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代,抄家這項工程是可長可短,像紀敏仁那樣的,一盞茶功夫便能搞定,但是像抄王黼這樣的大貪官的家,那可就是一項極為繁瑣的工程了。其實在後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即便後世的科技極其發達,但是人也聰明了許多,這或許就是攻與守的宿命,反貪對於貪而言,始終處於被動的地位。
其實那日,李奇隻是將王黼家中的金銀珠寶給統計了一遍,但是還有一些固定資產,比如什麼房契、田契等等。再加上王黼在全國各地都有資產,導致真的要算出一個準確的數目,那可非一日之功呀。
李奇可不會去等這個具體的數目,抄彆人的家,還是迷迷糊糊的要好,太準確的數字隻會將自己給出賣了。於是,第二日,他便與劉公公進宮麵聖,將王黼的財產統計寫成了兩份交給了宋徽宗。
宋徽宗先是拿起第一本賬目,這手一摸到那厚度,心中就不覺一驚,暗想,這麼厚,那廝究竟有多少財產呀!帶在好奇,他打開仔細看了起來,越往下看,越是驚訝連連,算上房屋、田地等等,初步估計,沒有一千萬貫,也有八百萬貫。
這可比他可有錢多了。
這臣子竟然比皇帝都有錢,可想而知,這朝廷究竟有多麼的**不堪。
上麵一串串密密麻麻的數目無疑在狠狠抽打宋徽宗那張英俊的臉龐,看到後麵。臉都燒紅了,一語不發。雙目透著陣陣怒意。
但是,話又說回來,他還有何臉麵說話,這都是他造成的啊。
放下第一本賬目,見這第二本賬目比第一本更厚,心都涼了,從這第一本來判斷,王黼不得有幾千萬貫家財。比國庫都富裕多了,他若造反,那還不一呼百應呀。
可是,當他拿起第二本看了以後,心中又是一驚,因為這第二本賬目似乎隻是將第一本賬目分成了兩份,心中疑惑不解。於是詢問李奇,這第二本賬目究竟為何?
李奇立刻將他的二一添作五,軍器監、三司各分一半的想法,與宋徽宗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邊,重點不在於什麼國家大事,而是富國富你。
宋徽宗一聽。立刻明白了過來,他如今可是缺錢缺得緊呀,再不弄點私房錢,他都感覺這個皇帝沒有繼續做下去的必要了,對於李奇的那一番話給出了四個字的評價---理應如此!
話說至此。宋徽宗心中哪裡還有半分怒意,歡喜的不得了。這可是一筆橫財呀,不拿有傷天理。王黼搞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幫朝廷做了嫁衣,而且,名聲全算他的,這買賣做的真是大快人心呀。
這君臣二人又更為深入的探討了一番,當然,探討的目的在於如何忽悠三司與其餘大臣。
二人商談完後,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宋徽宗立刻召集群臣,先是自我檢討了一番,又嚴厲狠狠數落了王黼的一番罪狀,但這些都是狗屁話,對於群臣而言都不重要,人都已經走了,說這些還有個屁用。不過,當宋徽宗最後報出從王黼家中查獲的財產時,群臣登時驚呆了,雙目透著一絲貪婪的目光。
三司的三巨頭更是狂喜不已,不用說,這筆錢肯定充公,難道還會拿去做善事呀!
要知道,這還是經過狠狠修改的結果。
李奇見到黃信仁等人的表情,恨不得猛捶胸口,心中大呼,虧了,虧了,早知他們這麼容易滿足,昨日便再少寫一個零了。
總而言之,抄一人之家,滿堂皆喜。
這一次的早朝無疑是在愉快中結束了。
早朝結束後,蔡京、高俅等人立刻圍住了久為露麵的李奇,其實他們早就想去找李奇問個清楚了,但是他們又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怕惹禍上身,故此一直忍著,今日見李奇上朝了,還不一擁而上。
白時中最先問道:“李奇,究竟發生什麼事呢?”
李奇眨了眨眼睛道:“抄家啊!老丈人,這你都看不懂?”
白時中沒好氣道:“誰問你這個呢。我是說---。”
話說到此,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發問,有人告狀,自然得查,查獲屬實,必須的論罪處置,這理所當然,無可厚非。但問題是,這很明顯是宋徽宗有意要置王黼於死地。
可是,話又不能這麼說了。
高俅皺眉道:“你就彆賣關子了,快點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若說出來,明日就是抄我的家了,說不定就是派你去,哇操!難道俅哥是在陰我?李奇嗬嗬道:“太尉,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有人告王黼的狀,皇上英明神武斷案,而後發配、抄家---其實,不都是這流程麼?”
高俅見李奇不願意說,心中更是困惑不已。
蔡京忽然道:“你的腿怎麼呢?”
李奇道:“這個呀,那可就有得說了,且聽小弟慢慢道來,在一個月黑風高夜,我獨自行走來街上,忽見前麵有一流氓調戲一老奶奶,哦不,一小姑娘,正義感油然而生呀,我當時就奮不顧身衝了上去---哎哎哎,你們彆走呀,我都還沒有說完啊!”
蔡京等人聽他說了一個開頭,十分有默契的掉頭就走。
扔下李奇後,高俅微微皺眉,朝著蔡京問道:“太師,你如何看?”
蔡京道:“那小子雖狡猾的緊,但是並非愚蠢之輩,若是能說的話,他決計不會拿這等無知之言來搪塞我等,顯然,他是想借此告訴我等,不要再去詢問了。而且,宮內對於此事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這種情況極其罕見。老夫以為此事皇上定是下了封口令。”
高俅點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的。”
白時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是彆深究。說不定還會惹禍上身。”
幾人齊齊點頭。
他們這麼聰明的人,如何會不明白好奇害死人的道理,目前看來,這事與他們沒有半點關係,他們也沒有必要去細究。
李奇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嗬嗬一笑,道:“與聰明人打交道還真是輕鬆多了,唉。想那秦夫人光對我的腿傷就盤問了十八遍,弄得我一個謊言說十八遍,是破綻百出啊。”
......
