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淪陷!
這幾乎是所有人預料到的結果,但是誰也沒有料到金軍從兵臨城下,到攻破大名府,隻花了短短四日,要知道大名府可是副京都,而且還是開封的最後一道防線,防守兵力不必燕山府差,裝備更加不用說了,當然,這隻是賬麵上的,由於大名府內政腐敗,防線早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但是完顏宗望卻非常重視這一場戰役,因為據郭藥師所言,大名府的防禦體係跟開封的很像,可以說是兩雙胞胎,所以,他將這一場戰役,當做是進攻開封的預演,而且大名府就是黃河防線的一個支撐點,攻破大名府,就等於掌控了黃河領域。
於是,完顏宗望親自坐鎮中路,指揮了這一場戰役,闍母、劉彥宗、完顏宗弼三路大軍朝三個方向對大名府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大名府的宋軍根本不堪一擊,連連敗退,那大名知府,也就是宋徽宗的大舅子,早已經帶著小妾以及三千親兵乘船逃亡去了江南,對於趙楷的命令,是置之不理,他很明白大名府失守,開封幾乎不可能能守住,還是江南比較安全。
金軍高歌猛進,要不是大名府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完顏宗望有意拖延了一些時間,他希望見到開封府派兵來救,這樣他就可以再圍殲援兵,削弱開封府的力量,可惜,他的計策並沒有得逞,開封府對此是毫不理會,這讓他很失望,否則,估計最多三天就要攻破大名府。
大名知府府邸。
此時這裡,已經成為了金軍的大本營。
完顏宗弼坐在椅子上。吃著上等的蜜餞,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忽然,從外麵走進來一群人,裡麵的士兵趕緊行禮。
來人正是完顏宗望、郭藥師等人。
“二哥。你來了!”
完顏宗弼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迎了上去。
完顏宗望哈哈一笑,道:“四弟,這一戰你打的真是漂亮極了。”
得到完顏宗望的讚賞,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完顏宗弼嗬嗬笑了幾聲,撓著頭道:“二哥說笑了。其實我都還沒有出力,那群娘們就不行了,嘿嘿,我隻不過是比叔伯他們跑得比較快一些,這都是他們讓我的。”
“無論如何,你都是第一個攻入大名府的人。這裡的一切,任你挑選。”
“多謝二哥。”
完顏宗望點了點頭,手拿著馬鞭,環目四顧,嘖嘖幾聲,道:“想不到這大宋一個知府的府邸比我們大金皇上的宮殿還要奢華多了。”
他這話倒真不假,如今完顏晟的寢宮甚至連白時中的府邸都不如。連個浴室啥的都沒有,還得下河與大臣們一起洗澡。
郭藥師道:“殿下有所不知,但凡擔任大名知府的人,一般都是皇親國戚,他們這些人隻會貪圖享受,根本不懂得打仗。”
完顏宗望哈哈一笑,坐在椅子上,道:“這我已經看出來了,你看看那些宋軍,軟手軟腳的。這還沒有打,就嚇破膽了,比遼軍都差了十萬八千裡,這種人給我當馬夫,我都不要。更彆說打仗了。”
劉彥宗比較擔心完顏宗望迷戀上這奢華的一切,於是勸說道:“監軍,如今大計未成,我們應當趕緊渡河,直取開封府。”
完顏宗望與劉彥宗交過手,十分看重他,也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們應該要一鼓作氣拿下開封,否則,等到宋軍各路援軍到了,那於我軍不利。對了,船隻準備的怎麼樣?”
劉彥宗不可思議的搖搖頭,道:“郭將軍說的真是一點也沒有錯,這大名府的船隻以及軍備物資,真是多的令人無法想象,而且河道四通八達,一旦掌控大名府,我們可以任意對黃河以南任何一處發動攻擊。”
郭藥師頷首道:“這大名府乃是開封的北方大門,河朔重鎮,一旦大名府被攻破,黃河就不值一提了,那麼開封完全就裸露在咱們的視野當中,沒有黃河天險的開封府,根本不足為慮。”
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大名府是當時大宋黃河北麵一座重要的軍事重鎮,人口與開封的人口旗鼓相當,有“控扼河朔,北門鎖鑰”之勢。就是說,大名府掌控著黃河以北的大片疆土,把守著宋都的北大門,這門都給洞穿了,開封等於已經淪陷了一半。
更為重要的是,大名府乃是京杭運河南北溝通的中轉站之一,地處冀、魯、豫三地交界之處,河道發達遠勝過開封,船隻就更加不用說了,如今大名府淪陷,可以說黃河天險將不複存在了。
完顏宗望點點頭,命人見地圖拿來,向郭藥師問道:“郭將軍以為我應當從何處登岸?”
郭藥師往地圖上一指,道:“如今黃河已經在我們的掌控當中了,我軍一定應當儘快渡河,進攻開封,故此,末將以為當從滑州登陸,當初末將擔任步副都指揮使時,就曾發現滑州作為一個重要兵家要地,但是兵力卻出奇的少,我們可先攻下滑州,不到三日,便可直取開封。”
完顏宗望又瞧眼劉彥宗,後者點頭道:“我也讚同郭將軍之策。”
完顏宗望這點點頭,道:“吩咐三軍,在此稍作整頓,但決不可擅自擾民,否則軍法處置,待船隻準備好,立刻南渡黃河,直取滑州。”
“遵命!”
劉彥宗見完顏宗望這一路下來,對與宋朝的百姓都比較友好,至少比對契丹人要好多了,在這方麵不敢擅自做主,心想還是問清楚比較好,於是問道:“監軍,那大名府內的百姓當如何處理?”
