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直從辦公室出來,看到走廊裡站著三位戰友,分彆是教官雷猛,八號張文博,十四號郭宇航,這也是隊伍裡最強的四人組合,上回赴美就是他們四個人,隻不過雷猛在海關就被攔下,而八號和十四號出師未捷身先死,若不是黨愛國扭轉了進程,這兩個人就不會站在這裡。
黨教授要單獨接見每一個執行穿越任務的人,給他們加油鼓勁,做戰前動員,四名隊員每人都有十分鐘時間,結束之後又有一個人姍姍來遲,三十七八歲年紀,戴一副厚重的眼鏡,不修邊幅,略顯木訥遲鈍。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事,江大曆史係講師,近代史碩士周嘉睿先生,也是此行你們的曆史指導。”黨愛國向大家說道,“周老師是曆史大拿,再業界有著‘清癡“的讚譽,你們一定要多聽取他的意見,這樣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周嘉睿很客氣的向大家鞠躬:“我就是一文弱書生,希望大家多多關照。”
大家依次和他握手,對這個書呆子第一印象還不錯。
黨愛國說:“時間緊任務重,你們到了那邊再聊吧,現在給你們交代一下注意事項,不要怪我老生常談,因為這非常重要,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不要乾涉、影響、阻礙曆史的進程。”
劉彥直舉手道:“可是我們的目的不就是影響曆史麼?”
黨愛國被他問的一時語塞,乾咳兩聲道:“我們要影響是某一個家族的曆史,而不是整個國家的曆史走向,具體你們聽周老師的意見行事。”
穿越時間定在今晚,五個人開始準備行裝,按照計劃,五人小組以周嘉睿為核心,他扮成富家翁,雷猛扮成管家,其他三人都是常隨,喬裝改扮從近江直撲北京,想辦法在混亂中殺死喬治.坎寧安。
小組中必須明確領導者,才能保證任務順利進行,黨愛國指定雷猛做指揮官,畢竟他是軍人出身,有指揮小分隊作戰的經驗,如果雷猛死了,那麼順序由劉彥直接手指揮權。
大家對這個分配均無異議。
任務很艱巨,因為隻知道坎寧安上尉參與過庚子事變,但並不清楚他所在部隊的番號和具體進京的時間,況且就算知道,在戰亂中想殺死一名上尉軍官,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和上次一樣,黨愛國給了他們一個月的時間,這是因為穿越技術能夠掌控的回收最大時間隻有一個月,在這一個月內,五人小組如果完不成任務,就要麵臨抉擇,要麼留下繼續執行任務,要麼無功而返。
給他們準備的物資很充分,每人一套清末時期的服裝和兩套換洗衣物,都是專家考證過的布料和裁剪手法,一絲不苟,嚴格尊重曆史,資金是一箱子銀元和銀錠,還有幾串不太值錢的人工養殖珍珠,武器方麵,身為老爺的周嘉睿配備了一把龍泉寶劍,管家雷猛配備一柄腰刀,這是明麵上的,暗地裡還有五支手槍,其中四支是柯爾特轉輪手槍,一支改裝過的毛瑟C96手槍,可以進行全自動連發,這支威力最大的槍歸劉彥直使用。
晚上,載著穿越小隊的碧蓮中巴車駛入了翠微山,月朗星稀,秋風颯颯,周嘉睿不禁詩興大發,當即作了一首詩,大家心情都不錯,雷猛笑道:“詩人,為什麼彆人叫你清癡?”
周嘉睿說:“研究曆史走火入魔了唄,我都快四張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的所有時間都用來研究曆史了,尤其是清末那段曆史,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中華民族的近代史充滿了苦難,這個拐點就在清末,我們有無數次機會改變,但是每一次都錯過,如果沒有太平天國,清朝的國力就不會迅速衰敗,如果沒有庚子之變,中國的主權就不會徹底淪喪……”
郭宇航說:“周老師,照你的意思說,太平天國都不是好人了?”
周嘉睿正色道:“一幫邪教徒而已,比清朝統治者有過之無不及。”
張文博說:“那義和團呢?”
周嘉睿嗤之以鼻:“更邪的邪教徒。”
車內充滿了愉快的笑聲。
整座翠微山都是安太財團的地盤,山腳下拉著鐵絲網圍牆,豎著“翠微山野生動物繁育基地”的大牌子,這是掩人耳目的招數,實際上山裡正在大興土木,組織的電子對撞機和超級計算機實驗室都設置在這裡。
山頭上有座嶄新的建築物,這是新落成的穿越出發台,穿越艙已經準備就緒,五人小組抵達後再次檢查裝備後魚貫進入艙室,各自坐好,靜靜等待那一刻來臨。
黨愛國親自接通了電源,白光一閃,艙內的五個人連同他們的行李都不見了。
……
雷猛打開了艙蓋,探頭出來張望,空氣清新,細雨紛紛,周遭景物明顯不屬於他熟悉的年代。
五人出了穿越艙,彼此打量,都嘿嘿笑起來,他們已經回到了曆史當中,大辮子和馬褂布鞋毫無違和感。
周嘉睿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似乎陶醉了:“大清,我來了。”
雷猛說:“詩人,彆酸了,趕緊出發吧,這兒到近江府好幾十裡地呢。”
周嘉睿說:“你喊我什麼?”
