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船行至翠微山下,黨愛國讓船家靠岸下錨,穿越小組準備返回基準時空了,得把行李先搬下船。
這一次穿越相對輕鬆,旅途中姬宇乾拍攝了大量宋代城鄉市井素材,以便放在自家公司的遊戲機裡做背景使用,黨愛國則買了一大批宋版書籍,回到現代每一本都是價值連城的,不但有市場價值,研究價值更高。關璐也買了不少珠玉首飾胭脂水粉綢緞,隻有劉彥直兩手空空。
大家忙的熱火朝天,搬了半天,岸邊堆砌了二十多個箱包,黨愛國讓關璐去把小周後叫出來。
“到底是皇後娘娘,懶得不像話,也不知道搭把手。”關璐嘀咕著走進船艙,卻沒看到小周後的人影,以為她又像以往那樣在後艙甲板上飲茶觀景,走過去一看,後甲板上空蕩蕩的,這下她慌了,荒郊野外的,小周後能跑哪兒去。
忽然她瞥見水底有一抹綠色,頓時一身冷汗冒出來,疾聲大呼:“救命啊!”
劉彥直縱身躍來,踩得甲板直晃悠,關璐指著水底道:“快快快,溺水了!”
小周後投水自儘了!
劉彥直一個猛子紮下去,將濕淋淋的一個女子撈出來放在甲板上,趕緊人工呼吸,捏著鼻子往嘴裡吹氣,又做心臟複蘇按壓,折騰了二十分鐘依然沒有起色,小周後肺裡灌滿了水,神仙來了也救不活。
小周後的酮體漸漸涼了,雙目微睜,皮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依然栩栩如生,可惜一縷香魂已經飛去了北邙山。
黨愛國和姬宇乾都站在旁邊,摘下帽子以示哀悼,沒有人能預料到小周後會自殺,本以為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對人生充滿了新的希望,也都想著如何幫助她開始新的旅程,甚至連回到基準時空,幫小周後開一家文化沙龍的具體做法都想好了,可是就差一步,人卻沒了。
“我們疏忽了,李煜死後,她就是一具行屍走肉。”關璐歎息道,“香消玉殞,紅顏薄命,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堅定了她人能轉世投胎的概念,她也不會自殺。”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小周後的自殺打亂了步驟,他們隻好先去近江城買了一口棺材,尋了個風水好的地方,將這位南唐皇後埋葬,石碑上刻著金陵李周氏之墓幾個字,小周後留下一封遺書,是一首以死明誌的蝶戀花,被關璐收了起來。
黨愛國找了幾個腳夫,將他們的行李搬到半山腰處,再往上就不麻煩他們了,以免穿越艙被發現,他們四個人受點累,將所有行李搬上山頂,卻看到了傷痕累累的穿越艙。
“有人來過,想把穿越艙搬走,沒得逞,就加以破壞。”黨愛國分析道,仔細檢查傷痕,穿越艙外殼堅固無比,上次和孟山的雇傭兵槍戰都沒打壞,這次更不可能被宋朝的鄉野村夫搞壞。
“他們用了斧頭、錘子、樸刀,還有挖草藥的小鋤頭。”姬宇乾也跟著檢查,“應該不是當地官府組織的,而是鄉民自發行動,大概是想砸爛了拿回去回爐打個鐮刀什麼的,無位錯鐵的鐮刀,真虧他們想得出。”
黨愛國用袖子擦拭了一遍,這些刀砍斧鑿的痕跡大部分都消失了,無位錯鐵強度很高,被刮擦出痕跡的隻是外部塗層而已。
艙門打開,大家開始搬運行李,東西實在太多,每人最多帶兩個箱包,其餘的隻能丟棄。
“還是埋起來吧,興許一千年後刨出來就是文物呢。”關璐說。
“就你買的那些綢緞被麵,埋一千年都變成泥土了。”劉彥直揶揄道。
“那也是文物。”關璐強詞奪理,二十多個箱包,她占了一多半。
最後終於精簡出八個箱子,關璐又強行多帶了一個,穿越艙擠得滿滿當當,四人乘坐空間受到壓迫,坐的很不舒服,好在穿越時間隻是一瞬間而已。
“坐好了,咱們要回去了。”黨愛國道,他胸口位置放了兩份珍貴的東西,是陳摶和呂洞賓的DNA樣本,其餘什麼宋版書,金銀珠玉都不重要。
“回去後我要寫一本關於小周後的書。”關璐道,“放在網上連載,肯定火。”
“那不如投資拍一部關於小周後的電影了。”姬宇乾道,“我可以投資。”
“哎,如果周薇跟著我們一起回去就好了,真的可以拍一部電影,讓她演自己,絕對火爆,獲奧斯卡獎不成問題。”關璐想到死去的小周後,眼圈又紅了。
“彆說話了,坐穩。”黨愛國按下了開關,白光一閃,穿越艙消失了。
……
翠微山頂,穿越艙乍現,黨愛國打開艙蓋,外麵一股凜冽的寒風夾著雪花卷進來,刺骨的冷,不對頭!
