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臉上得意地笑容沒有了,又變成了苦澀,楚暉說的話戳中他心坎裡,他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是啊,我的確是覺得自己有虧欠他。這小子從小沒娘,跟我打一槍換一炮,到處跑,吃了不少苦。現在的老一輩人,總是喜歡叫年輕人要多吃苦,多吃苦,但在父母眼裡,誰希望自己孩子吃苦啊?”
“理解你這樣的想法。”楚暉不由回想起自己小時候以及在國外渡過的那些年,他父親之所以逼自己學那麼不想學的玩意,某種意義上也是為了自己的以後做考慮,相比起在國外在楚門待的那些年,自己小時候的經曆無疑是天堂,吃苦這玩意兒是生活中必須經曆的事情,但誰不願意享受人生,而去自找苦吃呢?
那種整天叫喚著年輕人吃苦的領導,楚暉對他們的評價隻有兩個字:腦殘!
“有了錢之後我便開始老老實實地做起了生意,當賭徒這些年的磨礪,讓我學會了如何識人,如何用人,當年在賭桌上我也認識了幾個牌友,儘管他們在做事這個層麵上,不怎麼肯出力,但跟他們的聊天中,我還是得到了不少商業上的情報,生意也越發紅火了起來。”老石的腦海裡浮現出自己剛創業的情景。
隨之老石的煙癮又上來了,他從煙盒裡又咬上了一根點了起來,為此他還羞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每次一說起這些事情,就總覺得自己的嘴裡該咬上些東西。”
楚暉釋然一笑,他當雇傭兵那段時間也是老煙鬼,每天一盒煙都不夠抽的,不過有楚門的功法在,抽煙對他的肺部傷害並沒有太多,對此楚暉擺了擺手:“沒事,你抽吧。這是你家,而且大家都是男人,沒什麼。”
“然而我對阿廷的補償,隻不過是拿更多錢給他去花而已,到了上小學的年紀時,我把他送進了上京最好的私立小學,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又給他錢,我自己的精力則更多的投進了剛起步的公司裡,而當我有一天空閒下來,去學校接他的時候,我發現他居然在跟班裡的一幫同學們在賭錢。”老石拿煙的手顫了顫,情緒很不穩定。
“當過賭鬼的我,自然清楚賭博不是什麼好玩意,我怒上心頭,把他給逮回家裡,抱著一股複雜而又憤怒的心情,把他給揍了一頓,過程中他撕心裂肺的喊著,‘爸爸你不也是靠賭錢發家的嗎?憑什麼你可以賭錢,我就不能去賭!’我當時整個人都愣了,從今往後再也沒有打過他。”老石咧著嘴笑,眼睛卻濕潤起來。
楚暉點了點頭,算是了解了石梓廷為什麼賭錢的原因,從小沒有母親,跟父親一同在外漂泊,對父親有著情感上的依戀,但在老石創業後,又長期疏於情感交流,讓他在心理上覺得,自己又要被拋棄,加上老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他大量的零花錢,一個小學生哪裡用得上那麼多的零花錢?於是就用賭博去揮霍。
石梓廷他賭博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要去賺錢,而是在享受揮霍錢財的快感而已。
相比起國外,國內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是屢見不鮮,家裡人突然從貧窮的家境中解脫出來,父母雙方都忙於工作,疏忽了在小孩子情感上的照顧,這種無法宣泄的情感,會讓孩子開始早戀、開始打架、開始做出一些違反道德,踐踏法律的事情,而私立學院又基本上都是此類的學生。
但不幸中的萬幸是,石梓廷通過這樣揮霍的方式,有了宣泄情感的渠道,沒有在學校裡做出踐踏法律,傷害他人的事情,現在石梓廷才十五歲,加上自己從周邊人口中的了解,這個孩子應該還有得救。
“這就是老石你放任讓石梓廷去賭博的原因嗎?”楚暉問道。
“我隻希望他能夠活得開心,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能夠為他做什麼了。”老石捂著臉說道。
“老石你當年賭博的時候,開心嗎?”楚暉又問道。
“贏錢的時候很開心,輸錢的時候就會很鬱悶。”老石說出了自己當年賭博時的感覺。
“但你兒子又不缺錢,贏錢的時候他不會有感受,因為他家大業大,完全不在乎贏得錢的數目,所以在有次贏了一百萬之後,他把錢全部跟朋友揮霍了出去,而輸錢的時候他也不在乎,因為到了下個月你又會給他定期打錢過來,甚至隻要他說自己沒有錢了,你都會讓人把錢給他打過去。”楚暉分析著石梓廷跟老石兩人的情況。
“所以,他在賭桌上是不開心的,不管是他賭贏了也好,賭輸了也好,他都是鬱悶且不開心的,石梓廷之所以每日每夜的跑到賭桌上去跟彆人賭錢,隻不過是想找點事情做而已。”楚暉揭露了這件事情的內涵。
老石深深地歎了口氣,他捂著臉的手從臉上放了下來,看著楚暉的眼神裡充滿了迷惘,他問道:“那阿暉,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我老婆走了,我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我不求他學習上有多出眾,也不會奢求他以後想要賺多少錢,我隻希望他能夠好好的長大而已。隻要他好,我做什麼都無所謂。”
“但老石你一直都沒有做不是嗎?在你打石梓廷的時候,石梓廷說出的那句話,狠狠地刺激到了你骨子裡的自卑,儘管你嘴上跟我說,你的創業資金是通過自己在賭桌上贏來的,嘴裡還笑得十分得意,但你心裡還是自卑的,因為你的錢不是你一分一厘賺到的,而是賭來的。”楚暉的話,宛若刀子般割進了老石的心中。
“當你看見你兒子在學校跟人賭博的時候,你生氣的不是他學壞,而是再次剖開了你自卑的傷疤,在你兒子說出那段話的時候,你沒有想到連你兒子都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從此之後再也無法麵對你的兒子。”
“你所說的為他好,自己做什麼都無所謂,不過是你的自以為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