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向前(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604 字 2個月前

慘叫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這個距離拋射都是用的重箭,這種箭矢重量比輕箭重出一倍還多,箭杆粗,尾羽重,箭頭是扁平的鐵鏟形態,重箭拋射,硬弓的力道加上箭矢本身的慣性,正麵足可破開皮甲等輕甲,就算是鐵甲,也可以射破鱗片,射斷肋骨,傷及內臟!

大半的賊寇都沒有披甲,如雨般的箭矢落下之後,立刻帶給他們嚴重的殺傷。

鼓點聲不停,箭矢繼續如雨般落下,慘叫聲也是接連不停。

有人同時被射中十餘箭,如刺蝟般倒在地上,有人被一箭穿喉,直接倒地身死。有人被刺中麵部,射瞎一眼,想拔又不敢,在原地打轉慘叫。有人被射穿胸口而死,有人傷在肋間,腰部,腿部,被重箭射中,傷勢不輕,隻能倒在地上,希望有人幫一把手,將自己拖離戰場。

徐子文看的心驚肉跳,兵凶戰危,書本上看到的文字描述,和真實的戰場,完全不能相比。

中間戰場的一千多人已經快崩潰了,短短時間兩輪箭,最少射死五六十人,傷者近二百人,幾乎占到了賊眾人數的三成。

雖然又衝得近了些,但他們已經被箭矢射的抬不起頭來。

正麵仰攻,弓手射擊最容易的落點就在正中,這些中間的賊眾當然是蒙受了最慘重的損失。

林鳳山留在中陣之後的蒲府牙將發揮了作用,這幾十人的隊伍都是心狠手辣的老手,他們身上披著鐵甲,箭矢對他們的威脅很小。

在混亂的戰場上他們手持障刀,將那些試圖往後奔逃的人攔住,然後就地斬殺。

在這些凶悍的蒲府牙將的逼迫下,被箭矢射慘了的人群隻能選擇繼續攀爬。

到江堤一半以上時,重箭射過三輪,這時江堤上的鼓點聲變的急促起來,所有的弓手換了輕箭,並且開始連珠急射。

這一下中間賊眾幾乎要跨了。

八百多弓手,連續開弓射箭,一箭射過緊接著又是第二箭。大魏民間的弓箭社很多,幾乎每個鎮子都有,普通的百姓也曾習得弓箭,甚至不少弓手都是用的自己慣用的長弓。

輕箭急速不停,在短短時間內,連續射了六輪。

整個江堤從上到下幾乎是被箭矢蓋住了,地麵上滿是躺倒的人群,很多人身上都中了不止一箭,輕箭的殺傷力不如重箭,但三、棱箭頭可以開出一個流血不止的創口,血流不止,人很快失去行動的能力,中了幾支輕箭之後,哪怕是如山般的漢子也會頹然倒地,不等傷口處理止血後不敢再行動了。

這一下中陣已經減員過半,還好他們已經衝入江岸之上。

賊眾也不是沒有人會射箭,在距離到三四十步時,不少賊眾也射箭還擊。

這時兩翼也快爬到江堤上,很多賊寇從兩翼射過輕箭來。

武卒隊中也有人不斷倒下,有武卒開始中箭。

每當有人中箭,就是發出一聲悶哼,若不是要害中箭,便是看一眼而已,最多悶哼一聲。

要害中箭的,則慢慢倒在地上,開始捂著創口,小聲呻吟著。

如果有某隊的武卒中箭,有人騷動,帶隊的武官立刻會嚴厲斥責。

有人扭頭左右觀看的,立刻就被喝罵。

幾個鼓山盜出身的武官在各隊巡看,有伸頭探腦,或左右顧盼的,上前就是一腳,然後劈頭蓋臉的喝罵。

頭頂有箭矢不斷飛掠過來,這些老手卻是渾若無事,他們的表現也是穩住了軍心,而幾個月的嚴格訓練,在此時也展現了十足的效果。

兩翼有大股的過兩千人的賊寇湧上江堤,邊跑邊射箭,正麵有三四百人衝了上來,揮動刀槍。

弓手奉命向兩翼平射,但連續近十輪的拋射和速射,這些動作使弓手的動作頻率減慢,弓箭對兩翼繞道過來的賊寇,效果並不算太好。

“看來是穩了。”李穀一直端著杯子卻忘了喝,眼前的戰事說起來是團練和群賊,在朝廷層麵是擺不上台麵的小事情。

荊湖南路那裡,萬人以上的剿匪戰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朝廷已經不怎麼放在心上了。

勳陽那裡群山環繞,賊眾聚集了近二十萬人,官兵不出動萬人以上都不敢去進剿,朝廷也態度曖昧……誰都知道,勳陽的二十萬人多半是荊湖北路和河南路活不下去的逃荒流民,在勳陽等地的大山裡耕作求活,朝廷除非能豁免他們的罪行,同時減免賦稅,然後這些流民當然能回家當老百姓……但這是辦不到的事情,河南路與荊湖北路,荊湖南路的情形相當困難,這在兩府也是心知肚明的事實。