四人一起向外看,天地之間銀裝素裹,翠微山頂白雪皚皚,遠處有一大群人正聚在火堆旁吃飯,他們用石塊壘成灶台,支著大鐵鍋,不知道燉著什麼肉類,此時這幫人也都扭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盯著穿越艙。
這些人頂盔摜甲,肮臟的布麵甲上綴著一顆顆銅釘,高高的盔纓是白色的,兵器就在手邊,有刀矛弓箭和長長的火繩槍,再看他們的麵容,一個個猙獰凶狠,仿佛地獄放出來的惡鬼。
這些身份不明的軍隊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有人端起鳥銃開火,有人張弓搭箭射過來,黨愛國眼疾手快關上艙蓋,外麵一陣亂響,是箭鏃和鉛彈打在外殼上的聲音。
“媽的,穿錯年代了,想辦法打出去。”黨愛國喊道,騰挪空間讓劉彥直先上,穿越艙裡堆滿了柳條箱,人擠來擠去極為困難,好不容易劉彥直換到艙門口,外麵雨點一般密集的敲擊聲戛然而止。
劉彥直握住把手,慢慢推開一條縫,細長的刀刃就伸了進來,在艙內亂捅亂割,外麵一陣粗野的謾罵聲,是聽不懂的語言。
“他們是什麼人?”關璐嚇得臉色煞白。
劉彥直才不管外麵是什麼人,捏住刀刃將長刀奪過來,推開艙門殺出去,揮刀亂砍,轉瞬就砍翻了七八名士兵,不但沒把氣焰打下去,相反刺激了對方的士氣,更多的兵舉著兵器殺過來,白刃與雪花齊飛,劉彥直殺人如割草,穿越艙外裡三層外三層,躺滿了屍體。
士兵們終於意識到肉搏不過敵人,領頭的發一聲喊,眾軍士退開,訓練有素的排成三列,端起了鳥銃,第一列開槍,硝煙彌漫,開完槍的士兵從兩側退後,繼續裝藥填彈,第二列接著開槍,然後是第三列。
山頂彌漫著白色的硝煙,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等山風將煙霧吹散,穿越艙依然在原地,但人都不見了。
穿越小組趁著剛才的空當倉皇逃離,本想往山下跑,但是卻看到山腳下紮著一座大營,旌旗招展,帳篷一座連著一座,還有不少騎兵在周邊巡邏,下山就是自尋死路。
“起碼有十萬大軍吧。”黨愛國虛汗都出來了,他搞不清楚這些是哪國的人馬,可以肯定的是異族軍隊,也許是錯穿到宋末,遇上了元朝的探馬赤軍什麼的,不過宋末沒有鳥銃,更不會使用三段擊的戰術,結合他們的衣甲,應該是清軍正白旗或者鑲白旗的部隊。
“從山崖下去。”劉彥直道,他手裡隻有一把雁翎刀,而且砍出了缺口,對陣百十個人沒問題,對陣十萬大軍,他也打怵。
事到如今,隻能依靠劉彥直一個個把人往山崖下背了,三人倉皇向懸崖處奔去,劉彥直持刀斷後,但是麻煩又來了,懸崖那一側同樣駐紮著清軍,足有三百人之多,而且裝備了火炮!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三人都嚇破了膽,黨愛國拔出手槍連連射擊,打翻了幾個清軍,但是卻阻止不了對方的衝鋒,羽箭在耳畔嗖嗖的飛過,要不是今天風大,他們幾個早被射成刺蝟了。
還好有劉彥直在,他衝進敵陣殺了個來回,搶了三麵盾牌和一杆虎槍回來,將盾牌丟給同伴們:“那好!”
