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子之怒(1 / 1)

明朝偽君子 賊眉鼠眼 1710 字 2個月前

文華殿內仿若電閃雷鳴,弘治帝冷冷盯著案上那封信,眼中泛著冷芒,臉頰不住地抽搐。

很多年沒有如此勃然怒過了,儘管與朝臣們在許多事情上難以達成一致,但有個事實滿朝文武無法否認,弘治帝是個好皇帝,他勤勉政事,英明果決,更重要的是,他性情溫和,很少紅臉,更彆提今日這般勃然大怒了。

賊人承天門前一箭投書,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大明皇帝的臉上,弘治帝感到臉頰火辣辣的痛。

他甚至對自己多年的努力產生了懷疑,……朝堂,民間,不是人人在讚頌大明中興嗎?他朱祐樘一手締造出來的盛世偉業裡,為何還有賊子竟敢如此挑釁朱明皇權?為何堂堂大明皇都禁宮,竟被那些賊子來往進出如入無人之境?花了十七年治下的江山……果真是盛世江山麼?

“陛下——”

殿門外,一名宦官神色匆忙地小跑而入,跪地稟道:“陛下,半個時辰前,吏部馬尚書在京師外西城被刺,所幸被錦衣衛巧遇相救,馬尚書有驚無險,刺客擒下三名,餘者近二十人遁逃無蹤……”

跪地一直不敢抬頭的錦衣衛牟斌聞言不由心情大定,悄然無聲地輕舒了口氣。

不知哪個手下如此給他長臉,回頭一定要重重賞他!這下好了,錦衣衛救下馬尚書,已然立了一功,陛下再大的火也不會燒到錦衣衛了。

貨比貨該扔,與牟斌並排跪著的王嶽心情愈陰沉,錦衣衛救了馬尚書,還拿下了三名刺客,相比東廠的毫無建樹,王嶽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弘治帝的臉已氣得綠了。

“好,好!我煌煌大明京師,今日竟成賊人躍馬揚刀之樂土,好!”

砰!

一個精致的茶盞兒被摔得粉碎,牟斌和王嶽在布滿了碎瓷片的冰冷地磚上磕頭不已。

“陛下保重龍體,臣(奴婢)死罪。”

弘治帝冷冷盯著二人,一字一句道:“你們聽著,朕不管那些賊人下一步要做什麼,也不管他們藏在哪個老鼠洞裡,朕限你們十日……不,三日之內,把他們一個不剩地查出來,朕的刀已磨利擦亮,三日之後必要砍下人頭,不是他們的,就是你們的!聽明白了嗎?”

“臣(奴婢)遵旨。”二人冷汗潸潸。

***************************************************************天子之怒,伏屍千裡。

牟斌和王嶽出宮後,廠衛緹騎四出,大索京師,平靜的皇都頓時喧鬨起來。

大明的國家機器緩緩開動,它露出了猙獰的獠牙,無情地碾壓吞噬世間一切敢挑釁皇權的任何生靈。

……………………東安門的東廠大堂,身軀佝僂的王嶽恭恭敬敬給嶽王爺上著香,身後跪著一排東廠檔頭,領班和管事。

王嶽沉默躬身,朝嶽飛畫像三拜之後,才轉過身,麵色陰寒如霜,盯著跪成一排的東廠屬下,一開口聲音尖利難聽。

“好,好得很,光天化日讓賊人在京師皇城來去如入無人之境,還敢朝禁宮射箭投書,害雜家在陛下麵前吃了好大一個掛落,好呀,你們這些崽子越來越出息啦。”

眾人惶恐,紛紛磕頭請罪。

王嶽冷冷道:“那幫子無法無天的雜碎,可查出底細了?是什麼人?”

“回廠公,從投書上來看,應是三年前被當時還是兵部尚書的馬大人開革的宣府邊軍將領,這夥人大概對馬尚書懷恨在心……”

王嶽眉頭越擰越深:“被開革的邊軍將領?三年前開革的將領,怎地等到今日才來刺殺?”

“當初馬尚書開革了三十餘位貪墨兵糧兵餉的將領,而且還將他們配瓊南,估摸著他們是今年才從瓊南逃出來,潛入京師向馬尚書尋仇的。”

“這幫殺才倒也膽大,不怕禍延九族麼?他們的家小呢?”

東廠檔頭訥訥道:“當時事之後,馬尚書便回了京,宣府鎮守太監劉清劉公公又補了刀,把他們的家小全部秘密處死了……”

王嶽重重一哼:“這個劉清也不乾淨,肯定沒少拿好處,事便將他們家小滅口,倒是個心狠手辣的東西。”

說著王嶽搖頭一歎:“難怪這幫殺才如此不要命,敢在京師皇城撒潑,被人殺了全家能不報仇嗎?劉清倒是乾得隱秘,這筆帳全算到馬尚書頭上了,冤不冤呐。”

檔頭管事們垂頭不敢一言,看似平常的案子,裡麵的水太深太渾了,區區一個宣府鎮守太監恐怕沒這麼大的膽子乾這事,恐怕京師裡有人給他撐著腰呢……王嶽神情漸漸冷厲起來:“你們都聽著,陛下已下嚴旨,不管用什麼方法,三日內必須將這夥殺才揪出來,揪不出來你們便代雜家上斷頭台吧。”

目光望向大堂外,王嶽冷冷道:“……這個功勞,可不能再讓錦衣衛搶走了,雜家輸不起,你們更輸不起,明白了嗎?”

