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覺得皇後此番表態有些奇怪麼?”
長孫延剛上得馬車,便一臉納悶道:“要說韓藝為元家說話,我還能夠理解,但是皇後為何這般激動,而且還這麼強勢,這實在是有些詭異。”
王玄道微微笑道:“咱們這位皇後向來就不是一位安分守己的婦人。”
長孫延好奇道:“此話怎講?”
王玄道道:“你不會真的以為皇後會甘願受到臨時約法的束縛吧?”
盧師卦皺眉道:“難道皇後希望借此事來打破臨時約法?”
“我看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王玄道道:“如果事事都得聽從我們的,那就是說明臨時約法是有效的,唯有產生激烈的矛盾,並且她獲得勝利,才能動搖臨時約法。”
盧師卦道:“但是這怎麼可能?朝廷不可能會為了這點事,就派兵征討海外的一個島國。”
長孫延也搖頭道:“我也認為這是不可能的,滿朝文武都會反對的,這可不是一個好契機。”
王玄道道:“但是我卻認為這是一個最好的契機,首先一點,咱們這些樞要大臣多半是肯定反對的,如果大家都答應,那就沒有爭論的意義了,其次,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點,韓藝這回會站在哪邊。”
“這才是關鍵所在。”崔戢刃笑道:“你們可不要忘記,這事最開始是韓藝提起的,並且韓藝希望朝廷能夠出兵。”
盧師卦皺眉道:“那又如何,就算是韓藝,他也的講道理啊!”
崔戢刃嗬嗬道:“盧兄,你跟韓藝認識這麼久,難道還不了解他麼。蠻力可是他夫人擅長,非他所擅長的,講道理才是他最擅長的,他提出的哪個建議,是沒有道理的。”
王玄道點點頭,道:“韓藝創造過很多的奇跡,他的很多政策,在之前我們同樣都覺得是不可能的,但是他都實現了,我覺得既然韓藝在政事堂提出這事,他就有一定的把握。而韓藝可是皇後提拔的,恐怕皇後比我們都要了解韓藝,也正是因為如此,皇後才會選擇這麼做。”
長孫延道:“韓藝這麼精明,他應該也看出皇後的目的,若是皇後掙脫臨時約法,對於他而言,也未嘗是件好事,這兩害相權取其輕,我不相信韓藝會選擇站在皇後那邊。”
“我想這也是韓藝方才一直沉默的原因。”王玄道道:“可能在方才,韓藝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他也在權衡這其中利害關係,就看他認為哪方麵對於他的利益更大一些。”
隻怕這是他們兩個商量好的,故意演給我看的,韓藝一定會支持皇後的。崔戢刃暗自想道。
盧師卦突然道:“我們的職責可不是限製皇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待在朝堂上也沒有意義,與其揣摩他們的心思,就還不如認真思考一下,這事究竟該怎麼辦?”
崔戢刃笑道:“我認為見機行事便可。”
盧師卦道:“此話怎講?”
崔戢刃道:“韓藝與元家都是天下最富的商人,一艘貨船,幾個小島,對於他們而言,我想根本算不得什麼,如果韓藝不繼續堅持為元家做主,可見他隻是隨口提一句,算是給元家一個交代,但如果韓藝堅持說服陛下幫助元家討回公道,那麼其中利益,就肯定不是這一點。”
“就算如此又如何?”鄭善行道:“如果的確是元家的貨船被佛逝國給劫了,那自然是佛逝國的不對,但是出海作戰,風險可是極大的,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全軍覆沒,朝廷應該是以大局為重,而不是意氣鬥狠,我認為要是真的出兵,就是罔顧將士的性命。”
崔戢刃笑道:“我也沒有說我們一定要支持,但是你們對韓藝也很熟悉,他不會不將我們考慮進去,他如果堅持這麼做,他一定會找到一個理由來說服我們,如果他的建議,真的對於大唐,對於百姓都有利的話,那我們還一味的反對,這不也是意氣用事麼?我們靜觀其變便是。”
王玄道輕輕一歎道:“靜觀其變就一定會被韓藝忽悠,這是我的觀察所得啊!”
崔戢刃道:“你說得不錯,但是我們被韓藝忽悠,得到的可都是好處,而非是壞處,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了。”
.......
元家!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朝中大臣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元禧長長一歎。
韓藝笑道:“但是大伯肯定沒有料到,有一個人是支持咱們的。”
“何人?”
“皇後!”
“皇後?”
