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這兩首打油詩,第一首無疑是取笑那些愛賣弄的才子有事沒事就喜歡在牆上題詩題詞。那第一句閒閒道來,似乎平平無奇,但已寓有挖苦“才子”的伏筆。第二句就奇峰突起了,怎的才子會有“丈八長”呢?令你非追下文不可,三四兩句自問自答,層層推進。結句更是畫龍點睛,令人恍然失笑。雖然這首詩相對於這年頭是有些粗俗,但是也層次分明,結構嚴密,而又深得“文似看山喜不平”之妙,能說它的藝術性不高嗎?
而第二首無疑就是吹噓自己了,繞了一個大圈下來,這最一句畫龍點睛,還是在誇自己最厲害,順帶又嘲弄了宋玉臣一番。第一首損人,第二首利己,很有李奇的風格。
宋玉臣此時連跟吃了大便似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要是讓他父親知道,他被李奇用詩詞奚落了一頓,那還了得。
李奇見好就收,再玩下去,那他很快就會黔驢技窮,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趁著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他拱手道:“各位承認了,今日就到此為止,我上個廁所先。告辭。”他說完轉身就走。
宋玉臣哪裡回讓他如此輕易的離開,心念一動,朗聲道:“吹牛皮,拍馬屁,當麵奉迎背麵笑。”
他這上聯很明顯就是衝著李奇去的,李奇溜須拍馬的能力,是眾所周知,但也不得不說一句,彆人想學還學不來。
你念你的,我自當沒有聽見。李奇原本不願理他,但忽然一下聯湧現出來,張口回應道:“掛羊頭,賣狗肉,上場容易下場難。”
“好!”
眾公子齊聲叫好。
那彆才子卻顯得臉上有些掛不住。
宋玉臣惱羞成怒,暗道。我若今日輸給他,他日豈有我容足之地。忽聽得一閣樓上傳來嫋嫋音樂,眼眸一劃,一聯上心來,狠聲道:“百管齊鳴,笛清難比簫和。”
此聯一出,登時有才子叫好。
就連那莫行都帶有讚賞意味的瞧了宋玉臣一眼。
可是李奇聽罷,卻是怒火滔天,他這一聯暗藏狄青和蕭何,狄青是武將。蕭何是文臣,很明顯是指武不如文。其實這還不是李奇憤怒的原因,常言道北宋狄青,南宋嶽飛,狄青可是北宋最厲害的武將,為國殺敵,建功無數,然而,他一生中卻飽受猜忌。特彆是當他升至樞密使後,那些文臣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天到晚就是上奏彈劾狄青,捕風捉影。欲除之而後快。
狄青自然是如履薄冰,心理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行事也是非常謹慎,但最終還是避免不了那悲慘的結局。下場和嶽飛差不多,受人猜忌,被文臣彈劾。最後病死在他鄉。
雖然狄青死後,仁宗給予了他最高的禮遇,但是在文人的世界裡,狄青依然還是一個臉上刺青的小卒罷了,由此可見,宋朝重文輕武已經到達了一個怎樣的境界。
你娘的想要諷刺我,明說就是,作為一個宋朝子民,竟然拿當朝第一名將來炒作自己,真是不知好歹。李奇轉過身來,怒視著宋玉臣。
但是怒歸怒,要他這個理科生對出此聯,又談何容易,罵人他倒是在行,但是這弄這正規的,卻是有些難為他了,要麼不對,要對就還得罵回去,這就更加是難上加難了。
宋玉臣見李奇沉默不語,得意笑道:“怎麼?對不出呢?”
白淺諾黛眉一皺,朝著秦夫人道:“王姐姐,你快幫幫他。”
秦夫人歎道:“此聯雖談不上絕對,但也有些難度,若是我出手相助的話,那反而會使李奇更加難堪。”話雖如此,她臉上還是露出擔憂之色。
正當李奇苦惱之際,後麵忽然想起一個非常小的聲音,“兩舟並行,櫓速不如帆快。”
李奇眼中一亮,大喜,顧不得想太多,張口就道:“兩舟並行,櫓速不如帆快。”
此聯暗藏著魯肅和樊噲,魯肅文臣,樊噲武將,意為文不如武,原封不動的罵了回去。
“好,對的好。”
高衙內、洪天九等人立刻歡呼雀躍,雖然他們倆都聽不懂這上下聯是何意,但是宋玉臣那驚訝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們答案。
秦夫人笑了笑,道:“看來這人還真是有點真才實學。”
白淺諾嘻嘻道:“那是當然。”
宋玉臣實在沒有想到,李奇竟然能對出下聯來,心中是又急又怒,當即道:“咬文嚼字,自娛自樂,乾坤能大。”
這次李奇隻是稍稍“想”了一會,便道:“品詩觀畫,賞心悅目,性情可養。”
此時,周圍已經圍滿了人,裡三圈,外三圈,他們大多數都是來看熱鬨了,聽得李奇對出下聯,紛紛拍掌叫好。
鄒子建見宋玉臣滿臉大汗,趕緊站出來道:“鷹立樹梢,月照影斜鷹不斜。”
李奇輕咳了一聲,做了個怪樣,笑道:“貓伏牆角,風吹毛動貓未動。而且還是一直肥貓哦。”
眾人哄然大笑。
宋玉臣微微皺眉瞥了眼鄒子建,示意他不應該出來多事,後者訕訕一笑,立刻退到邊上去了。宋玉臣接著道:“兩火為炎,既然不是醬鹽之鹽,為何加水變淡?”
