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男人們滿載而歸,他們扛回來一隻劍齒虎,兩頭鹿,若乾兔子和老鼠,十幾條一米長的大魚,猛獁象實在太重,得現場剝皮割肉後一點點運回部落。
這是鹽部有史以來最盛大的一次捕獵,收獲實在是太多了,女人們欣喜若狂,近乎瘋癲,少不得又要對天神膜拜一番。
首先要做的是處理加工食材,女人們先用打磨的鋒利的石片將獵物的皮剝下來單獨加工,優質的腿肉、胸脯肉用食鹽醃製起來,剩下的邊邊角角,包括五臟六腑和頭部、腳爪,當場就吃,一個女人將鹿胃劃開,拿出裡麵半消化的東西給自己的孩子吃,味道很糟糕,但那五六歲的孩子並不嫌棄,吃的津津有味。
劉彥直和甄悅沒有笑話這些原始人,他們也差點曾落到如此地步,為了補充維生素,不得不吃食素恐龍胃裡的東西。
最讓鹽部眾人喜歡的不是肉,而是脂肪,猛獁象皮下的脂肪足有十厘米厚,白色的板油看著就膩,人們用木勺當場挖板油吃,吃的那麼美啊,簡直不是在吃脂肪,而是在吃哈根達斯。
“他們太缺油水了。”甄悅說,“你看看,一個個瘦的跟猴兒一樣,沒有一個人得高血壓、脂肪肝、高膽固醇的。”
“是啊,脂肪熱量最高,吃下去就能轉換能量。”劉彥直道,忽然靈光一閃,現代人為什麼怕吃高熱量食品,對豬板油更加敬而遠之,這是因為高熱量食品容易轉化為脂肪,使人變成大胖子,而原始人則不存在這種情況,他們的勞動強度足夠高,脂肪在體內就是能量儲備式的存在。換句話說,脂肪是生命運轉的超高能燃料,隻是人類沒有好好利用而已。
如果脂肪是能量儲備,那麼內丹是什麼?
劉彥直陷入思索,直到甄悅碰他:“哎,你弄一堆木頭來做什麼?”
“哦,這個叫紅豆杉,又叫紫杉,是做弓箭的好材料。”劉彥直介紹道,紫杉很有名氣,中世紀的英國長弓手用的是就是紫衫木做的長弓,這種木材堅硬而有韌性,能夠積蓄能量,將箭矢發射到很遠的地方。
弓臂有了,弓弦用鹿筋纏上頭發充當,箭的製作也比較繁瑣,需要用木質堅硬的細樹枝在火上烤直了,前頭綁上鋒利的骨鏃,後部用魚鰾熬製的膠水粘上羽毛,用以增加射程。
劉彥直製作了一張簡陋的弓,讓人把一隻雞從籠子裡放出來,那雞展翅就飛,越飛越高,人們急的抓耳撓腮,又不敢催促天神爺爺,說時遲那時快,劉彥直張弓搭箭,一箭就將雞射了下來,瀟灑收弓,道:“晚上吃宮保雞丁。”
甄悅在一旁打趣道:“人家射雕,你射雞,還能有點追求不?”
劉彥直一笑:“弓箭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跨時代的進步了。”說著將弓丟給大家欣賞。
鹽部的男人們哪見過如此精美的武器,一個個驚歎不已,繼而又是頂禮膜拜,這回不是拜天神,而是拜弓箭。
弓箭對於新石器時代,無異於核彈在二十世紀的功能,絕對的大殺器,但劉彥直不滿於此,他還要給鹽部改進長矛。
這種改進相對簡便,用一口石鍋裝滿猛獁脂肪,下麵堆上柴火煉油,把脂肪練出油來,再把削尖的木棍前頭放進沸騰的油鍋炸,經過處理的木質更加堅硬,獵殺動物的時候不會折斷,當然這樣做的成本太高,為了不浪費油,甄悅帶領女人們將肉塊投入熱油,炸出一堆美味的肉餅來。
既然要在鹽部常住,趴在地坑裡睡覺不是辦法,劉彥直在村中找了片空地,用斧頭畫了個方形,然後點了幾個男人,命令他們跟自己去乾活,男人們拿了工具,當然是一些石斧石鑿之類,跟著天神一起去伐木,天神使用的是隕鐵打造的斧頭,砍兩人合抱的大樹也就是兩三下的事兒,把人們驚得目瞪口呆。
頃刻間,幾十棵樹被劉彥直砍倒,他又顯示了一把神力,將最粗的樹乾抗走,回到村落中剝樹皮,建房屋,有著豐富木匠經驗的劉彥直蓋屋的速度杠杠的,一天下來,一座純木結構的“宮殿”就落成了。
可以想象這幫母係社會的人們心中的震撼,天神就是天神,力大無窮不說,還教給大家用木頭蓋房子的技術,看天神爺爺蓋的木屋,簡直是隻能存在於夢中的美輪美奐的神仙住的宮殿啊。
劉彥直和甄悅住進了宮殿,起碼不用擔心潮氣和漏雨了,鹽部的食物儲備也夠多了,他終於開始煉丹。
可是這個丹到底怎麼練?劉彥直摸不到門路,他是聽陳摶講過一些法門,但是如同天書一般晦澀難懂,完全沒法落到實處,什麼任督二脈,氣沉丹田,他完全搞不懂。
所謂內丹,莫非是腎結石一般的存在,硬生生在體內結出一塊晶體來?
