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大軍在南岸停留一夜,第二日就向升龍府進軍了。不過李奇還是害怕對方會迂回到後方,於是留下嶽翻領一萬士兵駐紮在富良江,配合韓世忠的水師,防守的話應該是綽綽有餘。
另外,他們還得保護這裡的傷員。
由於南岸離升龍府也就三十裡路,李奇大軍趕了半日路,便來到了升龍府。
這交趾不跟大宋一樣,到處都是城池,交趾國內其實也就兩三座像模像樣的城池,像廣源州和升龍府,據說廣源州的城池還是漢人建造的,其餘的地方都是一些類似於決裡隘的山寨。
一來交趾比較窮,無力大規模建造城池;二來,他們這裡地勢非常險要,也沒有必要去建造城池;三來,這裡的百姓都以部落居多,習慣了以族群的形式居住。
但是不得不說,這升龍府的規模還是非常可觀,遠遠望去氣勢磅礴,得龍蟠虎踞之勢,正南北東西之位,便江山向背之宜,其他廣而坦平,厥土高而爽塏。
雖然就城市的規模而言,這升龍城是絕對不可能能與汴梁城相媲美的,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但是汴梁城周邊一片開闊之地,而這升龍城是盤踞在群山之間,好似與群山連在一起,這氣勢倒也不弱於汴梁城。
原本這守城戰役,一般都不是圍繞著城牆上進行的,除非處於絕對劣勢下,交趾剛開始也不打算死守城牆,但是富良江一戰,他們的精銳折損過半,城中的正規軍隻有寥寥兩三萬,這再堅守外城明顯不是一個明智之舉,故此全部退居在城內。
準備死守城牆。
至少這口號是這麼喊的。
李奇從王軍口中得知了升龍府的虛實,知道對方根本沒有實力再出城迎戰。於是命令大軍包圍升龍城東、南、北三麵,獨留西麵,他這麼安排是想給高氏一個入城的機會,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段氏先擒拿住高氏。
這宋軍剛剛兵臨城下,升龍城裡麵的王公貴族就紛紛來到城牆上,隻見城牆下麵是黑壓壓的一片,不禁頭皮發麻,這遊戲還怎麼玩下去呀。
殊不知此時李奇也正在用千裡眼觀察他們,突然道:“嶽飛。”
“樞密使有何事吩咐?”
李奇笑道:“命人弄二十架床子弩上去。給我對著城門射,順便敲敲戰鼓,嚇唬嚇唬他們。”
“遵命。”
不一會兒,就聽得宋軍陣營中擂鼓聲,呐喊聲,震耳欲聾,其勢洶洶。
“嗬喲!敵人要進攻了。”
交趾那些文臣們,一聽這戰鼓聲不禁都是誠惶誠恐,有些人甚至想立刻縮回去。
“各位勿慌。敵人好像不是要進攻。”
老將軍李全聖急忙道。
那些大臣都是斜眸望向李全聖,表情甚是怪異,顯然是缺乏信任的表現。
李全聖都瞧在眼裡,心中十分鬱悶。原來李全聖在升龍府是德高望重,可是富良江大敗,精銳儘損,他是責無旁貸。差點沒有被免職,隻是如今升龍府實在是無人可用,故此隻是將他降職。讓他領兵死守城牆。
李全聖原本就非常愧疚,恨不得自刎謝天下,此時他心裡也已經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
其餘大臣見宋軍並沒有吹響進攻的號角,隻是推出了二十輛戰車上前,看宋軍的架勢,也不像是要攻城,不禁都是一愣一愣的。
“準備。”
二十架床子弩的全部都已經是箭在弦上。
“放。”
嗖嗖嗖嗖!
數十隻長箭射出。
“啊---!”
“敵人進攻了。”
交趾那些大臣們看著長箭飛來,嚇得半死,他們多半都沒有見識過床子弩的威力,哪知道這還有千步之遠,宋軍突然施放箭矢,更加要命的是這箭還真能射過來,不少人嚇得抱頭鼠竄,畏畏縮縮躲在士兵們的背後。
轟轟轟!
一陣陣爆炸聲,將這些大臣們嚇得膽都破了,隻覺腳下的城牆都在晃動。
慶幸的是,宋軍的的目標不是城牆之上的他們,而是城門。
李全聖也是大驚失色,他以為宋軍打算用這種方式破口,趕緊命人去看城門的情況,不一會兒,來人就告訴李全聖城門無恙。
床子弩再猛,但還不至於能夠將那厚重的城門都能炸開。
可是這已經足夠了。
宋軍這一人未出,僅憑二十架床子弩就將這些文臣們給嚇了個半死不活。
然而這一切都落在李奇的眼裡,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哈哈道:“有這等大臣在,這升龍府已經我的囊中之物。”
反觀交趾那邊,皆是高呼:“敵人有此等利器,這城焉能守得住。”
這本是他們本能的反應,但是此話卻令士氣大傷,那些士兵不禁都是惶恐不安。
李全聖都瞧在眼裡,但是他此時還是戴罪之身,心中一聲哀歎,表情十分黯然。
令這些大臣們慶幸的是,宋軍施放完這一輪床子弩就退後了一裡路安營紮寨,並沒有急著進攻,這讓他們是大鬆一口氣。
宋軍大帳內。
大笑之聲此起彼伏。
嶽飛等一乾將士都在談論方才城牆上那一幕,是打心裡瞧不起交趾那些大臣。
其實這也從側麵反映了大宋國內的文武之爭,文官瞧不見他們這些武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但是武將又何曾看得起那些文臣,隻是大宋是以文製武,這讓他們這些武將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他們談論交趾那些文臣,也是在隱射大宋的那些文臣軟弱無能。
李奇、趙菁燕是心如明鏡,但是也沒有開口阻止他們,讓他們好好宣泄一番。
過了一會兒,嶽飛才問道:“樞密使,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
李奇冷笑一聲,道:“當然是看對方的誠意啊。”
趙菁燕道:“你說他們什麼時候會派人來求和?”
