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到處都是(1 / 1)

擇天記 貓膩 1132 字 18天前

在湖水裡可以摸魚,因為裡麵有魚,但湖水裡沒有劍。

而且陳長生沒有摸,是直接取之。

這是一個更加簡潔有力的動作,表明事先他便知道劍在何處。

他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湖水裡取出了一把劍。

然後向著商行舟刺了過去。

水花順著劍身灑將過去,劍光隨之而起,從裡向外照耀的無比通透。

湖岸變得明亮起來,那些水花就像是銀樹,也像是星辰。

十餘道星光亮起,依遁著夜空裡的星線,身影驟虛。

商行舟踏星而退,瞬間到了十餘丈外。

嗤的一聲輕響。

他的衣領間出現一道裂口。

一道鮮血從裡麵滲出來,仿佛在青色的道衣上畫了瓣墨梅。

“師父,認輸吧。”

陳長生對商行舟說道。

湖水從他手裡的劍尖滴落,落在岩石上,發出嘀答的聲音,像是在催促。

商行舟沒有回答,平靜前行,再次來到他的身前。

他雙手握劍,舉至頭頂。

赤裸的雙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像是真正的雕像,完美地展現著力量。

依然沒有任何劍招,也沒有任何玄意,隻是最簡單的斬落。

擦的一聲,空氣與劍身劇烈地摩擦,生出一道奪目的焰火。

熾熱的、暴烈的氣息從商行舟的身軀與太陽裡散發出來。

青色道衣上的血跡瞬間蒸發成青煙。

陳長生劍上的水漬也變成了煙,消失無蹤。

清麗的劍光再起,卻不是刺向商行舟。

陳長生知道,商行舟不會回應自己的劍,所以他的劍再快,也都沒了意義。

他隻能回劍。

當!

兩劍再次相遇。

雷鳴從湖畔越過院牆響徹京都。

暴雨再作,牆傾樹摧,狂風呼嘯,岸塌石亂,湖水四處漫灌。

草地上出現了十餘處或大或小的池塘。

商行舟與陳長生消失了。

他們來到了草地後的藏書樓前。

登上藏書樓的石階上滿是蛛網,微微下陷。

陳長生躺在裡麵,雙手撐地,準備站起。

他從湖水裡取的劍,再次飛走了。

他的笨劍沒有破,但也沒能接下商行舟的霸道之劍。

殘風拂著青色的道衣,發出嘩嘩的聲響,上麵多出了數道裂口。

商行舟向著藏書樓走去。

陳長生沒有轉頭,右手落在斷階處,然後向外抽出。

伴著金屬與碎石的摩擦聲,一把劍出現在他的手裡。

他的動作顯得特彆自然,仿佛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練習了無數遍。

再如何不可思議的畫麵,出現的次數多了,也就很難讓人感到驚訝。

商行舟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陳長生站起身來,看著他認真說道:“師父,認輸吧。”

商行舟還是沒有說話,沉默走上前,雙手握住道劍揮落。

陽光照耀著劍身與赤裸的雙臂。

劍身上的花紋與肌肉的條理是那樣的清晰。

生命的氣息與死亡的味道同樣強烈,如烈酒般令人沉醉或者恐懼。

轟的一聲巨響,煙塵大作。

藏書樓前出現一道極深的溝壑。

烏黑而明亮的地板不停翹起,然後崩裂。

垮塌的書架間,到處是飛舞的舊書。

他曾經在這裡夜夜觀星。

落落也在這裡陪過他很多個夜晚。

但他的師父在這裡的時間要比他更多。

窗子破碎。

陳長生落在了前院的噴泉裡,渾身濕透。

聖獅像的嘴裡伸著獠牙,也噴著水。

手指粗細的水柱落在他的頭頂,畫麵顯得有些滑稽。

這裡距離院門已經很近,可以聽到百花巷裡那些緊張的呼吸聲以及驚呼聲。

百花巷裡的人們聽到了他落在噴泉裡的聲音。

王破、相王、中山王以及淩海之王這樣的強者,甚至隻用耳朵便能大概“看”到國教學院裡的畫麵。

噴泉微暗。

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天空。

商行舟沒有給陳長生任何喘息的機會,再次出現。

數十丈外,王之策與唐三十六也出現在草地上。

餘人應該還在百草園裡。

徐有容出現在另一邊的樹林邊,潔白的羽翼微微搖動。

小黑龍這時候又在哪裡?

“我很好奇。”

王之策看著陳長生從噴泉裡站了起來,說道:“難道這裡還有劍?那會藏在哪裡?”

聖獅像很雄偉,噴泉很大,但是水池很淺。

國教學院的教習與學生時時經過,很難不發現裡麵的劍。

唐三十六沒有說話,陳長生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他踮腳把手伸進石獅的嘴裡,水花激射,從裡麵掏出了一把劍。

看著這畫麵,徐有容聯想到了些什麼,覺得有些惡心,掩住了嘴。

王之策感慨說道:“這樣也可以?”

唐三十六挑眉說道:“為什麼不可以?”

王之策歎道:“我本以為就那一把劍。”

唐三十六說道:“錯,我在這裡藏了很多劍。”

王之策問道:“到底有多少劍?”

“到處都是。”

唐三十六張開雙臂,閉著眼睛,非常陶醉。

“隻要在國教學院裡,他就不會輸。”

……

……

噴泉驟斷,石獅的尾巴斷落,斷口非常平滑。

商行舟與陳長生的劍再次相遇。

雷聲再次響起。

隻不過這一次持續了很長時間,再也沒有停止。

國教學院裡到處都是劍鳴,間或有恐怖的轟鳴聲響起。

看不到師徒二人的身影。

不時有劍從樹林裡飛出,從藏書樓裡飛出,斜斜插在草地上與斷牆邊,微微震動。

這段時間裡,不知道陳長生又找到了多少劍,然後又被商行舟擊飛。

忽然,劍鳴停止了。

國教學院變得異常安靜。

最安靜的地方是西麵一處建築。

從建築式樣來看,應該是宣道的經堂,但不知因何緣故,牆體漆成了朱紅色,格外顯眼。

在建築的外圍種著兩排楓樹,可能是因為陣法的緣故,無論什麼季節,都瑟瑟地紅著。

青色道衣上到處都是口子,密密麻麻的,還殘著劍意。

鮮血從裡麵不停地滲出,看著很是煞人。

商行舟受了很多傷。

陳長生的傷更重,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垂在身邊的雙手微微顫抖。

“你還有劍嗎?”

商行舟問道。

陳長生從身邊的花盆裡取出一把短劍,說道:“這是最後一把。”

……

……

(你們猜這個建築叫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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