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覺有個人正在掀我的被子,我本來就感覺冷,被條一掀,更冷的打起了擺子,我迷迷糊糊地睜眼,要坐起來,卻感覺身體變僵硬了,好像壓著塊石頭,做任何動作都很吃力。
我嘗試了兩次都動不了,隻好繼續躺在床上,觀察到底是誰掀開了我的被角。
屋裡還是這麼冷,苗寨沒有通電,入夜後隻能靠月光照明,此時有一束冷清的月光從窗戶外麵散射過來,照在地板上,拉長出一道人影。
我恍惚了,機械地轉過頭,才發現另一側地板上坐著一個人,是張強。
這老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保持背對我的姿勢坐在了另一幅草席上,我張嘴喊了一聲,“老張?”
張強沒動,背對我坐在草席上,仿佛在哭似的,肩膀微微顫抖。
我說,“老張你到底怎麼了,剛才去了哪裡,阿讚吉正在到處找你,你知不知道?”
張強還是沒說話,嘴裡發出冷幽幽的哭聲,是一種莫名空洞的哭腔。
我感到有些不對了,趕緊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咒,同時也把龍靈蠱的氣息調動起來,慢慢的,身體逐漸回暖,我鬆了鬆四肢,慢慢摸索下床,一步步走到張強身後,借著月光打量,我發現張強微微發抖的肩膀上,居然浮現了兩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印子,而且那印子上還有淡淡的霧色在彌漫著。
是陰氣,難道張強剛才背著一個鬼出門了?
我心中大驚,連喉結都有點緊張了,滾動了一下,“老張……”
“嗬嗬……”張強這才有了反應,很麻木地回頭,將視線一點一點調過來。他的表情和平時不太一樣,平時他總是嬉皮笑臉的,不太正經的一個人,然而此時此刻,那張臉卻顯得異常呆板麻木,眼皮稍稍往上翻,露出一顆琥珀似的眼球,眼白占據了三分之二的體積,望著我,傻傻地流出口水,
“為……什……麼……要……來!”
“你到底是誰!”我臉色大變,趕緊後退半步,雙手做出要念咒的姿勢,變臉道,“說,為什麼附在老張身上。”
“咯咯……”老張陰測測地笑著,一點點將麻木的身子轉向我,同時他下巴在變尖,臉上也長出了和剛才那老太太一模一樣的黑色短毛,露著一直毛臉,陰測測地瞪著我,
“你給寨子帶來了厄運!”
“滾!”我雙手合十,快速誦念起了控靈經咒,同時感到張強慘叫了一聲,雙眼拚命地往上翻,一骨碌側倒在地,後背落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一團灰黑色的氣息遊走,沿著張強的天靈蓋爬出,迅速躥向窗台,順著窗台縫隙溜掉!
“老張!”我趕緊蹲下去漢人,在張強臉上拍了幾把,張強迷迷糊糊轉醒了,臉色白得嚇人,他一臉恍惚地看著我,“老弟,大半夜你拍我作什麼?”
我沉下臉說,“你剛才去哪兒了?”張強一屁股坐起來,可能是感到頭暈,立刻又用手撐住了額頭,晃了幾下說,“我哪裡也沒去,一直在……”
話說半截,張強忽然怔了一下,我看見他眼裡閃爍著光,趕緊追問,“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真是奇怪……”張強放下手陷入了回憶,良久,他說自己明明睡得好好的,剛才聽見有人敲門,還以為是我和阿讚吉回來了,於是不情不願地翻身起來開門,可打開門,卻什麼也沒發現,隻看見一雙灰色的麻鞋擺在門口。
那麻鞋一看就有年頭了,很像古時候那種小腳老太太穿的鞋,鞋印下麵有一對黑色的印子,好像墨水畫出來的一樣。
張強畢竟也是這個行當裡的人,立刻就感覺到不對勁,他趕緊衝進房間尋找符通,因為符通是阿讚吉的法器,有辟邪效果,可沒等他翻出符通,卻聽到背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寒毛都炸立了。
那鞋子居然會走路,剛還擺在門外麵,現在已經走到房間裡麵了!
張強嚇懵了,本能地就想跑到外麵去,誰知奔跑的途中摔了一跤,跌倒後腦門磕在牆上,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聽完他的講述,我沉下臉說,“你剛才被陰靈附身了。”
“我想……應該是的。”張強苦澀一笑,點支煙,語氣變得凝重起來,“老弟,這寨子怪怪的,你感覺到了沒有?”
以張強的閱曆,見慣了被陰靈附體的情況,所以顯得相對淡定一些,隻是語氣仍舊有些低沉。
我說沒錯,剛才我陪阿讚吉去外麵的時候,發現那頭獻祭的牛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可能呢……”張強臉色大變,正要站起來,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扶著腦門說,“等會兒……你不說我倒快忘了,我被陰靈附體之後意識很恍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但我意識裡好像有些印象,我剛才聽見了牛叫……”
牛叫?
我半眯著眼睛,“怎麼說?”
“我不清楚,我被陰靈附身之後,好像特麼的一直跟那頭待在一起!”張強越說越迷糊,指甲都快嵌入頭皮了,努力做思索狀。
我拍著張強的肩背說,“老張,想不起來就彆想了。”他反手拍拍我的手背,說你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崩潰的。
當張強拿手拍我的時候,我感到他手背上有一層滑膩膩的東西,特彆的粘稠,心中一動,立刻揪住他手腕不放。
“老弟你做什麼?”張強使勁想把手抽回去,卻被我發力拽住,一把拉到了窗台下麵。
透過清輝色的月光,我看見張強手指縫中有一大片黑色的血跡,半凝固狀況,指甲縫裡有血沫,好像剛剛撕扯過什麼東西。
難道……
我悚然一驚,後背立刻就炸起來,回想那隻被開膛破肚的黑貓,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手上怎麼會有……”張強也嚇變了臉,他使勁把手縮回去,放在衣服上狠狠擦拭,鮮血已經半凝固,他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張強急得拿手背在強上蹭。
我說,“老張,你剛才聽見了貓叫聲沒有?”張強還是一臉恍惚,“沒有,就我剛剛說的那些,彆的沒有了。”
我若有所思,用手緊緊摩挲起了下巴。
毫無疑問,張強剛才是被那老太太的陰靈附體了,可走出房間後為什麼會跟那頭獻祭的牛在一起,那黑貓被人開膛破肚,這麼湊巧,張強回來之後指縫中也有血跡,這麼說,那黑貓是被張強撕碎的,那老太太為什麼要控製張強做這種事?
我想不明白,這會兒張強苦笑著爬起來,說阿讚吉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
他這一說,我頓時也驚著了,對啊,阿讚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