他拿出七彩球來端詳,完全看不出門道,試圖用意念連接,也是無功而返。
折騰了兩天,毫無結果。
甄悅倒是有些成果,她將泥盆放進火塘裡燒,燒成了陶器,還在上麵刻畫各種簡單的幾何圖形,一群女人圍著甄悅學習,興奮的嘰嘰喳喳。
“你看,這上麵畫的是什麼?”甄悅將一個燒好的陶盆獻寶一般呈在劉彥直麵前,盆的底部用幼稚的線條勾勒出一男一女還有一條大狗,頭頂是巨大的飛艇。
“這兒童畫水平夠大班標準了。”劉彥直讚道。
其實他明白,陶器的發明,對於部落來說不亞於弓箭的份量。
劉彥直索性不修煉了,帶著男人們練習射箭,鹽部的女人們心靈手巧,這幾天已經製作了上百支箭矢,足夠他們謔謔的。
鹽部的男人們也很爭氣,他們幾乎個個都是天生的神箭手,拿到弓箭的時候就如同拿到不可企及昂貴玩具的窮孩子,珍惜愛護,用心學習,極快上手,極快熟練,兩天下來,已經可以射中飛鳥和快速跑動的小型野獸了。
底子紮實啊,劉彥直這樣感歎。
冬去春來,大地回暖,又到了部落間進行交易的時候了,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不止鹽部一個部落,除了大湖對麵的魚部,還有許許多多的部落,每年春秋兩季,部落間都會選擇一處平坦之地,帶著本部落的特產,進行物質交換,這年頭沒有貨幣,都是以物易物,如果頭腦複雜點,光是倒騰貨物就能發一筆財。
鹽部是一個小部落,唯一拿得出手的是食鹽。
翠微山地處內地,並不靠海,人類生存離不開對食鹽的依賴,所以鹽是硬通貨,能換來很多食物和工具,但也會帶來災禍,畢竟鹽太寶貴了,誰都想獲取這個產鹽的大秘密。
鹽部的鹽來自哪裡,連部眾們都不知道,唯一掌握秘密的是首領,那個被劉彥直命名為“惠”的老嫗,因為她長得有點像韓國總統樸槿惠,事實上鹽部的人隻有姓沒有名,像惠這樣有地位的人也僅僅擁有尊稱而已,專屬於自己的名還是頭一回。
惠夜裡單獨出去,清晨歸來,背上多了一皮囊的粗鹽,這是春交會的主要商品,其他的還有一批猛獁脂肪,醃製的肉乾,燒製的陶器,女人們背著貨物,男人們穿著犀牛皮做的護甲,手持長矛,背負弓箭,在隊伍前後護衛,劉彥直和甄悅也在商隊中,他們很想見識一下新時期時代的市集。
走了一天,鹽部的商隊抵達市集,他們算是距離較近的,據說還有走了十幾個日出日落前來交易的。
市集很大,大家各自占據一塊地方,席地而坐,擺開貨物,任由彆人挑選,看中了就拿出自家的貨物來比劃,合意就說一聲“乾!”不合意就噓一聲表示終結交易,原始人們很單純,買賣交易不怎麼考慮性價比,隻考慮商品對於自家的重要性。
那些陶盆陶罐都是甄悅的作品,她又是部落供奉的女神,所以有權支配這些貨物,出於女人的天性,甄悅用陶盆換了一些不值錢的玩意,這些東西都是原始部落最不看重的非生活必需品,但是拿到基準時空,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半天下來,甄悅用五個陶盆換了兩根一米長的象牙,一小堆綠鬆石紅瑪瑙,一大塊水晶,一捧漂亮的翠羽,還有一塊質地細膩的白玉。
鹽部的鹽是最緊俏的商品,其實倒不是沒有鹽賣,那個走了半個月前來交易的商隊就是住在海邊,以曬鹽為主業的部落派出的,他們走了那麼遠的路程,就是想奇貨可居,賣個好價錢,可是內地居然也有生產鹽的部落,這就讓他們的路白走了,價錢上不去,這一趟遠行虧大了。
海邊部落的人對於鹽部意見很大,他們的商隊人數眾多,兵器也犀利,是用木棍捆上鋒利的鯊魚牙齒做成的,這群人有心想找鹽部的麻煩,可是鹽部也不是好欺負的,身披皮甲,手持長矛,還有遠射程的新型武器,足以震懾那些心懷鬼胎的家夥。
市集並不太平,因為沒有一個主持公道的人,所以強買強賣時有發生,爭端一起,少不得大打出手,再帶出以前部落之間的舊恨來,出人命都是輕的,釀成戰爭都有可能。
不過這次春交會,其他部落同仇敵愾,都把矛頭指向了鹽部,指責他們哄抬價格,去年十張鹿皮可以換一罐鹽,今天怎麼漲到十五張了,這是壟斷,欺行霸市,決不能允許,當然這隻是他們想表達的意思,實際上語言做不到如此豐富。
惠明白,有人從中挑撥離間,很可能就是海邊部落搞的鬼。有天神在,她不敢擅作主張,先請示劉彥直該怎麼做。
劉彥直問她,以往這種矛盾該如何解決?
惠用新掌握的各種詞彙告訴劉彥直,以往遇到類似的事情,有三種解決方式,一是找德高望重的人調停,這個人往往是最強大的部落首領,二是部落選出代表進行比武,勝者可以得到優先選擇權,三是最極端的解決方式,就是全麵戰爭,以滅掉對方為結束。
劉彥直說,你去告訴其他部落,明天比武,我們贏了,價格我們做主,他們贏了,食鹽白送。
惠很高興,她知道部落的黃金時代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