李奇揉了揉眼,撓了撓背,才道:“兩土為圭,既然不是烏龜之龜,為何加卜成卦?”
宋玉臣又道:“雙木為林,既然不是魂靈之靈,為何加夕成夢?”
李奇哈哈一笑,拖了個長音,才道:“雙月為朋,既然不是磕碰之碰,為何加山變崩?”
宋玉臣大汗淋漓,踱了幾步,再道:“二木為林,既然不是甘霖之霖,為何加水變淋?”
“還來。”李奇不屑的一笑,答道:“也罷,我就對二日為昌,既然不是上蒼之蒼。為何加口便唱?”
一連三對,對對皆是對的精妙無比,令人歎為觀止,眾人看的是目不轉睛,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到兩人。
宋玉臣實在是不敢相信,李奇竟能連續對出這三聯了。
其實不要說他了,就連秦夫人和封宜奴等人都有些難以置信。特彆是秦夫人,小聲嘀咕道:“奇怪,我怎地感覺這三句下聯的風格似曾相似啊。”
宋玉臣向來心高氣傲。如何願意就此認輸,皺眉沉思片刻,又再說道:“筆如墨竹發如雪,才贏天下,好多才子。”
“就這上聯,你還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李奇哼了一聲,道:“瞧我的,思如流星心存慧,智奪乾坤。滿目巾幗。”他說著又朝著秦夫人等女招了招手。
惹得白淺諾、季紅奴一陣咯咯嬌笑。
秦夫人不可思議的望了他一眼,忽見李奇身後藏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眉頭一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
白淺諾好奇道:“夫人,你說什麼?”
秦夫人搖頭不語。
宋玉臣見自己精心為賞燈大會準備的上聯。都被李奇給對了出來,不禁有些氣餒,麵如死灰。一副失魂落魄模樣。就在他準備認輸之際,他身後一才子忽然上前在他耳邊小聲低語幾句。
宋玉臣眼中精芒一閃,舉目望去,嘴角帶笑,朗聲道:“藏形匿跡。”
李奇聽得是心頭一震。
“顯姓揚名。”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愣,因為李奇並未張口,隻見從李奇身後走出一人來,眾人一見,登時大吃一驚。
莫行見到此人,喜上眉梢,快步走了過去,道:“二郎,你也來了。哈哈,原來如此,方才那聯對的真是妙極,妙極。”
此人正是鄭家二郎,鄭逸。
鄭逸作揖道:“鄭逸見過莫叔叔。”
白淺諾咯咯笑道:“原來大哥還有一個幕後軍師在,難怪他方才每每對出下聯之前,都要停頓少許,我險些就要被他瞞過去了。”她說著又朝著秦夫人道:“王姐姐,你是否早已知曉?”
秦夫人笑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宋玉臣走上前,作揖道:“玉臣見過二哥,雖久未見,但二哥之才,依然讓玉臣歎服。”
他這話明顯是告訴所有人,方才對出他下聯的並非李奇,而是鄭逸。
莫行瞧了眼李奇,目光中夾帶著一絲不屑的意味。
鄭逸正欲答話,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哈哈大笑,隻見李奇上前來,驚訝道:“鄭二哥,你何時來的?”
人不要臉則無敵。
一乾才子紛紛暗罵李奇無恥之極,都到了這時候還要硬撐。
鄭逸一笑,道:“剛來不久。”
圍觀的人聽李奇這般說,皆是一臉迷茫。
宋玉臣眼珠一轉,笑道:“官燕使,我這還有一聯,若是你再能對出,我便心服口服。”
李奇哈哈道:“好笑,好笑。人要臉,樹要皮,想不到堂堂宋大才子竟然無恥到這種境界,佩服,佩服。”
宋玉臣怒道:“我恁地無恥呢?倒是你,哼,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明白甚麼?”李奇雙手一攤,暗道,隻要這鄭二不出聲,你咬我呀。笑道:“倒是你宋玉臣,論官階,我比高,論身高,我也比你高,論長相,那就更不用說了,憑什麼總是你出對,你說你是不是不要臉?”
宋玉臣咬牙切齒道:“那好,這次就由你出對,你方才對出我多少上聯,我這次便要一一還回去。”他說到此處,又略顯擔憂的望了鄭逸一眼。
鄭逸笑道:“我發誓,此事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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