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是，試圖開門的聲音。
女仆小姐側著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那簡易的木門……視線穿透，隻見門外此時正站著了一名神色不善，穿著人字拖，手提著一大串鑰匙的男子。
出現了，火雲市的包租公！
砰砰砰——！！
“姓李的！我知道你在裡麵，我聽到電視聲了！你給我出來！又兩個星期了，房租什麼時候給？”門外的包租公此時大力地拍門，“彆以為裝了新的鎖頭我就進不來！你再不開門，勞資今天就踢門了！”
眼看著這包租公即將要破門而入，女仆小姐則是緩緩地托起了手掌，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一股灰蒙蒙卻又閃爍著的霧氣徐徐吹出，直接穿透了門扉，隨後散落在了包租公的臉上……他剛要提起的大腿便緩緩放下。
隨後包租公麵無表情地緩緩轉過了身去，下了樓。
廉價的出租屋再次恢複了平靜……除了依然還在響起的兒童節目的聲音。女仆小姐隨意地打量了一眼之後，便往這裡麵的其中一間房間走去。
房間的門是自動打開的。
她大概是一點也不想要碰到這裡任何的東西——即便是鞋子與地板，行走之間，也有著如同水紋般的光影散開。
這應該就是小虎……李健仁本人的房間。
很普通的一個成年男性房間的模樣，隻是窗戶封閉，存在著一股陳敗的味道……主人是讓她來調查些事情的，她自然也就會很認真地完成。
哪怕此時她真的想要一把火焚淨了這個地方，然後在好好地收拾一些。
房間很小，肉眼看見的小，簡單的一張床，一個床頭的櫃子，還拉了根繩子，勉強充當了衣櫃……除此之外，一張椅子也沒能放下。
沒什麼特彆的。
稍微值得注意的，大概就唯有床頭櫃子上放著的厚厚一疊的書籍……如同念力似的力量作用在了這些書籍之上，厚厚一疊的書籍，瞬間就自動飛出，隨後平鋪在了有些凹陷的床褥之上。
紛紛翻開。
女仆小姐正在以強大的動態視力，同時閱讀著這些書本……稍稍意外的是，這些竟然都是關於教學方麵的材料。
【教育心理學】，【如何與學生成為好朋友】，【怎樣成為一個出色的陪練】，【背後者的金牌】，【域外戰場的玩法】……等等。
他似乎花費了不少的精力，在自己的工作之上——這些，都是寫滿了讀書筆記的材料。
唯有這點認真，讓女仆小姐稍稍地嗅到了屬於書香的味道。
但也隻是曾經——這一疊書，早就已經覆蓋了厚厚的灰塵。
片刻之後，女仆小姐拿起了一本頗為老舊的教材，將其餘的都複原之後，便離開了這間房間……拿走的這本教材，是因為她估摸著自己的主人會感興趣。
主人他，喜歡收集一些看似無用的東西……當然，也是因為他能夠看到那些所謂無用之物東西的身上，所曾經凝結過的念想。
女仆小姐接著走入了另外一間房間。
按照小虎老師的說法，這間出租屋是倆個人一同合租的……他還有一個室友。
門依然還是自動打開，女仆小姐直接看了進去。
“這樣嗎。”
這並不是一間，能住人的房間。
房間，是空的。
沒有床，沒有櫃子，椅子也沒有……完全的空蕩。
又是開門的聲音響起。
而這一次，並不是房東……他掏出了鑰匙，一道道鎖頭打開——回來的人，是小虎老師。
……
開門的瞬間，小廳裡的燈也旋即打開了……開關就在入門的地方。小虎老師不喜歡陰暗的環境，所以每次回來的第一時間，必須要將全部燈打開。
他提著一個膠袋回來，裡麵有些吃的東西……是便利店裡撿購的即將要過期卻又還能吃的特價商品。
“今天又不用上夜班嗎？”小虎老師此時對著沙發忽然說道。
然後。
小虎老師又忽然點點頭，從袋子裡掏出了倆粢飯飯團道：“整一個當夜宵？”
說著，他便擰著倆飯團，還有兩瓶買一送一來的啤酒，走到了沙發處，隨意地坐了下來。
飯團與一瓶啤酒放在了茶幾上……他自己拿著一個飯團，開了便吃著。
電視的光影早就被燈光衝淡了，歡快的曲目聽著特彆能洗腦，小虎老師一眨不眨地看著，“原來這個人，還在做兒童節嗎的主持啊……我記得這位大姐，我小時候就已經在看她了，這都多久了？說起來，這麼今晚不看球賽，而是看這玩意？”
小虎老師扭著頭問道，然後點點頭，恍然似的，“是這樣的嗎？”
