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劉晨東去醫院食堂給老婆兒子打飯,準備吃完之後就趕緊出院。當他剛剛回到病房開始給兒子喂飯,她老婆就去外麵走廊的護士站辦理出院手續,哪知道就在這時候,他老婆在走廊裡忽然一聲尖叫!
劉晨東放下碗趕緊跑出去,發現他老婆昏倒在走廊裡,已經有護士去將她攙扶到旁邊的排椅上,但依舊昏迷不醒。
由於就在醫院裡麵,不由分說就被送進了搶救室,一番治療之後倒是醒了,但醫生卻告訴劉晨東:患者精神狀態極差,需要觀察治療和悉心休養,所以建議住院觀察。
這倒好,兒子剛剛準備出院呢,老婆又栽了。
劉晨東猶豫了一會兒,將老婆在晚上看到的那些事情告訴了醫生。於是醫生更加確信劉晨東老婆的精神出現了問題,而且已經相當嚴重,必須住院觀察治療。
住院嗎?還是轉院?醫生說得這麼嚴重,而且確實已經倒了需要搶救的地步,劉晨東也不敢把老婆隨便帶走。
而且劉晨東作為一個社會大哥,向來大大咧咧粗粗拉拉,也不信什麼妖魔鬼怪的,所以同樣覺得老婆估計是疲勞過度產生了精神幻覺。
那就住院吧,孩子讓爺爺奶奶先接回去,大不了劉晨東當晚親自呆在醫院裡陪護。他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家的陪著,老婆就不至於受到驚嚇了。
直到中午,老婆才蘇醒過來,但是住院手續什麼的都已經辦好了。
這時候她才得以告訴劉晨東,早餐時候之所以尖叫,是因為她在隔壁病房裡,看到了昨晚那個紅衣小男孩兒!
劉晨東不信,親自跑到那個病房裡去看,果然發現一個瘦瘦的小男孩,已經住院好幾天了。隻不過這小男孩也沒穿紅色的衣服,而且一直偎在病床上,身邊還有家長的看護。
這能說明什麼?這一層本來就有好多兒童病號,有個小男孩不很正常嗎。
而且這小男孩很老實,甚至有點靦腆,看到劉晨東的時候隻是抬了下眼不說話,馬上就抱著手機繼續打遊戲了。
和正常的孩子沒有兩樣。
劉晨東回去之後還勸自己老婆,說她肯定是忙暈了,所以才產生了幻覺。比如說昨天白天見到了那個小男孩,心裡有了印象,於是晚上做噩夢、或者產生幻覺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把那個小男孩代入成了紅衣小男孩的模樣。
這麼說也有道理,劉晨東的老婆也相對釋然了不少,希望是自己的幻覺就好。再說老公這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社會大哥在這裡,女人心裡也安穩了許多。
而且由於醫院裡麵人來人往,一整個白天裡都沒什麼事,再加上病房也不在原來的樓層了,所以兩口子也慢慢放鬆了警惕。
……
咖啡館裡,劉晨東敘述得活靈活現,秦堯在對麵靜靜地聽。和卷宗上記錄的差不多,細節方麵有些補充。
而說到老婆住院到了晚上的時候,劉晨東的臉色又開始猙獰了起來,呼吸都有點急促:“但是,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是大約淩晨兩點多,房間裡還開著夜燈,感覺一切都很正常。我也因為折騰了一天比較累,所以就躺在陪護折疊床上睡著了。”
“可是熟睡的時候,我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當場就嚇壞了——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男孩兒,正趴在我老婆的身上!”
“當時我嚇得不行,當場大聲喊叫起來。很奇怪的是,不管我怎麼大聲喊,但旁邊床鋪的病號和陪護家屬都沒醒,睡得死沉死沉的。而且外麵不遠就是護士站,但醫生和護士也沒有過來的。”
“整個世界寧靜得很,隻有我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大喊大叫。那一刻我才明白,昨晚我老婆看到的東西都是真的!”
“看到沒人搭理我,我隻能抓起一個板凳砸了過去。結果你猜怎麼著?那看似瘦弱的小男孩兒竟然一把抓住了那個板凳!我覺得就算是我這麼大的塊頭兒,也很難抓住一個飛過來的板凳啊,一個小孩子的力氣怎麼會那麼大,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而且,這個紅衣小男孩的模樣,真的跟我白天看到那個打遊戲的孩子一模一樣!就是他,我老婆沒有看錯!”
劉晨東說到激動處,顯得有點歇斯底裡,身體顫抖的幅度也加大了一些。
秦堯:“那你怎麼不認為,自己也產生癔症或幻覺了呢?”
“我……”劉晨東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那種感覺真的很真實,不是假的。聽人說的時候肯定覺得玄乎,隻有真正經曆了才會……怎麼,你不會也不相信吧?”
