靖搖搖頭。
“就是違法的買賣。”韓藝道:“正當買賣競爭太大,若沒有很好的機遇,是非常難以成功的,但是違法的就不同,違法的買賣沒有什麼競爭,隻要不被抓住,就一定發財。你們等著好了,這一旦開始,天下財富將都會被我們所掌控,這可比過去開作坊可是要賺錢得多啊!你們可是要有心理準備啊!”
譚洞點著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真是太令人期待了。彭靖生得一張苦逼臉,笑著也是哭一樣,看不太出。
韓藝又道:“當初你們跟著我,是改邪歸正,如今我讓你們改正歸邪,你們感覺覺得如何?”
譚洞笑道:“不瞞東主,其實我覺得這個更有刺激一些,以前幫東主打理買賣,天天都乾著同樣的事,挺無趣的。”
彭靖稍稍點了下頭。
他們可都是騙子出身,骨子裡麵就要冒險精神。
韓藝哈哈一笑,又道:“其實我也是如此,正當的買賣太沒趣了,所以我都交給桑木去管。”
彭靖突然道:“東主,你讓我查得事已經有些眉目了。”
韓藝神色略顯緊張道:“怎麼樣?”
彭靖道:“根據我們調查,悔過寺是將賺來的錢,拿去幫助一些百姓。”
韓藝雙目一睜,隨即道:“我要那些百姓的具體信息。”
彭靖立刻從懷裡掏出一份資料來,遞給韓藝,“這上麵寫著的便是那些百姓的具體信息。”他跟韓藝混了這麼久,自然知道韓藝曆來就不喜歡什麼彙報,他更加喜歡具體的信息。
韓藝接過資料,打開一看,目光閃爍幾下,是她,一定是她,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