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的是雷(4000多字來吃贈幣)(1 / 1)

鄭忻峰想不通了,站在他的角度看江澈,江澈不是一個會犯軸的人,至少這一年多來他不會。

但是這回,很明顯,他就是在犯軸,毫無道理地突然自己跟自己卯上了。

過往更困難的情況,更難對付的人,他都能輕鬆解決,這回卻莫名其妙被一個根本算不上對手的渾人難住,這隻能說是他自己的問題。

事實上,恰恰就是因為黃老同不算對手,這件事乍看起來也沒什麼難度,江澈這回才特彆堅持。

他在跟自己較勁:我還就不信了,一不玩渾的,我就連一個“無賴混賬”都搞不定。

不過,在目前整體環境下,一個假冒偽劣的罪名而已,確實很難釘住人。反過來,黃老同玩的這一手,讓半癱老父拿命去死頂的下作手段,倒確實能惡心死人。

“我聽說那個黃老同這兩天特彆悠哉,沒事就到處亂逛,亂吹”,鄭忻峰被氣得冒火說,“哥們已經快被氣死了,你到底有主意沒有?”

“是不能讓他這麼逍遙下去。”江澈想了想說道。

他其實也惱火,這事發展成這樣,黃老同現在在外表現出來的姿態,已經跟衝臉嘲諷沒什麼差彆了,實在有些憋屈。

聽到這一句,鄭忻峰頓時眼睛一亮,“弄他?”

江澈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咱們從茶寮喊些人過來,然後每天去一個公安局、派出所,就說是自己吃了假冒辣條得了病,要報案。這樣每天報一次,看他還能多逍遙。”

鄭忻峰臉上期待的神情頓時垮掉,失落道:“就這破主意啊?那還是算了吧。這樣搞的話,還沒等惡心死他,茶寮就成笑話了。”

帶著幾分無奈,鄭忻峰離開了江澈的房間,回自己屋。要不是這兩天江澈都讓三墩盯著他,不許他亂來……他早去學校給領導家的娃兒們投食了。

現在這情況,老鄭有些心灰意冷,他決定什麼都不折騰了,埋頭睡覺。

鄭忻峰走後,江澈一個人在房間裡坐了會兒,沒想出辦法,有些鬱悶。

他估計這事還得折騰幾天,空耗著也不是個事,索性先把“給石教授送土特產換高考加分”那件事辦了。

從包裡找到在盛海拿到的紙條,電話打過去。

“這麼些天都沒接到你電話,我還以為你忙到把我這事忘了呢?”

電話那頭,石教授說話的意思,應該是知道江澈已經去過盛海,拿到電話了。

而且好像還知道江澈已經回南關,就呆在慶州。

“不會的。”江澈本意接下去是想說,我現在去找你,但看一眼窗外,天色陰沉,冷風陣陣,像是就快要下大雨的樣子,於是改口道:“石教授在哪裡,我明天去找你。”

“明天的話”,石教授頓了一下,問,“那個,禪林寺你知道嗎?就在慶州市區。”

江澈沒聽說過,但是既然是個寺廟,在市區,他說:“我應該能找到。”

“那就好,那明天可能要麻煩你到那邊找我了,實在抱歉,我這裡時間非常趕。”石教授十分抱歉說:“寺廟就快要清空、封拆了,我還有很多數據沒收集完整。”

“理解。”江澈說。

“謝謝。”石教授語帶笑意。

…………

慶州城郊,不大的一條河,一處河灣,冬日裡枯敗的水草黃的黃,黑的黑,一叢叢光禿禿紮在近岸處。

五十四歲的黃老同手握釣竿坐在岸邊。

製假作坊暫時不能開工,半癱老父留著也是白耗糧食,而且累贅,黃老同一早已經叫妹妹和妹夫先來把人接走了。

妹妹來接人的時候勸了老父親幾句,還跟他這個大哥吵了一架,當眾把他打的主意都給揭穿了。

村裡現在議論的不少,但是黃老同根本不在意,他要是會在意,當初就不敢把癱瘓的老父親撇去妹妹家了。反正老頭好騙,滿心滿腦子都是兒子,回頭需要了,去認個錯,說幾句好話,老頭照樣會回來,拿命替他扛事。

不想在家裡呆,樂得在外麵露臉吹噓,“誰都動不了”的黃老同一早扛了魚竿,騎車出來釣魚。

說到魚竿,黃老同以前用的是普通竹竿,跟大家一樣。不過這回鳥槍換炮,做假辣條賺了不少錢,黃老同現在手上的這根魚竿是新買的,據說是日苯進口的高級貨,黑漆漆一根,不單看著精美,而且可伸縮,韌性大。

