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這第一把火就直接燒向自己的上司,範信等人已經對他是刮目相看了,但是沒曾想到僅僅幾個時辰後,他就把這第二把火燒向了翰林院,這自從宋太祖杯酒釋兵權後,可是有史以來頭一遭,三衙可一直被翰林院壓在下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般的武將遇到這些士大夫、大學士,都得卑躬屈膝,就連種師道這些老將軍也是如此。
記得當初狄青進樞密院時,不同樣遭到這些言官、大學士的彈劾,雖然最終他還是進去了,但是到後來還是免不了悲劇收場。
李奇以前覺得北宋之所以如此腐敗,其罪都應該歸咎在六賊身上,但是如今他見到這一切後,他的這個想法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改變。
若是六賊跟嶽飛、種師道等人一樣剛硬正直,他們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麼,恐怕早就被這些迂腐的儒生用那三寸不爛之舌給氣死了,要說北宋為何會被金兵所滅,李奇如今認為這些儒生應該首當其衝,憑著比彆人多讀過幾年書,驕橫跋扈,不可一世,憑借著寫字比彆人快,動不動就上奏,雞蛋裡挑骨頭,但是打起仗來,他們除了求和,還是求和,平時學的那啥威武不能屈,早就忘記了,就會挑軟柿子捏。
像那梁師成,雖然人家是一個太監,但是翰林院的大學士誰敢去罵他,就算你上奏,皇上也看不到這奏章,你又奈我何。
撇開老百姓不說,在政治上根本無所謂對與錯,奸與忠,還得憑實力說話。
而地位尷尬的武將們,也就成為了這些政客之間交鋒的犧牲品。
然而,平時一直被打壓的武將們,今日終於揚眉吐氣了一番,李奇狠狠的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他們心裡自然是非常感謝李奇。很顯然,李奇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許多。待酒剛一上,那些指揮使、都頭們就爭先恐後的向李奇敬酒。
不過很可惜,李奇是個非常有原則性的男人,他一一婉拒,隻用茶代酒,不過其餘人並不在意,不到一會兒。李奇就和七八杯茶下肚,肚子有些發脹,但是他心裡卻非常高興,他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麼點小事,竟然讓他收獲了人心,說起來,他還得感謝宋墨泉等人。
其中唯一個不高興的,恐怕就是胡攸了。他方才可是在自己屬下麵前丟儘顏麵,而且風頭全給李奇搶走了,還落下個兩邊不討好。那邊宋墨泉算是記住他了,這頭屬下也沒有怎麼理他,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新來的副都指。
這一切李奇自然是瞧在眼裡,但是他可是一點都不怕胡攸,他最怕的就是像梁師成、王黼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真小人,若是換做王黼,李奇敢擔保,剛才第一個敬他酒的絕對是王黼。
這些武將們喝酒真是一把好手。想要請他們吃飯,那一定得帶足錢,這菜都還沒有上,就喝光了五壇子酒,這消費速度。李奇是最喜歡的了,可是以天下無雙的價格,也就洪天九、高衙內等人敢這般喝。
宋墨泉等人被這些武將們吵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但是他們可不能走,不然麵子上太過不去了。隻能硬撐,偶爾借機諷刺幾句,但是他們這文縐縐的話,那些武將們又聽不懂,真是對牛彈琴,想氣他們也氣不著,整一個悲劇了得。
正當李奇等人喝的高興之時,忽然又上來一撥人,約莫六七個,個個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為首一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眉宇間夾帶著幾分傲氣。
“副帥,待會喝完酒咱們上哪去玩。”
“自然是風西樓。”
“哈哈...。”
一陣淫笑過後,為首那人忽然看到宋墨泉他們,表情和胡攸剛才是如出一轍,剛想撤退,忽見到李奇一夥人也在,臉上又是驚訝,又是疑惑了。
羅三石他們見到這一撥人也楞了下,都把碗給放了下來。
氣氛是相當詭異呀。
李奇看的也是一頭霧水,小聲朝著身旁的羅三石問道:“都頭,這些是什麼人?”