元禧麵色一驚。
一旁的元牡丹驚訝道:“這怎麼可能,皇後與你不是......。”
她說到這裡,是欲言又止。
韓藝笑道:“夫人呀,你怎麼還不明白,在政治上,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朋友。”
元牡丹道:“這我明白,但這恰恰也是我最困惑的地方,你與皇後矛盾重重,她為何要幫你,她圖的是什麼?”
韓藝道:“她還能圖什麼,不就是想要動一動麼,老是聽我們說話,一定很無聊的,她是想將這話語權給奪回去。”
元牡丹黛眉一皺,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還是不要請求朝廷相助,我們可以拿更多的錢,在流求修建武器作坊,那邊隻需要守住。”
元禧與元樂相覷一眼,都是麵露掙紮之色,他們寧可皇後是反對的,那樣的話,他們也不會這麼苦惱。
比起那些島嶼而言,韓藝才是最重要的,中原那麼大,土地那麼多,但是韓藝就一個,失去韓藝,下麵的路,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走,而且,他們也不能幸免啊!
韓藝笑嗬嗬道:“夫人,隻要我在朝中,就必須要時時刻刻麵對這些選擇,這也是朝堂最有趣的一點,當利益相同時,敵人也能變朋友。”
元牡丹道:“我不覺得這有趣,況且,皇後那可非善類。”
元禧也道:“韓藝,我認為牡丹說得很對,凡事還得權衡利弊,這錢雖然要賺,但是命更加重要啊!”
“我相信天底下沒有比我更加怕死的人。”韓藝嗬嗬一笑,又道:“不過以我們目前的實力而言,我們不需要去處處考慮人家的利益,而應該時時刻刻從自己的利益出發。首先,那些島嶼對於我們而言非常重要。其次,得到朝廷的承認和支持,也是非常重要,有了朝廷的支持,我們可以占得更多的土地,得到更多的資源,還能夠多出很多個市場來。最後,就這事而言,得到皇後的支持,對於我們而言,是非常利好,如果大家都反對,那我不好開口,畢竟我是元牡丹的丈夫,他們會以以公謀私來攻擊我,不,他們已經攻擊過了。”
元牡丹道:“那皇後呢?你難道不怕她得勢之後,對你不利麼?”
韓藝笑道:“夫人,你怎還不了解我?我從不懼怕與人為敵,因為我知道寄望敵人衰弱,無異於守株待兔,隻要自身強大,敵人就是強弩之末。我們得到朝廷的支持,我們可以變得更加強大,雖然皇後可能也從中受益,但是差距是沒有變的。擔憂和恐懼,除了能夠嚇唬自己以外,再無其它作用,此時此刻的我們,是不需要懼怕任何人的。”
元禧嗬嗬一笑,道:“既然你恁地有把握,那你就看著辦吧。我們元家現在該做些什麼?”
“低調!”
韓藝道:“如今皇後已經站出來,那麼這事就一定不算完,這時候如果元家再咄咄逼人的話,隻會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滿,所以元家應該低調,應該放出話去,告訴大家,這點小事,不敢勞煩朝廷幫忙。總之,元家要擺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元禧點點頭道:“這事我會讓元修去做的。”
從政事堂出來之後,元牡丹麵色凝重道:“你真的考慮清楚呢?錢可比命重要的多,再者說,咱們得錢再怎麼花也花不完。”
韓藝苦笑道:“夫人,你知道麼,我一直以來對一件事都非常好奇。”
元牡丹愣了下,道:“什麼事?”
韓藝道:“就是我內心那股強大的自信,始終無法感染到你。”
元牡丹噗嗤一笑,道:“真不知羞。”頓了頓,她又道:“可是,當你身邊沒有人再勸說你的時候,就預示著你就要大難臨頭了,這可是我先祖留下來的祖訓。”
韓藝哈哈一笑,一手將元牡丹給攬了過來,忍不住她臉頰上親吻了下,道:“你知道的,其實你的勸告我都記在心裡的。”
元牡丹紅著臉白了他一眼,似乎對於他的偷襲感到非常不滿,嗔道:“這等謊言,可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
“這可不是謊言。”韓藝笑道:“我們就從南進計劃開始說起,那時候你已經算是我夫人......。”
“彆說了!”元牡丹道:“你若說不出來,或者說錯了,那隻會惹怒我,但你若真說出來,我隻會感到非常氣餒,總之,你要記住,有些時候退一步,能夠看到更為寬闊的天地。”
“一定記得,我發誓。”
“多大的人,還貧嘴。”
韓藝哈哈笑道:“人生得此賢妻,真是我韓藝十世修來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