這是刀盾兵用的圓形盾牌,並非金屬質地,而是堅固的木板上蒙了一層牛皮,擋箭矢和冷兵器砍刺的效果還行,三人佝僂著身體,儘量躲在盾牌後麵,聽著羽建紮在盾牌上的咚咚聲,一個個心驚肉跳。
劉彥直手持虎槍殺的痛快淋漓,虎槍的杆是鐵的,外麵纏了一層竹片,用麻布裹起來,塗上大漆,強度和韌性都有保證,冬天拿著不冷,還能防鏽,槍尖狹長,鋒利無比,用來對付穿布麵甲的清軍非常合適,一掃就是一片。
他是殺的興起,忽略了清軍越來越多的事實,清軍將領調整戰術,不再派遣步兵廝殺,而是結陣,長牌手連成一線,水泄不通,弓箭手和鳥銃手在後,全靠全程火力殺傷敵人。
“不要戀戰,快走。”黨愛國提醒他。
劉彥直清醒過來,撿了一張弓,連發三箭,射死了三個盔甲服色略有不同的軍官,失去指揮的清軍陣型混亂,沒人敢單獨上前,這給了他們逃跑的機會,在劉彥直的掩護下,三人彎著腰一溜小跑,來到山崖邊。
“有種的放馬過來。”劉彥直手持虎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清軍們麵有懼色,他們從關外一路打進來,就沒遇到過像樣的抵抗,彆管是李自成的大順軍,還是南明朝廷的軍隊,都是慫包,沒有任何軍隊敢和清軍野地浪戰,隻敢據城死守,這種萬人敵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兀那南蠻,通報你的姓名,你若歸降,豫王爺可饒你不死。”一名清軍小軍官喊道,他大概是遼東漢人,漢話說的不錯。
劉彥直抬手一箭,破空之聲傳來,那小軍官臉頰被羽箭貫穿,重傷倒地。
“還有誰!”劉彥直威風凜凜的喊道,他全身浴血,儼然一員紅袍悍將。
清軍無人敢擢其纓,他們的士氣完全被壓製住,不是來自白山黑水的滿族戰士們膽怯,而是滿地的屍體給出答案,上去一個死一個,上去兩個死一雙,沒必要白白賠上性命。
劉彥直不耐煩了,獰笑道:“都給我站好了彆動,待我取爾等項上首級。”說著挺起虎槍衝了過來,一個人向一支軍隊發起衝鋒,這種打法誰也沒見過,請軍們匆忙放了一排鳥銃和箭矢,隻見那紅袍悍將拔地而起,躲過了所有彈丸羽箭,淩空殺了過來。
媽呀,這是趙子龍再世啊,清軍們最後一絲士氣也土崩瓦解,幾百名士兵轉頭就往山下跑,將前來增援的一個甲喇軍隊也衝散了。
劉彥直從容退走,背著關璐,兩手攬著黨愛國和姬宇乾飛下懸崖,落在淮江對岸。
“我的箱子丟了。”關璐哭道,剛才從艙裡爬出來的時候太匆忙,將幾個箱子丟了出去,這下全便宜那幫清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