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新得利益者(1 / 1)

獨斷大明 官笙 1613 字 2個月前

吳老大說話,好半晌之後,吳老太爺才微不可察的點頭,嘴唇蠕動,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高…明…是……我……錯……了,新皇……不……是……一般……人,大明……或……可……中……興,你們……要……好……自……為……之……”

吳老大,吳老二,吳老三都雙眼含淚,躬著身,沒有說話。

吳老太爺眼睛眨了一下,直直的盯著三人,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緩緩的閉上。

吳老大輕輕跪在地上,叩首道“不孝子,恭送父親……”

吳老二,吳老三跟著跪下,趴在地上,淚眼婆娑,久久不言。

老爺子最後大徹大悟,幡然醒轉,用他最後的命,保住了吳家,保住了他們的命。

王家。

王北承以及一剛南直隸的致仕的老臣,現在都是欣喜異常。

他們雖然要捐獻家產,可巡撫衙門並沒有真的都收,已經貼出告示,隻接受現銀已經糧食,對於田畝,院子這些幾乎都沒有要。

隻是在一道‘田畝製’上署名,約定了田畝給佃戶的租金以及要上交朝廷的稅糧數目。

還有就是,巡撫衙門,督政院,刑獄司等等新建的機構,都會優先照顧他們家族的子弟,完全可以說,他們並沒有什麼損失,反而得到了更多好處!

這讓他們都非常開心,開始從心底接受‘新政’,並大力推動——他們獲得了好處,還想得到更多!

這些都是萬曆,天啟年間的員外郎,侍郎,尚書,還有些地方的布政使,知府,都有著大大小小的家族,家裡有的是讀書人。雖然現在朝廷用人苛刻,可還是能找出來,不缺能當官的人!

王北承已經被委任為督政院的副院正,已經算得上是‘位高權重’,誌得意滿。

麵對這一群人,他隱隱是核心,這也算是履新前的一次預演,傳說中的‘排排坐,分果果’。

在座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紛紛表態支持,一定會努力協助‘王大人’的政務,一同‘中興大明’。

一乾人在這裡待了一個多時辰,都得到了一些‘許願’,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王北承從‘王老大人’變成了‘王大人’,絲毫沒有怨氣,反而很高興,整個人都顯得紅光滿麵,意氣風發,年輕了十歲不止。

人都走完了,王金宥領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臉笑容的走進來,抬手道:“恭喜父親複出,這一次,我王家定然能再現榮華,屹立南直隸不倒!”

那年輕人也跟著道“還是祖父高屋建瓴,通達睿智。”

王北承看了兩人一眼,皺眉道:“今後要叫‘江.蘇’,南直隸已經是曆史了。”

王金宥與年輕人連忙道:“父親(祖父)說的是。”

王北承端起身邊的茶杯,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道:“你們有什麼事情?”

王金宥看著王北承,笑容滿麵的道:“父親驟登高位,需要人手幫忙,孩兒想著山崧今年定會中第,不如讓他先幫著父親做些事情,積累一些人脈與經驗。”

王北承對王金宥的心思哪裡不明白,神色不動,目光看向王山崧道:“崧兒,你與周家小姐成婚也有五年了,近來可有去秦淮河?或者其他違反朝廷法紀的事情?”

王山崧連忙抬手,肅色道:“回祖父的話,孫兒與王家小姐琴瑟和諧,恩愛有加,從未踏足風月之所,也不曾違反朝廷法度。”

王北承一甩手扔掉手裡的茶杯,目光森然的盯著身前的一對兒孫,冷聲道:“你們真以為瞞得過我嗎?什麼琴瑟和諧,你今年養了幾個外室?三個是秦淮河教坊的!你以為王家小姐不出聲,我就不知道了!”

王山崧心裡一驚,尷尬又倔強的道:“祖父,這些事情外人並不知道……”

王金宥見王北承發怒,急忙解釋道:“父親放心,孩兒都已經將人打發走了,一定不會有人發現的……”

王北承一張臉陰沉的可怕,氣息也喘了起來,怒聲近吼道:“沒人知道就算了嗎?若是有外人舉報,你讓為父怎麼辦?還未上任就要被罷官嗎?莫非我王家的榮華都要交托於你們手上不成?”

王金宥嘴角動了動,也有些生氣的道:“父親,您將官職給外人也不給家裡人,難道就不怕外麵大人傳笑話嗎?日後我們還有什麼臉麵出門?”