彆人的竹竿隻能甩到岸邊幾米遠,他的能甩到河心去。

這一上午,大魚上了好幾條,而且附近在釣魚的人差不多都過來看過一遍,嘖嘖稱讚,黃老同感覺很有麵子。

天色突然一下變得很陰沉,冷風一陣陣地刮,看樣子要大雨了。

沿河釣魚的人不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在河岸後邊幾十米遠裡的小樹林裡,奉師命出來盯梢黃老同的小文抬頭看看天色,有些擔心,他和小黃出來沒帶傘,這要是一會兒下大雨,他們還得跟著黃老同,估計得淋一身透濕。

“沒勁,還不如盯梢看太師父談戀愛呢。”小文一邊看著遠處,一邊說。

“是啊,是啊,就這麼蹲一上午,看一老混蛋釣魚。”小黃則是一邊專心地看著手上那本名為《李元霸之死》的連環畫,一邊隨便點了下頭,表示讚同。

他們已經盯梢快三個小時了,黃老同就那麼一直坐在河邊釣魚,一點異常也沒有,兩人最初的那點兒緊張感和專注度早就一起被消磨殆儘。

“看樣子要走了。”小文拍了一下小黃肩膀。

“是嗎?”小黃隨口回應,他手上的連環畫還剩幾頁沒看完,舍不得放下。

幾十米外,大概是最後一個離開的釣魚人騎車快速從路上經過,扭頭喊了聲:“老黃,你還不走啊?馬上下雨了。”

黃老同沒扭頭也不應聲,他正咬牙使勁呢。

手上的釣竿拉了個很大的弧度,魚線繃得很緊,但還是完全被拽進了水裡。

遠處河心,水麵劈啪啦冒響,水花和波浪動靜都不小。

看見背鰭了,大魚,大青魚,少說也是十斤以上。

黃老同很興奮,這都準備收竿走了,還上了這麼大一家夥,這運氣。

拉不太動,要是一般竹竿,這會兒大魚沒準就跑了,但是手上的進口魚竿韌性極強,黃老同試探了幾把,確定它崩不斷,又見天色越來越暗沉,心裡著急,索性也不溜了……

跟魚拚死力氣,他使出吃奶的勁,死命往上提竿。

“乾。”

手上拉扯的勁道突然一鬆,黃老同知道,魚脫鉤了。

魚竿繃緊的弧度快速回彈,加上黃老同手上的氣力來不及收,一下,魚竿、魚線連同魚鉤一起幾乎甩到天上去,黃老同虧得是腳下紮得穩,雙臂高舉,死死握住,魚竿才沒有脫手。

另一邊。

小文一邊看著,一邊催促小黃,“彆看了,彆看了,快收起來。”

小黃翻完最後一頁,心滿意足:“行行行,好了,走了是吧?

他一邊把連環畫收進口袋,一邊扭頭朝遠處黃老同所在的位置看去。

“砰。”

其實是沒聽見聲音的,但是有些畫麵,會讓人自動腦補出聲音……

比如,突然間“一團氣霧狀的光”在某個人身上炸開來,耀眼的光閃了一眼,跟著似乎有火,火光在人身上閃現,一瞬即逝,人倒下。

小黃整個人僵在那裡,手中的連環畫落地。

“你,有聽到雷聲嗎?”他的目光停留在遠處,呆滯問道。

“有聽見響,不知道風還是雷。”小文一樣目光呆滯,說完喉頭滾動,乾咽下一口口水。

“怎麼辦?”兩人異口同聲問對方。

回答他們的是劈裡啪啦的雨點聲,雨下來了,一顆顆砸在樹葉上,響聲很大,臉上一涼,稀疏感覺到雨點……很快,密集的雨點開始劈頭蓋臉。

“跑啊!”

小黃拉一把小文,撒腿就跑。

小文愣一下,果斷跟著跑。

怕,怕什麼不知道,但就是害怕,兩人像是瘋了一樣在雨裡狂奔。他們剛剛目睹了一個雷,那個雷劈死人了,被劈死的那個人,叫做黃老同。

黃老同最近惹上了一個人……小文和小黃的師父的師父。

師父今天叫他們來,就是在準備欺師滅祖之前,最後確認一下,看黃老同會不會出事。

現在,黃老同出事了……

“他知不知道我們也在這啊?”小黃在大雨裡抹了一把嘴巴,含糊說道。

“他?誰?”小文問。

“太師父!”小黃答。

“……我怎麼知道?”小文帶著哭腔大聲喊。

從河邊一路跑回來,再沿土路一路狂奔,兩人已經渾身濕透,泥濘的路麵讓他們耗儘了力氣。

看見一間孤零零在路邊的小賣鋪,小文喊:“不能再跑了。”

小黃問:“為什麼?”