“是,廠公。”

***************************************************************賊人成了一隻失鹿,京師成了逐鹿的戰場,廠衛齊出,為這隻失鹿而用儘機謀算計。

錦衣衛北鎮撫司大堂。

牟斌看著秦堪,欣慰的笑容裡夾雜著憂慮。

“好,秦千戶不錯,今日為老夫在陛下麵前掙了一回臉,老夫早知秦千戶是個難得的人才,當初把你調來京師是對的。”

秦堪謙遜地一拱手,笑道:“多謝牟帥提拔,下官不過適逢其會而已,馬尚書一身浩然正氣,縱然沒有下官,想必賊人也不能傷他分毫的。”

牟斌嘴角一撇:“浩然正氣能擋刀子嗎?剛才老夫還誇你是人才來著,怎地一轉眼便說起混帳話了?”

秦堪歎道:“混帳話當然是混帳說的,下官不是混帳……”

“這話是哪個混帳說的?”

“馬尚書……”

牟斌頓時乾咳兩聲,轉移了話題:“陛下已下旨,著廠衛三日內拿住這夥賊人,對咱們錦衣衛來說,既是立功的機會,也是要命的麻煩。”

秦堪深知那夥刺客的厲害,進退配合默契,絕非普通的刺客,說實話,他很不願招惹這幫人。

皇帝被打了臉,錦衣衛有壓力,馬尚書還存在被刺殺的危險……這些關他什麼事?秦堪是個討厭麻煩的人,能躲多遠算多遠。

牟斌的話顯然是個開頭,懂得逢迎的下官一般都會順著話頭接下去,可惜秦堪偏偏沒出聲兒,麵帶微笑地端坐著,那笑容縹緲得緊。

牟斌有些不高興了,捋須瞧了他一眼,自己不得不把話接下去。

“下麵的人已查清了,這夥賊人出身軍伍,三年前配瓊南,最近潛回京師,向馬尚書尋仇,因為當初正是時任兵部尚書的馬大人將他們開革出宣府邊軍的,兵部衙門已調出了卷宗,那些將領的家人在事之後全死了,這筆帳估摸他們已算到了馬尚書頭上。”

明知是個麻煩,秦堪還是忍不住道:“禍不及家小,馬尚書此舉……”

牟斌諱莫如深地一笑:“馬尚書為官多年,清正廉明,嫉惡如仇,他絕乾不出這等凶殘之事……”

“那是誰乾的?”

牟斌搖搖頭,顯然他不想再提這個。

“誰乾的已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陛下龍顏大怒,咱們一定要搶在東廠之前拿下這夥潛伏在京師的賊人,這個功勞絕不能讓東廠拿了。”

“是。”

“所有在京師的錦衣衛必須全部動起來,上天入地也要把他們揪出來!”

“是,”

“馬尚書也許近日還會遇到行刺,所以我們還要保護他不被賊人殺害,否則陛下怪罪,我們擔不起。”

“是。”

“所以本指揮使決定派你調集麾下校尉保護馬尚書。”

“是……啊?等等,牟帥……”秦堪驚得額頭汗珠冒了出來,保護馬尚書等於是在第一線跟賊人玩命啊,他怎會願意沾惹這種要命的麻煩?

“牟帥,為何要下官去保護馬尚書?”

牟斌笑了,笑得很燦爛:“因為你是我京師錦衣衛裡最有才乾的千戶,而且也隻有你跟那些刺客正麵交鋒過,多少知曉一些斤兩,更重要的是,我把要保護他的意思告訴了馬尚書,馬尚書親口點名,要你去貼身保護他……”

溫文儒雅的秦堪氣壞了,脫口而出一句臟話:“姓馬的老匹夫,我日他親妹妹!”

話一出口頓覺失態,秦堪訕訕不語,誰知牟斌卻毫無責怪之意,居然笑了笑:“正該如此,英雄所見略同,馬老頭兒給咱們招惹了如此大的麻煩,本指揮使恨不得與你同日之。”

“牟帥,下官萬死,委實不能受命……”秦堪硬著頭皮推卻。

“為何?”

“下官,下官……”秦堪身軀忽然開始搖搖欲墜,臉色不知怎地漸漸變白了,一手捂住胸口,急促的大口呼吸,斷斷續續道:“下官……素有咳喘頑疾,多年不見好,此刻怕是……怕是……”

牟斌不言不動,隻是冷冷瞧著他,端坐上如同一尊雕像。

秦堪一見牟斌的目光頓時驚覺,眼前坐著的這位可是影帝級的高人,在他麵前玩這一套,簡直如同孔夫子麵前賣文章一樣自取其辱……秦堪很快擺正了自己的態度,臨終彌留的模樣頓時化為無形,身子一直,端端正正麵無表情地坐好了。

牟斌冷冷道:“演完了?”

“下官……慚愧。”

“既然秦千戶儘興了,還是趕緊調派人手保護馬尚書去吧,記住了,馬大人有絲毫閃失,你人頭落地。”

“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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