秦堯點了點頭:“不,我相信。”
啊?劉晨東一怔,沒想到秦堯這麼直接,他反倒有點不自在了。這種事,一般人接受下來總要一個過程的。
秦堯則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劉晨東表示,當時自己已經嚇傻了,而且紅衣小男孩已經拿著把手術刀向自己走了過來。
他想要反抗,但紅衣小男孩卻靈活得像隻貓,一刀準確紮在了劉晨東的大腿上,讓他更加意識到了真實性。緊接著那鋒利的手術刀向下一劃,大腿上多出了一道半尺長的巨大傷疤。
劉晨東也不顧咖啡廳的場合,直接解開腰帶褪下了褲子,露出毛茸茸的大腿。果然,大腿上一個很長的血口子,已經經過了處理並且結痂。但是可以想像,當時這血口子多麼驚人。
重新穿上褲子的劉晨東說道:“那小男孩不但速度快,而且力氣也很大,我這麼大一個人,竟然掰不過他的小胳膊——這可不就是鬼嗎?我當時都絕望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病房外麵響起了一道咳嗽聲。劉晨東也覺得很奇怪,緊接著紅衣小男孩就仿佛老鼠見到了貓一樣,臉色驟然一變。
“隨後,這小鬼頭竟然從窗戶上直接跳了出去——他竟然跳樓了!那病房可是在四樓呢!”劉晨東一身冷汗地說,“我嚇得沒敢動彈,也沒去窗戶邊看情況,但第二天樓下沒有發現摔死的人,這就證明紅衣小男孩從四樓跳下去,竟然毫發無損地逃了。”
秦堯:“你這是撿了條命啊。”
劉晨東麵容扭曲痛苦地說:“可我老婆的命沒了啊!不一會兒醫護人員來了,發現我老婆已經呼吸衰竭,趕緊送到重症監護室搶救了,但……”
但是沒搶救回來,清早就被醫生宣布了死亡,他老婆終究沒有前晚那個小女孩的幸運。
劉晨東情緒激動:“醫院說是身體虛弱外加驚悸致死,但我才不信他們的鬼話!他們醫院就是鬨鬼了,這破醫院!”
所以他不但要找麻煩,而且要求醫院賠償。本就是一個不差錢的,所以要價也是獅子大張口,直接索要五百萬。
秦堯:“所以就算你報警了,警方也以為你是‘醫鬨兒’,根本懶得立案。再加上遇到了你前女友負責接警,這事兒就更不好做了。”
劉晨東沮喪地點頭:“是啊,我也知道這話說出去沒幾個人能信。”
就算你說是醫療事故才向醫院索賠,人家都懷疑你是醫鬨兒,畢竟現在醫鬨兒現象很普遍。而你現在竟以“鬨鬼”的理由向醫院索賠,人家更會認為你是不折不扣的醫鬨兒!
所以沒人願意搭理劉晨東的案子,連警方都嗤之以鼻。好聽點的,說他是因為喪妻之後傷心過度而產生幻覺;難聽點的,就直接說他不但想錢想瘋了,而且腦袋被門夾了,想出這麼一個不靠譜的理由進行索賠。
“你真的信我?”劉晨東問。
秦堯點了點頭:“當然。我處理過的案子很多,還有比這更離奇的呢。”
劉晨東心道今天究竟遇到了個什麼偵探,難道真的像何亞琳說得那樣,是個“會捉鬼”的“陰陽探員”?當時何亞琳說得挺玄乎,劉晨東希望自己遇到了一個真正靠譜兒的神探。
看來還真的是這方麵的專業人士,因為秦堯不但沒質疑,反而迅速進入了辦案推理的角色之中。
秦堯蹙眉想了想,問道:“有一個細節——當你被紅衣小男孩捅了一刀,甚至即將被殺死的時候,你說門外有人咳嗽了一聲。緊接著小男孩就臉色大變,從窗戶上跳了出去,仿佛倉促而逃?那麼,咳嗽的那人是誰?”
劉晨東搖頭:“我不知道,因為我那時候……那時候嚇軟了。緊接著看我老婆昏死過去,我就馬上招呼醫護人員,哪還能想到出去看誰咳嗽。對了,也可能是我錯覺,說不定沒人咳嗽吧……當時處在那種恐懼裡麵,我不敢保證自己能記得清楚。”
但秦堯覺得這聲咳嗽應該是真的。
要不然,紅衣小男孩不可能突然如臨大敵,而後倉促逃走。
那麼,這道神秘咳嗽的主人究竟是誰?看來這個醫院還挺有料兒的。
另外還有一點疑問:紅衣小男孩兩次行凶的時候,整個病房裡無論患者還是陪護家屬都無法醒來,包括劉晨東的兒子沒醒,但為什麼劉晨東兩口子卻都能恰好醒過來?難道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