羅三石道:“副帥,他們都是殿前司的,領頭的那人叫何衝,是殿前司的副帥,他親哥哥何灌就是殿帥了。”
原來是同行呀。
李奇苦笑一聲,這場酒真是越喝越熱鬨了。
何衝見胡攸他們也坐在這裡,若是自己走了,未免太沒麵子了,隻好硬著披頭走了過去,他先帶著手下來到宋墨泉等人的桌前,行禮道:“何衝見過宋大學士。”
宋墨泉剛被李奇給氣了半死,對這些武將更是恨的咬牙切齒,怒哼一聲,沒有理他。
何衝見了不覺感到有些困惑,他們殿前司一般都是掌管大內的禁軍,所以與這些大臣也有些聯係,這宋墨泉平時雖然自傲的很,但是偶爾也與他談上幾句。
但是何衝可不敢與宋墨泉正麵衝突,麵色稍顯尷尬,又行了一禮,然後朝著李奇那一桌走去。
“喲,原來馬帥也在啊!咦?你今日怎地如此大方,請大家上望月樓吃飯。”
何衝走到胡攸身前,拍了拍他肩膀,哈哈笑道,他雖然是副帥,但是可是正四品,比胡攸、李奇高了一個檔次。
他手下那群人個個斜著眼睛,嘴角掛著不屑的笑意。
胡攸訕訕一笑,道:“今日我們侍衛馬的副都指剛剛上任,所以就請兄弟們上來慶賀一下。”
看得出,他比較怕這何衝。
“哦?”
何衝掃視眾人一眼,目光忽然放在了李奇身上,見其眉清目秀,身材單薄,不屑的笑了笑,朝著胡攸道:“對了,馬帥,我家最近想添置幾副桌椅,你手下的兵雖然打仗不行,但是做這玩意那真是沒話說,改日幫兄弟弄上一套,如何?”
侍衛馬這邊的人一聽。個個滿臉怒氣。
李奇心下不悅,笑嗬嗬道:“我的弟兄們不僅做桌椅厲害,做棺材更拿手,要不要也替你弄上幾副?”
“你這廝好大膽子,竟敢對我們副帥無禮。”
這何衝還未開口,他的屬下就按耐不住了,指著李奇罵道。
李奇豈是胡攸那種軟骨頭,一拍桌子。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和你上司講話,豈有你插嘴的份,給老子滾一邊去。”
“你md找死。”
殿前司的那幾人立刻走上前來。
“想打架是麼,老子奉陪到底。”
侍衛馬的人見李奇帶頭了,紛紛起身,雙方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的火花四濺。
“夠了。”
胡攸忽然一排桌子站了起來,道:“你們想乾什麼,還有沒有把我這個馬帥放在眼裡。給我坐下。”
羅三石等人根本沒有鳥他,在宋墨泉麵前,他們或許心裡有點發虛。但是武對武,這誰要坐下,那就是認慫,目光都望向李奇。
李奇目光卻瞧向何衝。
何衝可不是一個莽夫,稍稍一愣,雙手一揚,他的屬下立刻後退了幾步,李奇也稍稍點頭,眾人這才坐下。
何衝眯著眼道:“這位就是馬副帥吧?”
“好說。好說。”
李奇點點頭笑道:“在下李奇,今日剛剛上任,不知殿副帥有何賜教?”
“李奇?”
何衝皺了皺眉,覺得這名字挺熟悉,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哈哈笑道:“恭喜,恭喜。”
李奇也笑道:“多謝,多謝。”說著他又朝著酒保道:“酒保,今日殿副帥的酒錢記在我賬上。”
羅三石等人聽罷,個個滿臉傲色。底氣倍增,咱的老大就是有錢,怎麼樣?
何衝朝那酒保一揚手,道:“不必了,這點酒錢我何某還是給的起,就不勞馬副帥破費了。”
李奇笑道:“殿副帥太見外了,若是殿副帥要幫我等付酒錢,我李奇絕不二話,大家都是一家人嗎。”
羅三石悶頭嘀咕道:“若真是這樣,老子非得喝窮你不可。”
其餘人也紛紛低頭偷笑,這個老大說話真是太寒磣人了。
何衝訕訕道:“馬副帥說笑了。”說著他又朝著胡攸道:“馬帥,恭喜你得此人才,看來你以後便可高枕無憂了,好了,我等就不打擾你們了。”說著他便帶著手下離開了。
李奇如何聽不出他這挑撥之意,笑而不語,暗道,這還用你挑撥,老子從一開始就沒把他當上司看。
胡攸如今臉上就跟吃狗屎一般,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眼中閃過一抹怨恨,心裡對李奇是又恨,又怕。
“馬副帥,想不到你還這一麵,我馬橋真是看走眼了。”
待李奇坐下後,馬橋就在一旁小聲說道。
李奇嘴一撇道:“我們這邊人多,我怕個球。”
馬橋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正當這時,忽然又走上來一個人,李奇一見那人,麵色一驚,急忙躲在馬橋身後,道:“馬橋,快擋住我,md,到這裡都能碰到他,真是邪門了。”
“正道,你怎地如今才來?”宋墨泉朝著那人嗬嗬笑道。
此人正是張擇端。
張擇端朝著三位拱了拱手,笑道:“抱歉,抱歉,我來晚了。”
陸百曉道:“正道,你來的正好,我們就換地方喝吧,有這些粗人在,連這酒都變味了。”
張擇端麵露疑惑之色,轉頭一看,麵色忽然一喜,揚手激動道:“李師傅,你也在這裡啊。”說著他便撇下自己的好友,快步朝著李奇那桌走去。
靠!這尼瑪你都瞧的見,坑爹啊!