王山崧低著頭,不敢說話,他還沒有資格與祖父頂嘴。

王北承目光厲閃,冷聲道:“彆人有什麼可說的?本官是舉賢避親!若是他們自己不乾淨,我最多就是一個失察,誰還能為此彈劾我不成?再說了,你以為為父是隨便給的嗎?這些人都是要穩定一方,為‘新政’出力的,就算有人不滿,巡撫衙門,皇上眼睛也不是瞎的!”

王金宥最反感他父親講這些大道理,直接攤牌道:“父親,山崧是周大人的女婿,在南直隸也不是無名之人,這次這麼多官職,肯定要有他一個,如果您不給,自有其他人舉薦,孩兒就要您一句話……”

王北承眼角一跳,臉上罕見的露出煞氣來,語氣越發的冰冷道:“好,既然你要為父一句話,我今天就告訴你,不止是山崧,你,也不能出仕,為父在一日,你們就老實給待在府裡,若是你們敢違逆我的話,為父就動用家法嚴懲!”

王金宥與王山崧心頭一跳,神色都是大變。

他們看出來了,父親(祖父)這是鐵了心不允許他們出仕,並且是他有生之年都不允許他們出仕!

一個人辛辛苦苦讀書十多年,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出仕麼?可以說,這是所有讀書人的夢寐以求的事情,多少人從蔥蔥少年考到白首,就是希望能有個功名,踏之入仕!現在呢,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居然不準!

王金宥與王山崧都是眉頭緊皺,神色難看,哪怕是他們的父親(祖父),他們也難以忍受!

兩人對視一眼,王金宥不甘心的大聲道:“父親,為什麼?我是你兒子,山崧是你孫子,山崧還是周應秋的女婿,我們是周家的姻親,不說其他,憑此關係我們王家也應該平步青雲,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們出仕?孩兒與山崧在你眼裡,真的就這麼不堪,會害您的官運嗎?”

王金宥的話已經算是‘出格’,若是以往絕對不敢說出來,現在是不管不顧了。

王山崧也沉色上前,一臉請罪模樣的道:“孫兒自知未曾聽祖父教誨,可也未曾做過什麼逾矩之事,更不曾對祖父不敬,至於所謂的流連青樓,整個南直隸,又有幾人敢說他沒去過?祖父又何必如此,將自家人拒之門外?”

王北承眉頭擰成川字,臉色黑成鐵鍋,這一對兒孫絲毫不能體察他話裡的意思!

在天啟以前,不管做了什麼,隻要保住最後的臉麵,總有辦法複出,甚至更進一步!

可現在不同了!皇帝不同了!官場的氛圍不同了!

乾乾淨淨比什麼都重要!

他之所以能成為督政院‘副院正’,這是因為大勢所需,皇帝,巡撫衙門需要他穩定局勢,且做些事情。這種需要會隨著時間的流動而減弱,所以,他想要保住王家的富貴,一麵要小心翼翼,努力做事,使得這個時間長久一些,同時還要培養,扶持‘乾淨’的後輩,而不是一些蠅營狗苟的混賬,連累親族。

王北承已經屬意他的第三孫子,今年十七,為人聰明,文章極好,且潔身自好,正是個好苗子。

至於,王金宥,王山崧,本都是好機會,卻硬生生將‘周應秋姻親’這個關係給浪費,著實可恨!

這些話王北承不能說出來,否則父子爺孫間等於是撕破臉,他目光冷漠,直接站起來道:“話我已說完,若是你們想不聽我的話亂來,等我死了!”

王金宥與王山崧都很不是滋味,百口難言。

這是多好的機會,他們的父親(祖父)成為督政院副院正,大權在握,不用他說話,隻要稍稍暗示就行,他們一家定然都會飛黃騰達,可結果呢,居然不準他們出仕,隻是為了保住老爺子自己!

王山崧很不甘心,咬牙看著王金宥道:“父親,要不我寫信給我嶽父吧?隻要他有回信,我就有了‘尚方寶劍’,南直隸沒有幾個人敢不買他的賬頭!”

王金宥到底成熟一點,冷著臉沉吟一陣,搖頭道:“現在還不能。這樣,新任的右參政馮江峰是你嶽父的同年,你找幾個機會,親自去拜訪一下。”

王山崧雙眼一亮,激動的道:“還是父親高明,若是馮大人直接點將,想必祖父也沒話說!”

王金宥臉色多少和緩一些的點頭,隻要王山崧出仕,他這個父親也就不遠!

南直隸推動‘新政’,自然會造就一批新的得利者,這些得利者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成為了‘新政’的堅定擁護者。有新的利益出現,自然就會出現爭奪者,這些人都如王家這對父子一樣,想儘辦法,鑽破頭皮的要分一杯羹。

南直隸如烙鐵如水,沸騰猶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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