他接著又露出了疑惑之色，搖搖頭，便自顧自地拿著啤酒喝了起來……小虎老師看起來，顯然是心累比身累大一些，滿臉疲倦的模樣，窩在了沙發的衣角，目光漸漸惺忪。
“老高啊，我今天總算是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的這種惡意了……”
“誰？誰啊……學校新來的那位校醫唄。”
“……肯定羨慕的啊？你不羨慕啊？感覺就像是那種不好好工作就要回去繼承億萬家產，趁著年輕時候出來磨礪自己的公子哥。”
“討厭？討厭說不上的……不如說，還有些想要接觸吧？”
“不知道怎麼說……感覺，感覺是一個能說上話的人……”
“模特的事？大概黃了吧……欸，感覺要是成了，報酬應該挺可觀的。”小虎老師此時輕輕地揉著自己的眉心，似乎越發的疲倦，“再這樣下去，放暑假的時候，我恐怕沒辦法回老家幫家裡乾農活了……暑假，要找一份好點的兼職才行。我弟下學期的學費，還沒有著落。話說，老高，你真的不打算介紹我去做替班的司機嗎？我有駕照的……”
“好吧，我知道不合規矩，我也就隨口問問。”小虎老師打了個哈欠，又換了一個半躺著的姿勢，看著電視，忽然便嗤笑了聲，嘲弄似的道：“你知不知道，小時候我還夢想過要取這位姐姐呢……”
“你不也是癩蛤蟆？咱倆誰也不要說誰好吧……說真的，你什麼時候能拿出房租來？我估計這兩天包租公肯定要上門的！老老實實，我沒多少了，這兩天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地就花了不少……”
“對了，古瑤死了，我今天看新聞的時候才知道……”他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像是夢囈般的聲音。
“古瑤是誰？古澤的姐姐啊，我跟你說過……她怎麼就死了呢？”小虎老師喃喃自般：“然後我去醫院了……你知道嗎，古澤醒過來了”
“老高……我好像殺人了……”小虎老師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我真得殺人了……那件事情之後，我就……殺了她倆的……生活……所有……重要的……我……或許真不是一個好的老師吧……”
酣睡的呼吸聲。
然而由始至終，在女仆小姐的眼裡，小虎老師，都不過在自言自語，對著空氣說話。
女仆小姐此時緩步走到了小虎老師的麵前，低頭打量了片刻，便徐徐地後退……淡去，消失。
……
……
“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高揚，他不長這個樣子的。”
醫院裡，紅孩與南小姐one再次看見了當日提供線索的出租車司機老鄭——這個老鄭當時確實沒有說謊，他有一個重病的妻子住院，一直需要人照顧。
這些日子，老鄭能回家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找他，最快的地方，自然是來他妻子住院的地方。
“你看清楚，真的不是這個人？”紅孩再一次沉聲問道。
興許是這小姑年的壓迫感甚至太強的關係，老鄭不禁冷汗涔涔，“小警長，我怎麼敢騙你啊！再說，我眼睛又不瞎，難道一個人還認不出來？”
紅孩都市一瞪眼睛，老鄭上次就是被紅孩直接按在地上摩擦的，此時心有餘悸，打了個冷顫，直接就賞了自己一嘴巴子，“我瞎！”
“哼。”紅孩輕哼了一聲，白眼一番，卻突然從口袋之中掏出了什麼，隨後直接蓋在了老鄭妻子的病床前的簾子上。
赫然是一個印章之類的東西。
老鄭不禁詫異地張了張口，紅孩此時麵無表情道：“你以後不用兩頭跑了，這邊醫院會有人照顧你妻子的……上次，打了你，對不住了。”
“啥？”
紅孩沒有多說，一個眼神過去，便示意南小姐One與自己一同離去……老鄭還是一臉懵逼的模樣。
不久之後，一名主診醫生連滾帶爬似的帶著幾名護士來到了大病房，並且衝到了老鄭妻子的床位前，大吼似的道：“快！快快，快將這位太太轉去單獨病房！”
……
“呦嗬？原來火雲市的大小姐，也有溫柔的一麵哦？”
賤人似的口吻，用的還是【蒼老】老方的麵容，瞬間便引來了紅孩的冷冽的目光……隻聽見紅孩淡然道：“你真的以為，手上有老牛的推薦信，我就拿你沒辦法？”
南小姐One聳聳肩，“有辦法，我怎可能玩得過你們倆父女？”