雷猛一怔,隨即畢恭畢敬道:“是,老爺。”
大家哈哈大笑,做戲做全套,各人都進入了自己的角色,張文博和郭宇航挑著扁擔,劉彥直在前麵開路,雷猛撐著油紙傘,陪著老爺慢慢下山。
這年頭的翠微山是一座野山,根本沒有道路,茂密的樹叢擋住下山的路,全靠劉彥直在前麵揮刀開路,高碳鋼的清式腰刀砍起樹枝來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爽利。
雨還在下,這是春天的細雨,淅淅瀝瀝,洗的青山蔥翠,遙望山下,白霧藹藹,幾十裡外的近江府城牆曆曆在目。
周嘉睿抖開折扇,推開雷猛的攙扶,走到懸崖邊眺望遠處的城池,嘴唇開始哆嗦:“真的!竟然是真的,我回到了清朝,清朝啊!”
雷猛說:“老爺,回頭進城讓你看個夠,咱帶的銀子足夠,還能去怡紅院玩玩呢,見識一下清朝的失足們是什麼成色。”
說著,他衝張文博等人笑了起來。
周嘉睿收起折扇,笑指雷猛:“管家,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
話音未落,周老爺腳下的石頭突然鬆動,他立足不穩,一個倒栽蔥滑了下去。
眾人急忙上前相救,哪裡還來得及,就見周嘉睿順著陡坡一路往下滾,雖然半路有些灌木樹叢稍微減緩了滾落的速度,但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雷猛目瞪口呆,張文博和郭宇航也麵麵相覷,曆史指導就這麼掛了,任務還怎麼進行。
劉彥直一躍下山,他動作敏捷的如同猿猴一般,可以飛簷走壁,陡坡如履平地,轉眼就下到了山腳,來到周嘉睿身邊。
周老師已經遍體鱗傷,綢緞長袍被荊棘刮成了破衣爛衫,瓜皮帽也不知去向,身上臉上都是血痕,試試脈搏,很微弱。
“老周。”劉彥直晃晃他的身子,沒反應。
抬頭望去,雷猛等人已經不見了,大概抄近路下山會合,劉彥直又檢查了周嘉睿的四肢,右腿有骨折跡象,腦袋上撞了一個大疙瘩,不排除腦出血的可能。
劉彥直不敢輕舉妄動,在原地等待的時候用刀砍了幾節竹子,紮了個簡單的擔架,等雷猛等人下來,才將周嘉睿搬上擔架,拿出指南針和手繪的地圖,辨彆了方向,朝近江府進發。
當務之急是挽救周嘉睿的生命,沒有這個曆史指導,下一步工作無法開展。
雨越下越大,四人的衣服都濕透了,但還是堅持前行,山下的道路泥濘不堪,千層底的布鞋裡灌滿了泥漿,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前麵隱約有座古色古香的建築物,劉彥直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前麵有座廟。”
雷猛一直撐著傘為周嘉睿遮風擋雨,他是穿越小組的指揮官,避雨與否要由他拿主意。
“加速前進,去避雨。”雷猛下令道。
張文博和郭宇航抬著擔架,加快了步伐。
一刻鐘後,小分隊抵達關帝廟外,這是一處無人值守的廟宇,僅有一間房,門外停著騾車,有個短打漢子站在門口警惕的看著他們,他腰間懸著一柄刀。
“讓一下。”劉彥直說,“我們有傷員。”
“彆處去,我們家小姐在裡麵避雨。”漢子喝道,近江口音很濃重,有些像家裡老祖母那種發黴的方言。
“廟是你家開的啊?”劉彥直衝了一句。
漢子手扶住了刀柄,加重語氣:“裡麵是知府大人的內眷!”
本來劉彥直都已經準備拔刀了,聽到知府兩個字,立刻改變了主意,從懷裡掏出一枚鷹洋遞過去:“這位大哥,麻煩通融一下,我們家老爺從山上跌下來受了重傷,再淋了雨,怕是性命難保啊。”
漢子接了鷹洋,看了看擔架上的人,道:“稍等,我去通稟一聲。”
少頃,漢子從廟裡出來,一拱手:“我們家小姐請你們進去避雨。”
“叨擾了。”劉彥直也拱手行禮。
雷猛向他投來讚許的目光,一擺手,兩名隊員抬著昏迷不醒的周老師進了關帝廟。
知府大人的內眷們已經移到了廟宇的一側,把一半空間讓給他們,劉彥直再次拱手致謝,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娥眉淡掃,明眸如水,那不是甄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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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千元章臨時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