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帆到的時候陸恒菜剛炒好,飯倒是沒熟,還在電飯煲裡悶著。
打開門後,陸恒就自顧自的解下圍裙,從廚房拿了兩個碗兩雙筷子出來。
“陸大老板都是分分鐘百萬上下的人了,怎麼還住在這麼小的房子裡啊?”廖帆探頭探腦的走進來,手裡抱著一個頭盔,身上有些濕漉漉的。
看著掛著勉強笑容的廖帆,陸恒沒好氣的說道:“我警告你哈,在我家裡彆亂說這些。吃飯沒有,沒吃的話就將就吃點。”
廖帆嘿嘿笑了一聲,然後坐了下來,彈了彈身上的雨珠,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紅燒茄子。
“這個天怎麼還有茄子啊,唔,燙!燙!”
陸恒遞過去一杯水,順勢坐了下來說道:“不知道有大棚蔬菜一說啊,一看就知道你平時不做飯吃。另外告訴你茄子裡麵有肉汁,現淋的,肯定燙。”
廖帆伸了伸大拇指,咽下菜之後說道:“味道不錯,有酒沒?”
“沒有!”
陸恒塞了一口肉圓子,毫無回還餘地的說道,打從廖帆進來他就看見了廖帆那個黑色頭盔。知道他是騎車來的,怎麼可能讓他喝酒。
吞下肉圓子後,陸恒才看著廖帆問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我打聽過你從元旦到現在都賣了五六台車了,怎麼說不乾就不乾了?”
廖帆不由停下了筷子,本就勉強的笑容也收斂起來,越來越難看。
聽見陸恒的問話,他先問了一句。
“你那裡到底要我不?如果不行的話,我就去市裡找工作。”
陸恒嗤笑了一聲,然後反問道:“你總要告訴我你想離職的原因不是嗎?不管你去哪家新公司,老板都還想知道一下你為什麼不在原公司乾。你告訴我原因,我再決定要不要你,而且說實話你知道我要賣什麼車嗎?”
廖帆這個人看似成熟,也有二十四歲了,然而本質上還是青澀的。
陸恒看廖帆就跟大學生看高中生,社會精英看大學生一樣。他們自認為什麼都懂,然而在陸恒這種人眼中,都還隻是沒有完全成熟的孩子。
廖帆的性格很好分析,平時大大咧咧,積極主動,工作熱情。然而一遇到讓他不舒服的事情,他就控製不住,很容易把情緒表現在臉上,而且喜歡找人傾訴。
按理說這種性格,是不適合做汽車銷售的。
但就因為廖帆那種積極熱情的性格,就注定了他還有可塑性,這也是陸恒沒事喜歡幫他的原因。
跟李俊紅比起來,兩人都有不足,但廖帆的優點就在於他願意積極的去改變自己,適應這個社會。
廖帆黑著臉說道:“陸恒,你也知道我這幾天賣了六台車,看著很多吧!但是我想告訴你,我本來可以更多的。”
“單子被搶了?”陸恒眼皮子都不抬的說道。
砰!
廖帆砸了一下桌子,吐著粗氣的說道:“對,李俊紅那個王八蛋,元旦當天直接搶了我一組大客戶。那是來自河關農機廠的辦公室主任,來廣源就是想訂購四台桑塔納,本來是我的客戶,結果就他嗎變成了李俊紅的,要不是蘇總在,我當時就想打他一頓。”
陸恒麵色不改的說道:“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麼知道到底是誰的客戶,你總要讓我知道具體情況吧!”