“沒力氣了,還有,我們不能呆在雨天下……雷。快,往小賣鋪跑。”小文說完急轉彎。

小黃一琢磨,好有道理,趕緊跟著轉彎。

小賣鋪老板娘是個好心人,熱情地把兩人讓進屋,沒衣服給換,但是給了毛巾,倒了熱水……

“瞧你倆凍的,這抖,臉色都青了。”老板娘說:“可我這也沒男人衣服,你們說可咋辦?”

“沒事”,小黃誠懇說,“嬸,沒事,你這讓我倆躲一會雨就成,我倆身體好,不怕凍……我們,其實是嚇的。”

老板娘好奇一下,“什麼嚇的?”

“河邊,一個雷,劈死人了。”小文接話。

老板娘笑罵說:“胡說,哪有這種事。”

“是真的,我倆親眼看見的,一個雷劈身上,冒火光……死了。”不知道是否因為驚恐過度,急於傾訴,小文開始滔滔不絕地向大嬸描述剛剛那一幕。

小黃反應過來,連忙拉他一把,製止他說下去。

…………

趙武亮一夜沒睡,早飯也沒吃,熬到上午快十點,很疲憊,但依然不敢入睡。

真的?

假的?

懷疑是早就存在的,要說讓趙武亮不信師父會氣功,他做不到完全不信,但要說讓他現在還相信師父真的能引雷劈死人,其實也不那麼容易。

懷疑已經太深了,尤其通過最近的觀察,趙武亮除了還剩一絲不安,幾乎就已經確定“師父”是假的,隻是普通人。

所以,在小文和小黃回來說了河邊的情況之後,帶著驚恐、不安,懷疑,趙武亮糾結了一整夜。

“篤篤篤。”敲門聲傳來。

趙武亮起身開了門,小文和小黃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份早報。

“師父,你看這個。”

小文把報紙攤開,遞到趙武亮麵前,小黃在旁伸手指了指上麵的一條新聞。

趙武亮低頭快速掃了一眼。

【昨日……城郊……雷擊……54歲黃姓男子……死亡……記者采訪……附近村民親眼目擊……一聲響雷……身上火光……】

趙武亮整個人僵在那裡。

“師父,你看,不光我們看見了,還有彆的村民也看見了,而且看得比我們還清楚,真的是雷……黃老同,被雷劈死了。”小文說話的聲音有些急切有些顫抖。

自己看見了都不敢置信,但是有彆人的現場目擊佐證,小文和小黃現在完全確信,自己倆沒看錯。

他們當然不知道,記者采訪的那位所謂目擊的村民,是一間小賣鋪的老板娘,一個大嬸。大嬸們總是很會講故事,很樂於講故事,並在其中顯得重要的。

“怎麼辦?師父。”其餘弟子趕來,問。

一叢叢驚恐的目光落在趙武亮臉上。

趙武亮內心在掙紮,痛苦地掙紮,他已經信了,但又不想相信……因為一但相信,他就必須接受師父之前讓人傳的話,那個警告,他的財路就要斷。

“他現在人在哪?”忍住恐懼,趙武亮問。

“早上出門,去了禪林寺。”一名弟子回答。

“禪林寺?”

趙武亮嘀咕一聲,師父終於跟這些道啊,佛啊什麼的扯上點關係了。他一早去寺廟乾嘛?劈死人了,去燒香禱告,懺悔一下?青雲門聽著是道派吧?

弟子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還以為他在疑問,忙解釋道:“我回來的時候打聽了,說是在慶州挺有名的一個寺廟,很靈驗,還有高僧住持,一次開光要好幾百塊。”

趙武亮點頭,跟著整個人一動不動,一聲不響,好一會兒,才抬頭:“走,去看看。”

這是他最後的勇氣和掙紮了。

中午十一點稍多,趙武亮終於找到禪林寺,他趴在寺廟一邊的一處小坡上,看著院裡的江師父。

江澈坐在一張石桌旁,神情淡定,正在吃齋飯……同桌的有一個老頭,一個老太,還有一個姑娘,和師父談戀愛的那個。

趙武亮當然不知道,江澈現在其實還不知道黃老同已經死了,而且死得那麼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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