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關外荒涼(1 / 1)

明朝偽君子 賊眉鼠眼 1159 字 2個月前

能讓劉瑾都覺得黑暗的事物,一定黑到某種高深的境界了。

糊裡糊塗迎頭被扣上了一口黑鍋,劉瑾再也悠閒不下去了,王源之參劾他的時候之所以他沒對王源之動殺機,是因為劉瑾也不敢把文官們得罪得太狠,大明終究是文官的天下,前些日子已乾過幾件犯眾怒的事了,些許參劾小事能放則放。

劉瑾掌司禮監也才兩個月,朝堂勢力仍舊單薄得很,還遠沒到許多沒氣節的文官投靠他門下聊充羽翼的地步,說到底,如今他還不具備逆他者亡的資本。

可那王源之卻還是死了,他這一死,把劉瑾害慘了,火燒了屁股似的趕緊出了司禮監平息事件,當然,劉公公的解釋有沒有人肯相信又是另一說,可以肯定,這是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劉公公的心情短時間內不會很陽光。

至於讓他背這個黑鍋的幕後主使,劉瑾眨眨眼便鎖定了目標。

如此陰損而熟悉的坑人風格,除了秦堪還能有誰?

連證據都不用找,必然是他了。

報複顯然鞭長莫及,人家已出京走遠了,劉瑾隻好含著淚躲在司禮監裡跳腳大罵,詛咒秦堪生兒子沒屁眼,後來聯想到自己的生理缺陷帶給自己的痛苦,很快改了口,換了另一種更惡毒的詛咒。

***************************************************************過薊州,承平府,出山海關,一路領略著北國風光,欽差儀仗浩蕩而行,沿途官吏的殷勤接待令秦堪煩不勝煩,他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辦事,而不是跟這些官吏喝酒應酬,原本他還能堆出笑臉迎來送往一番,直到過了承平府後,秦堪實在膩透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應付,於是下令欽差儀仗每日行程落腳不再入城鎮,選擇野外紮營。

越往北去,天氣愈寒冷,時下九月,京師涼涼的秋意裡尚餘盛夏的餘溫,可出關之後卻處處寒風凜冽。

秦堪是南方人,頓時便有些受不了這樣惡劣的天氣,出關之後便一直待在車輦裡不肯出來,寬敞的車輦裡甚至擺了兩個炭盆,其中一個小巧的炭盆上還放著一個精致的小銅壺,壺裡的水咕嚕冒著熱氣。

搖晃的車廂裡,秦堪一手捧著書,一手端著茶,神情很愜意的半躺在車裡。

出了關以後,道路便崎嶇了,坑坑窪窪的夯土路令車廂搖晃得愈劇烈,外麵是一望無垠的東北平原,這裡的土壤很肥沃,若非韃子幾乎每年必來的一次入侵搶掠,這個地方原本可以成為大明富饒絲毫不遜於江南的糧倉,為大明內地和邊鎮提供源源不斷的糧食,和豐富的木材煤礦鐵礦銅礦銀礦,大明多了這些資源,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活很多人。

然而因為這裡靠近韃靼的草原,而且朵顏三衛也時常扮作韃子搶掠燒殺,關外的百姓不得不舉家遷離,放著肥沃的土地不能種,反而入宣府大同這樣的邊鎮大城裡淪為流民,過著比奴隸好不了多少的日子。

大明之患,患在日益腐朽的文官階層,和北方如狼似虎的野蠻異族,這兩件內憂外患解決了,想必這個時代已改頭換麵了吧。

可是,太難了。

國朝三百年,心懷抱負且有大智慧的治世名臣不是沒有過,他們也曾嘗試過改變這個日益衰弱的時代,最後或許勉力振興了數十年,終究挽不住這座即傾的大廈。

如今這個曆史的重任,似乎已落在了秦堪的身上。

秦堪越來越覺得這次遼東之行來對了,雖說是中了劉瑾的奸計,前方不知有怎樣的凶險等著他,但他仍覺得應該來,不來便看不到北方的這片風景,看著原本應該稻穀如林的肥沃土地上長滿了野草,無數的鳥雀小獸在野草叢中覓食,四周寂靜,百裡無人煙,秦堪便覺得很心疼。

這裡是大明的國土,對一個農耕民族來說,這裡不應該如此荒蕪的。

麵對這片土地,秦堪陷入了深思。

……………………欽差車輦終於行不動了,前方的土已變得越來越顛簸,坐在車裡很難受,秦堪於是出了車輦換騎馬。

前麵的五百少年兵打著欽差的旌旗儀牌,略顯青澀的臉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一整天的行軍,苦累自不堪言,卻沒有一個人抱怨,隊列也不見鬆散,每個人的身形站得筆直,行走間像一支支永不彎折的標槍。

秦堪看在眼裡,有些詫異地扭頭看了葉近泉一眼。葉近泉武功連山寨師侄杜嫣也比不過,可操練新兵卻端有幾分真本事,這群娃娃兵才操練了兩個月,卻已隱隱帶著幾分精兵悍將的味道了。

這家夥以前到底經曆過什麼?

——或許他的強項不是單打獨鬥,而是打群架?

有心想挖挖葉近泉的**,秦堪從不否認自己是個沒有脫離惡趣味的人,但一看葉近泉板著的那張酷酷的臉,又忍住了好奇心。

這種人活著太無趣,秦堪忍不住壞壞的想象,將來葉近泉娶了老婆,在床上一定也隻會傳統式的老漢推車,揚傳統沒什麼不好,就怕帶兵的人在房事時習慣性喊一句“諸將士一起上”,那就很煞風景了……馬旁一名扛旗的小兵忽然被腳下的土疙瘩絆了一下,身子忍不住往前一趔趄,秦堪坐在馬上眼疾手快,俯身便從上麵拎住了他的衣領。

小兵回頭朝秦堪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謝秦帥。”

秦堪微笑看著小兵年輕稚嫩的麵龐,溫和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名叫福狗。”

秦堪皺了皺眉:“誰取的這麼難聽的名字?沒有姓嗎?”

葉近泉策馬上前幾步,緩緩道:“這小子是大同人,十歲時北方鬨蝗災,家裡爹娘弟妹全餓死了,隻活了他一個,十歲起便靠乞討和挖草根樹皮度日,能活下來已是異數,誰給他取名字?福狗還是他自己取的,說名賤易活命。”

秦堪沉默了片刻,強自一笑,對福狗道:“福狗太難聽了,我給你取一個吧,平凡一點的,既然吃了兵糧,希望你誌存高遠,勇猛殺敵……”

舉目四顧,四周一片鬱鬱蔥蔥的白楊林,樹乾筆直冠頂指天,秦堪心中一動,笑道:“福狗,以後你就叫楊誌勇,你不是讀書人,表字便不給你取了。”

楊誌勇聞言神情一震,接著雙目蓄滿了淚花,坑窪的土路邊撲通一下朝秦堪重重跪了下去,猛地磕了三個響頭,含淚大聲道:“多謝秦帥賜名,以後小的有名字了,我叫楊誌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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