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振興:你他娘的是想氣死我?
你沒聽見我是主任?
你找她乾嘛?
她還能越過我去?
心裡氣得要命,嘴上卻道:“你找沈師傅?
那你可來晚了呢。
我們這位沈師傅特彆自由,早上有時候十點不見人,下午五點人又不見了。
估計家裡忙吧,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他直接就對記者抹黑沈雁秋,表示沈雁秋不遵守上班紀律,遲到早退。
然後他又開始討好女記者,“你們是市裡來的吧?
火車來的還是開車來的?
真是辛苦啦。
我也是市裡派下來的乾部,咱們都是一家人。
餓了吧,進去先吃飯,咱們可以邊吃邊聊。”
他想先拉攏住記者,回頭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給沈雁秋好好宣揚一下,抹黑她,然後讓她識趣自己退出,否則到時候報紙出來她也是被罵的,說不定還得被上頭審查呢。
那樣,可就丟人嘍。
女記者自我介紹一番,她不是市裡來的而是省報記者,叫張倩。
張倩:“倒是真的餓了。
那我們先進去看看,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然後去采訪沈師傅。”
一聽說是省報來的,錢振興更激動了,他殷勤地領路,請他們進去雅間。
飯店重新擴建過以後,沈雁秋是規劃出幾間包廂雅間來的,專門給重要顧客以及包大桌的顧客準備的。
錢振興隻覺得揚眉吐氣,喊了常麗娜進來,開始比比劃劃地讓點菜,他把這裡好吃的招牌菜點了一遍。
常麗娜都無語了,要不要這麼拍馬屁?
人家加司機就三個人,吃得了這麼多菜嗎?
張倩笑道:“錢主任,不必麻煩,我們出公差吃飯都是有數的,能報銷的有限,就按照食堂標準給我們來幾個饅頭和倆菜就行。”
錢振興一副慷慨豪氣的樣子,“那怎麼行?
來到就是客,我是東道主,我請客。”
他請客的意思就是飯店請客,自然不會他出錢的,他給點了烤鴨和鹵口條、鹵肉等,又點了另外的幾樣小菜。
烤鴨和鹵肉這種,基本就是飯店日常最貴的飯菜了。
普通人都是重要場合才買,或者一個月吃兩次,隻有那些工資高的人才會隔三差五來捧場。
不過因為全縣城也就這麼一個國營飯店,所以顧客多銷量還是很爆的,每天傍晚的時候基本都賣斷貨,很多人買不到就要第二天早點來排隊。
見他居然拿飯店的飯菜做人情,什麼叫你請客,還不是飯店承擔了?
人家來出差,都是有差旅費的,憑什麼飯店請客?
請客也行,吃個家常便飯即可,你這樣大魚大肉的,不是太過分了嗎?
如果以前常麗娜是斷然不敢反抗錢振興的,但是現在她跟著沈雁秋久了,又被扶持成了大堂領班,她就感覺責任在身,不能不說公道話。
她提醒錢振興,“主任,咱們沒有那麼多請客的預算,這個都是要入賬的。”
錢振興沒想到常麗娜這麼不給麵子,居然直接當麵說出來,他立刻不高興了,“我說常麗娜,這些我會不懂?”
常麗娜不卑不亢道:“從常主任時候就有這個規矩,請客是按照等級標準來的。”
錢振興立刻火了,卻還壓著火氣,免得影響記者對他的判斷,他道:“沒看到張記者他們已經很餓了麼,你還說這種掃興的話?