秦府。
“這---這莫不是那傳說的黑菊花?”
秦夫人身著一件淡黃色羅裙,一雙美目睜得圓圓的,目不轉睛的望著桌上那四盆盆栽,眼中充滿了驚喜和不可思議。這四盆盆栽裡麵種的乃是一朵朵墨黑色的菊花,但見此花花型稍小。但更顯其精巧彆致,花色黑紅厚重,並閃爍著黑金絲絨般的光澤。有種厚厚的絨感,給人以華貴神秘之感。
世上往往最迷人非牡丹的雍容華貴,儀態萬千,國色天香。也非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更非蘭花的文雅俊秀,最吸引人的莫過於神秘,這黑菊憑借著稀有的花色足可傲視群花,奪人眼球。
李奇看著秦夫人驚喜的表情。甚覺可愛,心中一笑。嘴上卻輕描淡寫道:“傳說?聽你這麼一說,倒真有些這意思呀,黑木耳倒是聽多了,黑菊花?哇!重口味呀,的確少見,少見。”
秦夫人哪裡聽得懂他的暗語,隻當他老毛病又犯了,好奇道:“此花你從何處得來?”
李奇如實道:“王府呀。”
“王府?”
秦夫人大驚,道:“你這豈不是從中渾水摸魚,貪汙贓款?此乃犯法之事,你如何做得?萬一被皇上知曉了---。”
“渾水摸魚?這話從何說起?我可是奉命辦事啊!”李奇哼了一聲,道:“皇上命我抄王黼的家,說什麼要掘地三尺,那我隻能掘地了,像這些花花草草的明顯阻擋我辦公了,原本我是想全部鏟除的,見這幾朵花比較奇葩,又想起你平時也沒個人給你送花,怪可憐的,就拿來了送給你咯。何來犯法一說啊!哦,在王黼家中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你要的話,最好明日就去拿,過時不候,到時我就全部拿去喂豬了。”
李奇可不是一個厚此薄彼的人,人人有份,永不落空,反正王黼買單,怕個球啊!他在逛王府的時候,但凡見到自己身邊有人適用的,就立刻標上了他的名字,連桌椅板凳都沒有放過。當然,送禮得投其所好,秦夫人這人沒有什麼特彆的愛好,獨愛花,這也難怪,自從她夫君去世後,陪伴她的就是那些一年才開一次的可惡的鮮花。那日,李奇在王府花園巡視,可惜現在正值秋天,花都凋謝了,唯獨這幾朵黑菊花,綻放的十分美麗,於是就想拿來送給秦夫人。
這原本一番好意,可是從李奇嘴中說出,偏生讓人氣惱,什麼叫做平時沒人送花,怪可憐的?這是施舍麼?又聽李奇要拿花去喂豬,不管是真是假,素來愛花如命的秦夫人如何忍得了,銀牙緊咬,道:“此等奇珍異寶,你竟然想拿去喂豬,真是暴殄天物,膚淺至極。”
李奇道:“不就是一朵花嗎,用不著小題大做吧,又值不了幾個錢。”
秦夫人怒其不爭道:“值不了幾個錢?你可知這其中隨便一盆,也是千金難買呀。”
有木有搞錯呀!千金難買?日,敢情王府最值錢的一塊地是花園呀!我還真是有眼不識珠啊!李奇咽了咽口水,目光急閃,開始尋思著怎地把王府的花園移植到自己的家中來。
發達了。李奇搓著額頭奸笑了起來。
秦夫人心中雖愛此話,但是她兀自覺得這麼做不妥,道:“這價值連城的奇花,你豈能隨便搬到家中來,若是讓旁人知曉,上告皇上,那可就壞事了。”
怕毛呀!皇上才是貪汙的帶頭大哥啊!
“有道理!”
李奇猛地起身,捧著一盆黑菊花就道:“我現在就將它們買了,銷贓滅跡。”
“不準賣。”秦夫人麵色一驚,趕緊伸出手欲奪回花盆。
李奇哪裡在乎這點錢,隻不過見秦夫人一方麵義正言辭,一方麵又對這黑菊花念念不舍,心中有意想捉弄她一番,身子往回一側,好死不死,右腿正好撞到桌角上麵。
日。忘了我還是一個瘸子!
李奇右腿傷口一陣巨疼,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一時吃力不住,跪倒下去。
真是現世報呀!本想捉弄人,反倒自食其果。
“小心!”
秦夫人驚呼一聲,趕緊伸手過來相扶。
砰!
“啊!”
李奇單膝跪地,悶哼一聲,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就滴落了下來。又聽得秦夫人道:“幸好無恙。”
你瞎了吧?我這還叫無恙?李奇不可思議的抬頭一看,隻見秦夫人雙手托起他捧著的那盆黑菊花,目光中充滿了愛憐,至於他,至始至終都未瞧過一眼。
敢情她方才不是想扶我,而是扶這盆花呀!難道這麼一個大帥哥連盆花都比不了?李奇此時隻想埋頭大哭一場,不待這麼傷人心的,眼中含淚,幾欲奪眶而出。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輕咳,又另外有一人說道:“好小子,有了四位妻子還不滿足,竟然又來勾搭我女兒,真是豈有此理。”
李奇轉頭一看,隻見趙桓和王仲陵從外麵走進來,二人的目光甚是曖昧,忙解釋道:“王叔叔,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