這開封府的百姓可真不少呀,雖然逃了數十萬,但還是有數十萬,若將他們留在這裡。萬一他們嘩變,把後路給堵了,那可就太危險了,可若是派兵鎮守他們,那麼必須要派出不少人。他們也就幾萬人而已,若在分兵,那還怎麼去進攻開封。
完顏宗望忽然左右看了看,道:“對了,那少尹在何處?”
“二---二太子,我---我在這裡?”
隻見左下的角落。縮著一個身著宋朝官府,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舉起了顫抖的手,這人就是大名府少尹,聶昊。
完顏宗望哎呦一聲,瞪了完顏宗弼一眼。道:“四弟,你怎能如此對待聶少尹,我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對於人才,我們應當給予厚待。”
完顏宗弼完全不搞清楚狀況,你什麼時候教過我啊?呆呆的望著完顏宗望。
完顏宗望揮手道:“你給我滾出去。”
“哦。”
完顏宗弼不敢忤逆二哥的話,帶著一肚子的委屈離開了。
完顏宗望站起身來。走了過去,扶起聶昊,輕輕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嗬嗬道:“我那四弟不懂事,怠慢了聶少尹,恕罪,恕罪。”
聶昊聽得都愣住了,堂堂金國二太子竟然這麼待我,忙點頭哈腰道:“二太子抬愛了,不敢當。在下實在是不敢當。”
“哪裡,哪裡,來來來,坐。”
完顏宗望握住聶昊的手,與他並排而坐。這可是莫大的榮譽呀,聶昊原本還在想金人會如何如何折磨他,哪裡想得到,完顏宗望竟然會如此厚待他,宛如從地獄一下子升到了天堂。
完顏宗望歎了口氣,道:“聶少尹受委屈了啊!聶少尹誓死護城,我等雖是對手,但也十分敬佩,此番罪責,都應該怪那臨陣脫逃的大名知府,決不能怪罪到聶少尹身上。”
理解萬歲啊!
聶昊心裡忒感動了。
完顏宗望又道:“我大金能征善戰之輩,多不勝數,但是他們隻懂得打仗,根本不懂得如何管理這一方之地,像聶少尹這種人才,正是我大金所欠缺的,若是聶少尹願意的話---。”
他話還沒有說完,這聶昊就趕緊匍匐在地,道:“承蒙二太子看得起,聶某願為二太子鞍前馬後。”
完顏宗望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詭笑,這大宋有此官員,焉能不滅。劉彥宗和闍母等大將,臉上均露出了笑意,笑意當中充滿了鄙視之色。
“聶少尹,快快請起。”
完顏宗望裝模作樣的扶起聶昊,道:“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喚作識時務者為俊傑,聶少尹不愧人傑啊。這樣吧,如今河朔地區,已經全部屬於我大金了,我就封你為河朔節度使,兀自替我大金掌管這一片土地。”
如果按宋朝的規矩而言,這任命必須得經皇上的手,但是金國的皇帝並無太大的實權,完顏宗望、完顏宗翰才是真正掌握的實權的人,在他們出行前,完顏晟就給了完顏宗望一百道恐怕的委任狀,你可以全權做主,無須來告知我。
聶昊聽得興奮不已,這搖身一變,階下囚竟成為了河朔地區的老大了,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加刺激的事,連忙行禮道:“多謝二太子賞識,下官願為二太子效犬馬之勞。”
“很好,很好。”
完顏宗望笑著點點頭,道:“我等會會把你的家屬和親軍全部歸還給你,你先帶著你的親軍將這大名府的百姓押送至燕山府。另外,再賞你黃金五百兩,侍女一百名,哦,你自己去挑就是了。”
聶昊感覺自己遇到明主,自己的才華終於得到了賞識,早就把大宋忘的一乾二淨,再次行禮道:“二太子且請放心,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完顏宗望點頭道:“我當然相信你,你快些去安排吧。”
“遵命!”
聶昊恭敬的退了出去。
他這出去,闍母就道:“宗望,此等小人,不可儘信啊!”
畢竟他們曾近在燕山吃過這虧,當時他們也是讓俘虜押俘虜,結果弄得嘩變,還花了很多功夫,才鎮壓住的。
完顏宗望哈哈一笑,道:“叔父,這種人最不可信,但也是最可信的人,就看對誰而言,你看著吧,他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的。”
劉彥宗道:“都統,你或許對這南朝還不是很了解,南朝的官員對於強敵,那就是老鼠見了貓,隻有逃跑的份,但是對於他們自己的百姓,他們就有千萬種手段馴服這些百姓,監軍這一招,可謂之上上之策。”
闍母點了點頭,道:“真是想不到這種國家竟然還能稱為中原大國,我算是見識了。”
完顏宗望擺擺手,道:“雖然如今我們是順風順水,但是不可大意,南朝不至於如此無能,他們其中還是有許多人才的,隻是得不到那昏君重用罷了,好比如東邊的那一位宗澤,另外,開封府裡麵還有一位能人,一日未捉住那人,我們都不可放鬆。唉,當初我們與遼國的打的時候,就沒有安撫好當地的百姓,以至於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這一次,我們決不能犯同樣的錯誤了,我們必須要立刻扶植一些傀儡,先替我們管理這些地方。”
幾人聽得都覺得大有道理,紛紛點頭。劉彥宗、郭藥師等一乾大將齊齊行禮道:“二太子英明。”
完顏宗望笑了笑,道:“你們快去準備吧,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見那位老朋友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