紅孩一陣白眼，旋即皺眉道：“那晚上的司機，為什麼不是高揚？”
南小姐One道：“為什麼必須是同一個高揚……你似乎，對高揚很在意？說起來，這個曾經在火雲當過老師的高揚，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還能讓青湖銷毀了他的檔案？”
然而紅孩此時卻臉色微變，整個人都愣住了似的，目光怔怔地看著走廊的前方！
前方，隻見一名護士，此時正推著輪椅，而輪椅上則是坐著了一名臉容憔悴的瘦弱少年……少年似乎沒有什麼精神的模樣。
“古澤……古澤？！”紅孩瞬間快步走了過去！
“他就古澤？”南小姐One頓時眨了眨眼睛，好家夥，這就是那個醒了之後就成絕戶的男主角？
……
“古澤，你什麼時候醒的？”
但她顯然無法在人群淑女起來，颯爽的聲音亮起，輪椅上的少年茫然地抬起了頭來，詫異地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如同火般熾熱的女孩。
古澤怔了怔，喉嚨似有些晃動似的，眼裡麵全部都是這個颯爽少女的模樣。
“你…你認識我？”最終，古澤發出了遲疑的聲音。
“你不記得我？”紅孩直接一皺眉頭，旋即看向了旁邊照顧的護士，“他怎麼回事？”
小護士稍稍惶恐道：“好像，好像是神魂還沒有完全整合……醫生說，可能是某種突發性的失魂症，目前正在做一些初步的治療……”
“能治好嗎？”紅孩想了想，忽然問道。
小護士急道：“我們一定會儘最大的努力，將古先生儘快治好，讓他恢複過來的！”
紅孩卻冷不丁道：“不，你們不要治好他，就讓他這個樣子吧。”
“我們一定會的，您放……您剛說什麼？？”小護士不禁瞪大了眼，以為自己聽錯……不能啊？
“我說，不用治好他。”紅孩淡然道：“最好讓他這一輩子都失魂症……你就說，是我意思。”
說吧，紅孩直接轉身離開，留下了一臉懵逼的小護士，還有不知就裡的古澤……古澤，一眨不眨地看著這女孩離去的背影。
他喃喃自語道：“護士小姐，她…她是什麼人？為什麼，為什麼我看到她的時候，有一種很特彆的感覺……”
“彆多想了！”護士小姐深呼吸了一口氣，推著輪椅連忙離開，並且警告似的道：“那不是你能多想的人！你隻要記住這個就好……哎，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好起來了。
……
“你，又想說什麼？”
當紅孩回來的時候，見南小姐One又是似笑非笑的模樣，便直接吞了火藥似的，就連溫度也似乎提高了幾度。
南小姐One卻聳了聳肩，“沒，隻是覺得你這操作還可以……而且，老實講，這樣的操作沒準還是最好的。畢竟這孩子清醒過來時要麵對的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哼。”
紅孩直接往住院部外邊走去。
“不要那麼酷嘛！”南小姐One笑嘻嘻地跟上，“明明隻能靠顏值吃飯的樣子，就不要假扮自己有才華啦！”
TM的……手掌心又開始痛了！
紅孩深深地籲了口氣，好像打爆這家夥啊！
幾名護士，此時急忙忙地推著一張空置的一棟病床經過，差點兒與二人撞上……紅孩沒有在意，不知道想些什麼。
南小姐One倒是八卦地聽了一下。
“快！31號病房的病人心臟發生了排斥反應……快，送去急救室！”
“怎麼會？之前做移植手術的時候，不是很成功的嗎……”
遠去。
南小姐One眨了眨眼睛，心臟……移植？
……
……
……
……
當女仆小姐回到【店鋪】的時候，洛老板已經在了，而且正在櫃台前，擺插著一朵小黃花。
用的瓶子，是某個已經空置了的龍舌蘭酒的酒瓶子。
女仆小姐怔了怔，旋即微微一笑道：“好像，碰到好事了。”
“碰到鬼了。”洛老板隨意一笑，隨後一伸手，便將女仆小姐摟了過來，讓她坐入自己的懷中，輕抱著，“你呢，有什麼收貨嗎。”
女仆小姐便將在出租屋的見聞稍稍說了一下，最後才將一本老舊的教材給取了出來。
“自言自語啊…”洛老板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隨後將教材掀開。
扉頁上，赫然寫著一個名字。
【高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