廖帆緩了下說道:“具體情況很簡單,我每個月休假的時候都沒事,想著你能從駕校拉來大單子,所以我沒事也往那些公司或者廠子鑽。發發名片,送些傳單之類的。河關農機廠的緣分就是那時解下的,當時那個辦公室主任說會仔細考慮一下,因為他們廠確實需要三台桑塔納當做工作車,一台準備用來當做年終獎。
本來一切都聯係得好好的,可是就在元旦那天出事了。
那天客戶雖然沒有當初交車儀式多,但也不算少了。我接待一組客戶去庫房看車選顏色了,農機廠的主任恰好就那個時候來了。
我忙不過來,隻能讓李俊紅去接待。
這本就屬於必成的單子,我幾次電話溝通下來什麼都溝通好了。但是簽了合同之後,居然就變成了李俊紅的了。
我不服去找梁乙修,沒想到梁乙修都不正眼看我,直接說合同上是誰的名字那就是誰的車。
但這事整個銷售部都知道啊!我之前確定這單能成,所以就在銷售部說過,他梁乙修也是知道的。當時我還跟他談過,一口氣買四台車最大優惠是多少,沒想到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
下班後,在夕會上我又提出這個事,梁乙修還是說是李俊紅的。
如果是這樣我也就忍了這口氣,但李俊紅指著我說那單子是他千辛萬苦談下來的,就該屬於他。
我當場就炸毛了,要不是蘇總下樓,我非打他一頓。”
一席話,事情由來說得清清楚楚,陸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順便給廖帆又倒了一杯開水。
在4S店是有這麼一條規定的,客戶第一次由誰接待的,那麼這個客戶就屬於這個銷售顧問。
即便以後這個客戶從彆的銷售顧問那裡買了車,隻要之前的銷售顧問拿出證據來,那麼這一單還是屬於他的。
所以汽車4S店會有專業的客戶檔案登記係統,接待人,電話,姓名,接待日期,都會記錄得一清二楚。
還有所謂的三表一卡,登記表,追蹤表等等都有這種防止搶客戶的情況功能。
廖帆這種情況,如果廣源在實行三表一卡,或者係統登記的話,那麼他還是能拿回屬於自己的單子。
但就陸恒所知,廣源還沒有開始實行這兩種情況。所謂的前台登記,記錄的更多是客戶進店時間,銷售顧問的名字根本沒記錄。
陸恒又吃了幾口菜問道:“就這些嗎?按理說你這件事前幾天就發生了,依照你的脾氣要辭職當時就辭了,何必等到今天。還有什麼事,一口氣說完。”
廖帆愕然的看了一眼陸恒,見其古井無波的樣子問道:“你就不對這件事為我趕到憤怒?我好歹是受害者啊!”
陸恒嗤道:“你這種事我見得多了,罪不在你隻是公司管理漏洞而已。如果我是你,真的想要這單生意的話,直接就威脅李俊紅。”
“你什麼時候見得多了?你年紀比我還小好不好。先不說這個了,如果是你,你要怎麼做?威脅李俊紅?”廖帆好奇道。
“首先得看你跟客戶的關係好不好了,如果你能像我那樣跟客戶關係好,直接就叫客戶不在廣源買。你另外跟他聯係車源就是,反正崇慶又不是隻有廣源一家賣車。當然這麼做的下場,你是知道的......”
陸恒平靜的說道,仿佛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廖帆目瞪口呆的看著陸恒,竟然還有如此辦法。
他所不知道的是這種事其實在陸恒身上發生過。
在陸恒二十六歲跳槽到一家聯營店工作時,就有老員工搶他客戶。年輕氣盛的他,當時就拉著客戶跑到對麵公司去買了。
下場就是陸恒當天被炒魷魚了,但也從側麵顯示出了一個優秀的銷售顧問能對客戶施加怎樣的影響力。
陸恒喝著水說道:“不談這些了,你繼續說,後麵還有什麼事,讓你想要辭職。也彆掩飾,不要忘了我也是做過銷售的人,有些事我看得很清楚。”
廖帆正要說,陸恒卻製止了他,看著正在轉動的門把手站起了身。
拉開門,陸恒燦爛的笑道:“爸,媽你們回來了啊!”
陸有成脫下雨衣,抖了抖身上的雨珠,陳蓉一眼瞧見廖帆問道:“陸恒,這是你朋友嗎?”
“嗯,是的,以前做兼職的時候一起工作的兄弟,今天找我有點事。”
廖帆站起來,對陸有成、陳蓉熱情的說道:“叔叔阿姨好,我叫廖帆,是陸恒朋友,今天打擾了。”
陸有成點點頭,從身上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給廖帆道:“抽煙?”
廖帆恭敬的接過來,並不點燃,而是卡在了耳朵上。
在陸恒的招呼下,陸父陸母都坐在了桌子上,電飯煲裡的飯也熟了,剛好開吃。
既然是吃飯,陸恒就特的製止了廖帆繼續往下說,有些事他暫時還不想讓父母知道,免得他們擔心。
“廖帆你是哪一年的?”
廖帆謝過陳蓉夾過來的鹵雞爪,笑著說道:“我八三年的,還差三個月滿二十四。”
陳蓉笑道:“那也不小了,按我們的算法你這都屬於二十四歲,吃二十五的飯了。你呢,年紀比陸恒大,平時有事多照顧一下他,這孩子從小不讓人省心的。”
廖帆忙不迭的說道:“好的,阿姨你放心。我都是把陸恒當做我弟弟看的,以後陸恒弟弟的事就是我廖帆的事。”
說完,廖帆還特地看了一眼臉色略黑的陸恒,笑嗬嗬的接受陸父陸母的詢問。
當廖帆吃完第二碗飯的時候,陸恒帶他離開了家。
“陸恒這麼晚你和廖帆出去乾嘛,要不就讓他在家歇一晚?”
身後傳來陳蓉的聲音,踩了一腳讓樓梯的聲控燈亮起,陸恒無奈的對著樓上說道:“媽,你繼續吃吧,我們還有點事,待會回來,不用擔心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