但龐大的帝國到處都是問題和麻煩,按下葫蘆浮起瓢,山裡的流民又不曾真的造反成為流賊,朝廷也找不到錢財安撫二十萬人的流民當廂軍,這事隻能裝聾作啞,大家都裝糊塗好了。

對朝廷來說眼前的事隻是小場麵了,對李穀和徐子威,徐子文來說,場麵卻是相當的壯觀。

畢竟大股海盜進犯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這幾年福建風平浪靜,而且南安距離府城太近了,就在府城右側就能看到這麼壯觀的場麵,也是值得這一天的奔波和辛苦。

“是穩了。”徐子威說道:“兩邊一兜,武卒俱是新軍,要亂了。”

徐子文倒是不以為然,從武卒自一開戰到如今的表現來看,訓練有素,沉穩有致是看的出來的。

賊眾也有箭矢不停落入武卒陣中,但三個營的武卒巍然不動,如山嶽峙立,這樣的軍隊,豈會輕易動搖?

“矟手,放矟!”

幾乎是在幾百個賊寇在正麵衝上江堤的一瞬間,冒著兩翼被圍的危險,秦東陽還是斷然下令衝擊。

刀牌手散在兩側,揮盾抵擋那些亂舞的遊兵,同時出刀還擊。

而二百名矟手在接令的一瞬間,在秦東陽親自率領下,踏步前衝,放平長矟!

二百多支長矟齊涮涮的放平,放平矟尖時發出巨大的架杆聲響,齊平的矟尖寒芒林立,給人莫大的壓迫感。

一下子整個戰場都仿佛把目光集中到了中路。

林鳳山指揮左翼,那裡有最多的蒲氏牙將和江湖刀客,實力最強。

看到中路的場景,他的額角一下子冒出汗珠來。

這種整齊劃一的矟陣,禁軍中也不多見!

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莫大的威脅和危險。

“踏步,衝!”

秦東陽持盾按刀,於陣中下令。

一旁的旗手揮動旗幟,各都頭,節頭,哨長,隊官,一一複述他的軍令。

鼓手開始按踏步向前的節奏敲打鼓點,這時幾個月時間訓練過無數次的矟陣衝刺之法終於第一次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矟陣還是稍許有些混亂,從江堤列陣處到賊寇剛衝上來的地方有二十步不到的距離,但由於是初交實戰,武卒們難免緊張,這導致動作變形,很多人步子邁大了或是邁小了,但這無關大局,當他們衝到堤岸邊時麵對不到四百人的中路賊寇時,矟陣還是保持著相當的完整。

二百對四百人,看起來還是賊寇人多勢眾,由於兩軍相接近,弓手也不再往中路放箭,那些賊寇的壓力立刻小的多了。

他們開始揮舞手中的兵器叫罵著,但沒有人敢衝過來,對麵是明晃晃的排列齊整的長矟,給人莫大的威脅感。而中路的賊寇多半是各地的遊俠兒和無賴,他們欺負良善還行,叫他們往隊列整齊的矟陣上撞,當然是人人都不樂意。

賊寇們互相推擠著,指望身邊的隊友先往前衝,臨時任命的小軍官不停的把人往前推,越是推,退後的人反而越多了。

在這種推擠,猶豫,甚至膽怯的過程中,不到二十步的距離轉瞬就被拉近了。

“矟手,向前三步,刺!”

“向前三步,刺!”

所有軍官跟著秦東陽一起怒吼著,鼓手的兩臂都快打折了,在激烈的鼓點聲中,所有的矟手向前猛踏了三步。

雖然隻區區二百餘人,但踏步向前,幾乎給人地動山搖,無可抵禦之感。

這就是武卒每天訓練陣列之功,周而複始,持續不斷,陣列訓練每天最少一個半時辰,幾乎每寸校場的土地都浸透了汗水。

現在每個武卒可能心思各異,有的膽氣很壯,有的憤怒,有的驚惶,有的在害怕膽怯。

但沒有一個武卒試圖離隊,後撤,或是違抗軍令。

長期的訓練形成了思維和肌肉的雙重記憶,在鼓點和軍官的命令聲中,當前則前,當刺則刺!

二百多支長矟在第一時間刺了出去!

這個距離是對方兵器也能夠的著的距離,原本應該彼此對峙,尋找空隙,架刀架槍,用武藝和膽氣打壓對方,然後才能決出勝負。

但在二百矟手的迅猛突前的動作之下,這種敢於肉搏拚命的姿態已經嚇的對麵的人魂不附體,這些遊俠無賴也經曆過刀槍相搏,甚至幾十幾百人的群毆也不是沒有參加過。但對如山嶽般峙立,進攻時果決無比,如暴風驟雨般殺過來的團練武卒,他們則完全沒有這種和正規軍交戰的經驗,在第一輪的長矟齊刺過來時,大半的賊寇還處於懵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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