李奇道:“今晚。”
“今晚?”
李奇自信道:“不信?那賭些什麼不?”
趙菁燕搖搖頭,直言不諱道:“軍中可不能賭博的。”
暴汗!看來我真是太得意忘形了。但是你也用不著說出來吧。李奇略帶一絲責怪的看了眼趙菁燕,一陣乾咳,掃視嶽飛等人一眼,道:“你們方才聽到了什麼?”
“沒有。”
一乾將士直搖頭,毫不猶豫的說道。
“顧得。”
李奇還得意朝著趙菁燕眨了眨眼。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是你夠無恥麼。趙菁燕翻了下白眼,又問道:“竟然你料定今夜對方就派人來談判,看你準備妥當了。”
李奇詫異道:“我準備什麼?”
趙菁燕道:“當然是談判呀。”
“誰說我親自去談?”
“你不去?”趙菁燕愣了下,道:“難道你讓我去?”
李奇雙手張開道:“我可沒有這麼說。”
趙菁燕聽得心中好奇不已,這軍中就她和李奇最適合談判了。嶽飛等人年紀還是太輕了,這種級彆的談判,他們還不夠分量,想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來,於是道:“你就彆賣關子,快點說吧,你打算讓誰去?”
“不就是他咯。”
李奇手朝後方一指。
趙菁燕與嶽飛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他?”
眾人異口同聲道。
李奇大咧咧道:“再興,你就彆東張西望了。就是你。”
“我?”
楊再興指著自己大驚失色道。
李奇樂嗬嗬道:“想不到殺人狂魔也會害怕啊!”
這個主帥真是很無良。
......
果然不出李奇所料,這傍晚時分,交趾就派使臣來了。
倒不是李奇有多麼厲害,其實這隻不過是人之常情。因為站在交趾的角度想,此時宋軍已經兵臨城下,隨時都有可能進攻,而他們前麵連接遭受重創。精銳死傷過半,這根本就沒得打,即便是李全聖也隻是報以必死的決心。而非是必勝的決心。
而他們不知道宋軍何時會進攻,說不定就是明日,這戰爭一旦開始了,很有可能這一日之間城門就被宋軍攻破,所以今晚對於宋軍而言,隻是一個休息日,但是對於交趾而言,卻是要爭分奪秒,他們必須要想儘一切辦法阻止宋軍進攻,既然無法用武力去阻止,那麼隻能靠談判了。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光輝輕輕的灑在這片土地上,但是誰也不敢保證,這不是暴風雨的前夕。
一簇人馬從升龍城的方向朝著宋軍營地這邊行來。
可是行到一半,前麵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一人調轉馬頭來到中間的馬車旁。
“大人,你快出來看看。”
“什麼事?”
話音未落,隻見一手將車簾掀開來,裡麵坐著一位老者。
那護衛手指著前方道:“大人,你看。”
老者舉目望去,隻見一位黑甲將軍起著白馬,手握長槍,攔在路中間,這將軍身材極其高大,在金光的照耀下,看不清楚他的臉,隻覺是天將一般。
此人正是楊再興。
老者還愣了下,道:“你過去問問。”
“是。”
不一會兒,那護衛便折返了回來,道:“大人,那人說他是奉宋軍樞密使之命在此恭候大人的。”
老者微微一愣,揮揮手道:“過去吧。”
“是。”
十餘名護衛護送那輛馬車行了過去,來到楊再興前麵,老者從馬車裡麵走了出來,拱手道:“我乃翰林學士劉慶覃,不知閣下是?”
“傳話之人。”
楊再興可不管你是太傅還是太師,臉上掛著一絲淡漠,那是一點麵子也不給,道:“我們樞密使怕讓各位白走一趟,故此讓我在等候。”
這劉慶覃一聽,一顆心登時墜入了冰窖,楊再興這言下之意,可不就是連談判的機會都不給他們,急忙道:“你們樞密使此話何意?”
楊再興淡淡道:“很簡單,我們樞密使說你們誠意不夠。”
“誠意不夠?”
劉慶覃一聽,又燃起一絲希望來,既然是誠意不夠,那就是有談的機會,忙道:“我們可都是懷著一顆誠心來的。”
楊再興直言道:“誠心這東西我們樞密使從來就不稀罕,我們樞密使要的是誠意。”
劉慶覃聽得有些迷糊了,道:“請恕我愚鈍,不知你們樞密使指的誠意是什麼?”
楊再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來,直接甩了過去,對方一名護衛接下信函來,楊再興又道:“明日上午,我們樞密使將會在大帳內等著你們,記得帶上誠意來。告辭。”
言罷,楊再興便不再多言,縱馬回去了。
那名護衛急忙將信函交給劉慶覃,劉慶覃接過來打開一看,不禁眉頭緊鎖,過了良久,他才歎道:“回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