李奇欲哭無淚呀。
胡攸等人見張擇端走了過來,急忙起身作揖道:“卑職見過張大學士。”
張擇端隨意的嗯了一聲,朝著躲在最裡麵的李奇笑嗬嗬道:“李師傅,李師傅。”
天啊!救救我吧。李奇無奈的站起來,訕訕道:“張大學士,真是巧啊。”
“李師傅,我最近正準備去找你了。”
“找我?找我作甚?”
“是這樣的,上次得你賜教,張某是受益匪淺,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家苦練,已經畫了大約一千張雞蛋,想拿給你瞧瞧,希望你能再指點我一二。”
李奇訕訕點頭道:“那行吧。”
張擇端一喜,道:“李師傅且在此等我片刻,我立刻就回家去取。”
“現在?”
“難道李師傅不方便麼?”
“呃...張大學士,你看這裡這麼多弟兄在,要不咱們改日再說。”李奇很是為難道。
張擇端這才注意到胡攸他們,楞了下,道:“李師傅,他們?”
李奇忙笑道:“哦,是這樣的,我現在是侍衛馬副都指了。”
張擇端雖然是畫癡,但是人並不蠢,知道這肯定是皇上安排的,哈哈一笑,道:“恭喜,恭喜啊!”
“多謝。”
李奇對這張擇端倒是挺尊重的,就是有點麻煩,道:“這樣吧,後天晚上你去酒吧我找我如何?”
“行,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那就後天見。”李奇拱手笑道。
“哎哎哎,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慢喝。”張擇端喜上眉梢,對忽悠等人的語氣都變了,然後回到宋墨泉那邊去了,四人嘀咕了幾句,麵色都很怪異,但是一同下樓去了。
終於把這畫癡給送走了。
李奇長出一口氣,忽見眾人都呆呆的望著他,表情都挺迷茫的,不解道:“哎,你們這是乾什麼?”
羅三石一吞口水,問道:“副帥,你和那張大學士認識?”
“對啊!有什麼問題?”李奇點點頭道。
“那那張大學士找你學畫畫?”又有一人問道,聲音都在發抖。
李奇搖頭道:“也不能說教,切磋,切磋。”
“那也不得了呀,張大學士是何人,翰林院第一畫手呀,俺聽說皇上都挺喜歡他的畫,想不到副帥竟然還能和張大學士切磋畫技,哇!真是忒厲害了。”羅三石豎起大拇指道。
範信不可思議的點點頭,道:“副帥,你真是好手段呀,可謂是咱們三衙第一人啊!”
......
霎時間,馬屁是一撥又一撥,一浪高一浪。
李奇真是疲於招架啊!
那頭的何衝也聽到張擇端竟然找侍衛馬的副帥學畫畫,驚訝的差點沒把酒杯咬爛,又聽得李奇說要張擇端去酒吧找他,麵色忽然一驚,脫口道:“李奇,李奇,難道是他?哦,定是他了,難怪,難怪如此。”
他身旁一人問道:“殿副帥你識得那人?”
何衝點頭道:“他就是醉仙居的大廚,李奇,皇上親封的廚藝無雙,而且皇上還賜給了他兩塊金匾,當時還是我派人去的,我曾聽哥哥說過,這個人手段可了得了,連王相都敢得罪,你們以後遇到他,儘量彆招惹他,知道嗎?”
“連王相都敢得罪?”
何衝的那些下屬,驚訝的是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