去廚房讓上菜吧。”
張倩笑道:“錢主任不必生氣,大家都是工作,恪儘職守罷了。”
她倒是也沒拒絕錢振興的安排,就一邊聊一邊等著。
很快各式菜肴流水一樣上來了,每上來一道,錢振興都要自以為是地介紹一下,還要強調是他帶人開發的菜品,如何如何受歡迎等等,結果說得驢唇不對馬嘴,聽得常麗娜額頭的青筋都要跳起來了。
真想打爆他的狗頭!張倩不但挨個嘗了,還認真記了筆記,甚至拍了照。
這時候省報的機械已經改進過,能拍出彩色照片來,隻是洗出來以後自然沒有實物這麼好看。
張倩很客觀地評價了每一道菜,點評也是從菜品出發,並沒有胡亂褒揚。
錢振興說得口乾舌燥的,見縫插針地誇自己,就想讓張倩給他好好宣揚一下,這樣到時候他回市裡就能直接升職。
等吃飽以後,張倩笑道:“我們可不能白吃,都是要按照規定來的。”
她拿出了標準之內的錢和糧票,放在桌上。
錢振興還在說沒關係不用客氣,意思意思就行了,他讓常麗娜收了。
常麗娜直截了當地說:“主任,之前不管常主任還是雁秋姐,可都是有規定的,你這樣咱們飯店的賬目對不上,那個虧空誰來補呢?”
張倩也不說話,就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錢振興頓時覺得很沒麵子,他已經覺得張倩是站在自己這邊了,“你整天跟我說賬目,那沈雁秋讓她家裡人來吃飯,有沒有算得清清楚楚的?”
常麗娜有備而來,“當然算得清清楚楚的。
不管哪一次來吃飯,都是記在賬上的,錢都是從雁秋姐的工資裡算的。”
沈雁秋覺得賺錢就是為了吃飯,所以她讓孩子們來飯店吃飯一點都不心疼,除了常主任說的一些照顧,她也從不搞特殊,都是該付錢付錢的。
再多的錢她都不會想占便宜,更何況隻有這點?
錢振興見常麗娜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他是真的生氣,沒想到自己都跟沈雁秋道過謙,她竟然還讓常麗娜刁難自己。
絲毫不把自己這個領導放在眼裡。
常麗娜卻跟他杠上了,非要他把這頓飯給結了。
這一桌酒席,可得小十塊錢呢,她三分之一的工資,如果虧空了就算在她頭上,她可沒錢補。
之前沈雁秋跟她說過來,飯店的賬目入賬她負責,但是如果有人想吃霸王餐,那麼她也有權力處理,不行就報警!她道:“主任,您要是不結賬也行,那麼您給寫個條子,到時候我入賬的時候也好跟會計說清楚,免得認為是我的責任。
我們都是小職工,一個月三十塊工資,可虧空不起呢。”
錢振興一拍桌子,指著常麗娜破口大罵:“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什麼場合你一個服務員在這裡大呼小叫的?”
張倩就笑眯眯地看著,也不勸,也不說彆的,好像跟她無關一樣。
常麗娜則就是不服軟,拚著丟了工作也跟錢振興杠了。
最後錢振興看她還是那麼油鹽不進,直接拍桌子,“你,馬上、立刻、給我、滾!從今以後,不用來上班了!”
常麗娜昂著頭,強忍著眼睛裡的淚花,“我沒有失職,沒有犯錯誤,你不能辭退我。
你沒有理由!你隻是主任,負責管理飯店,不負責發工資,我是革委會的員工!”
這些都是沈雁秋給他們培訓的時候講的,她說飯店的職工都是政府的職工,不屬於誰,也不被誰挾製,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誰也不能隨意羞辱辭退他們。
這是沈雁秋給他們的底氣!“你、你……”錢振興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指出去的粗胖手指都直打哆嗦,“你想造反?”
常麗娜:“你少給我口大帽子,我看是你想占公家便宜!”
這時候包廂的門開了,沈雁秋站在門口,她穿著一身合體的的確良套裝,纖腰長腿,俏生生的站在那裡,就相當讓人驚豔了。
張倩立刻起身,笑道:“沈師傅,我特意來找你采訪來了。”
沈雁秋快步上前,跟張倩握手,笑道:“張記者,久違了。”
張倩:“沈師傅,久仰了,今日終於見麵,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年輕貌美!”
錢振興:日他娘這是怎麼回事?
老子請客拍馬屁這半天,他娘的你還是跟沈雁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