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袖看著草地上的深坑,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長生和南客、關飛白走了過去,隻見草地上散落著一些灰色的肉塊,看著很是惡心,想必是那個怪物留下來的。
道殿後園如此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很多人,奉命去辦事的淩海之王與桉琳以及汶水主教都趕了過來。
沒有人開口說話,隻是看著陳長生。
陳長生說道:“如果我沒有料錯,這個怪物就是我剛才讓你們去查的除蘇。”
淩海之王問道:“長生宗?”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我懷疑是前代長生宗宗主臨死前斬屍的結果。”
淩海之王等人見識廣博,聽著斬屍二字,再聯想到陳長生剛才提過的那種陰毒道法,神情微變。
關飛白更在意另外一個問題,看著陳長生問道:“除蘇?是哪兩個字?”
陳長生說道:“應該就是你想的那兩個字。”
先前聽著除蘇這個名字,關飛白便覺著有些奇怪,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寒意,此時終於明白了因何而來,沉聲說道:“原來直到今天長生宗還是沒有忘記當年的仇恨,就憑這麼個怪物也想對付師叔祖?”
折袖說道:“這個怪物的境界力量很強,道法精純,氣息邪惡,最麻煩的是一身陰毒與度,還有遁地的能力,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在我們的附近,用來偷襲暗殺,非常可怕。”
他是雪原上最可怕的隱匿者、暗殺者,現在,連他都承認那個怪物很危險。
聽著這話,場間陷入了沉默。
道殿有陣法保護,還有關飛白在旁,那個怪物居然能夠悄無聲息地靠近陳長生,出陰險的偷襲。更可怕的是,其後在關飛白、南客、折袖三人的連續強擊之下,那個怪物也隻是受了傷,並沒有當場隕命。
要知道這三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在當今年輕一代的修行者裡,絕對是最強悍的存在。
這個怪物想要對付蘇離自然遠遠不夠,但如果他隱藏在眾人附近隨時準備出手,確實很難防範。
“以後大家都各自小心一些。”
陳長生望向關飛白說道:“尤其是你,以後遇著除蘇的時候,不要輕易動用那些以傷換傷的殺招,我雖然沒有接觸過,但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陰毒很麻煩,我也不見得能夠解掉。”
這說的是先前,關飛白準備用離山劍宗法劍最後一式與對方硬拚。
“我以後會謹慎些,你呢?有沒有受傷。”關飛白望向陳長生的腳踝。
陳長生說道:“沒事。”
他的腳踝上先前還殘留著些黑色的絮狀物,現在早已枯死,被夜風一拂便消散無蹤。
關飛白又望向南客,心想先前你直接撞到了那個怪物的身上,難道不擔心中毒?
緊接著,他想起了她的真實身份,才明白自己想多了。
越鳥血脈乃是世間至毒之物,又怎會怕彆的陰毒。
淩海之王忽然看著陳長生嚴厲說道:“還請陛下行事更加謹慎,切不可如先前那般。”
先前陳長生把他們派走做事,卻沒有讓南客近身保護,孤身一人站在水畔靜思。
在他看來,這非常不智,更是對國教億萬信徒的不負責任。
陳長生明白他是好意,說道:“不用擔心,我是傷勢尚未痊愈,氣機感應稍慢,才會為其所趁,以後不會了。”
說完這句話,他望向了河水對岸。
道殿裡生了如此大的動靜,對岸還是那樣的安靜,沒有一個人出現。
隻有遠處傳來了幾聲犬吠。
沿河建築的影子落在街上,落在水麵上,不知道隱藏了些什麼。
……
……
可能是因為汶水城的酒太真,也可能是因為夕陽曬的人太暖於是變懶,羅布在酒樓喝完酒之後沒有離開,直接在樓後的客棧裡住了下來,一覺便睡到了夜深時,然後不知因何醒了過來。
他走到酒樓側巷的陰影裡,看著不遠處的河水,想要確認白天的感覺是不是錯覺。
他沒有看到那團水草,因為那時候,那團水草已經靠近了對岸,順著岩石間的縫隙進入了道殿的地底。
隨後生的事情,全部落在他的眼裡。
那個怪物確實有些出人意料地凶殘可怕,就連他都下意識裡握住了劍柄。
他最開始沒有出手,是因為很好奇陳長生的真實水準到底如何。
他沒有想到,隨後會看到自己的師弟。
他還是沒有出手,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師弟。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確信自己能夠掌握整個局麵。
星光下的汶水像一條被鋪開的銀帶,很寬。
如果陳長生或者師弟真的遇著不能解決的危險,他的劍自然會過去,無視這條河的寬度。
接下來生的事情,他也沒有想到。
陳長生和師弟他們竟然沒能把那個偷襲的怪物抓住或者殺死。
那個怪物居然能夠土遁,而且度如此驚人,隻是瞬間便消失在了汶水深處。
所有的這些沒想到,最後變成讓他感到無奈的道理。
他隻是半夜睡不著覺,起來隨便散散心,然後準備接著回去美美地睡個回籠覺。
結果,偏偏讓他看了這樣一場熱鬨,而且那怪物最後的去向隻有他看見了。
那麼,他隻能跟上去。
……
……
那個怪物在水底深處,借著泥沙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向前,度依然很快。
羅布在街畔的民宅之間飛躍,借著簷影與夜空裡偶爾飄來的雲遮掩自己的身影,同樣悄無聲息,度很快。
到最後,他也沒能追上那個怪物,隻是看著汶水裡蕩起一道輕微的漣漪,轉向右方的水道,消失在一片莊園裡。
他取出炭筆與畫紙,把最後看到的那幕畫麵畫了下來,莊園上方的星空與及裡麵的無數燈火,都是那樣的真實。
那片莊園真的很大,裡麵的建築外表看著很普通,那種清貴的意味卻掩之不住。
然後他注意到,自己在另外一片莊園的側門外。
兩片莊園隔河相對,都有無數燈火,即便夜深,依然不顯冷清。
他向莊園裡走了進去。
或者是因為這座莊園的主人病重將死,少主人被囚禁在祠堂裡的緣故,人心已散,戒備不是太森嚴。尤其是外圍的那些民宅與小院,不時有人聲傳來,略顯嘈雜,與之相比,正中間那片華美的庭院要顯得幽靜很多。
在那片華美的庭院裡,他看到了滿臉憂慮的老年忠仆,看到了麵色淒苦的婢女。
接著,他聽到了角門處傳來的爭吵聲。
“你們腦子清楚點!大爺已經要死了,誰還敢和二爺爭?”
“教宗?這裡是汶水唐家,誰的麵子都不用給!”
“不要以為教宗來了,長房就有了靠山,不然那個敗家子怎麼還在祠堂裡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