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零章 最後一塊拚圖(1 / 1)

錦衣春秋 沙漠 1643 字 2個月前

正午時分已經過去,陽光灑落在海麵之上,天地之間交相渾映,灼灼生輝。

福船之上,吳達林帶人已經小心翼翼地拔掉了棺木之上的釘子,卻沒有敢立刻打開棺材,而是抬頭向齊寧這邊瞧過來。

戰船上許多官員心中也是有些緊張,韋禦江神情更是嚴峻非常。

澹台炙麟的遺體是否真的能夠揭開謎底,又或者說他是否真的是被人勒死,隻要棺木打開,查看到澹台炙麟的屍體,也就真相大白。

如果一切如同莫岩柏所言,澹台炙麟確實被人所害,而遺體也能夠證明這一點,那麼齊寧自然是查出真相的莫大功臣。

可是一旦所有的判斷都是錯誤,澹台炙麟的遺體果真是懸梁自儘而亡,那麼齊寧接下來麵臨的麻煩也就大了。

畢竟齊寧是拿出皇上的密旨強行要打開棺材,一旦有失,定然會被扣上濫用職權的罪名,而且作為帝國名門望族,澹台家世子死後卻被錦衣候強行開棺,傳揚出去,錦衣候固然會讓人覺得胡作非為,而澹台家也同樣會被人詬病,澹台家為了維護自家聲譽,勢必要追究此事,一旦澹台家與錦衣齊家形成對立,這對錦衣齊家當然不會是好事。

韋禦江心裡很清楚,齊寧這是在做一場豪賭。

齊寧卻顯得淡定自若,衝著吳達林那邊微微頷首,吳達林再不猶豫,幾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棺材,所有在靈柩打開一刹那,都屏住了呼吸。

誰都不會懷疑,一旦澹台炙麟的遺體並無莫岩柏所說的情狀,接下來沈涼秋絕不會善罷甘休,莫岩柏也是必死無疑。

沈涼秋一手握拳,另一隻手則是按在刀柄上,眼角抽動。

片刻之後,吳達林終於抬起頭,向戰船這邊看過來,高聲道:“侯爺,大都督的脖子上,有劇烈掙紮過被勒出的痕跡,絕非懸梁自儘。”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是駭然變色。

沈涼秋此刻已經是不自禁往後又退了兩步,而莫岩柏卻是冷冷盯著沈涼秋,目不斜視。

東海刺史陳庭也是顯出驚駭之色,一陣沉寂之後,陳庭終於道:“侯爺,大都督....大都督的傷痕,當真.....當真不是懸梁自儘?”

“陳大人,還有諸位,靈柩已經打開,大都督的遺體也能看到。”齊寧緩緩道:“今日秦法曹沒有過來,但陳大人應該帶了法曹司其他官員過來,現在就可以派人過去當場看看傷痕。”

陳庭猶豫了一下,回過頭,向身後一名官員使了個眼色,那官員拱了拱手,齊寧向韋禦江道:“韋司審,你也親眼看一看,將大都督遺體上的傷痕作出筆錄來。”

韋禦江和法曹司那名官員當下過去下了船,去到福船上。

“沈將軍,大都督入殮的時候,你是在場的,而且是由你親自主持。”齊寧淡淡道:“所以大都督入殮,你當然能仔細看到大都督的遺體。”

沈涼秋竭力保持鎮定道:“不錯,大都督的遺體確實是由卑將主持。”

“如果大都督脖子上的傷痕不是懸梁自儘,以你的經驗,想必一眼就能看出來。”齊寧緩緩道:“本侯初到東海的時候,你就再三說不相信大都督是自儘過世,而大都督的致命傷在脖子上,你當然不會錯過,在我們之前,想必就已經認真檢查過。”

沈涼秋眼角抽動,卻沒有說話。

四周眾人心裡很清楚,沈涼秋在澹台炙麟過世後一直主持都督府的事務,彆人看不到澹台炙麟的遺體,沈涼秋卻絕不可能看不到,沈涼秋如果真的懷疑澹台炙麟之死有蹊蹺,不可能不檢查傷痕,誠如齊寧所言,以沈涼秋的閱曆,隻要澹台炙麟不是懸梁自儘,沈涼秋不可能看不出問題。

“沈將軍為何不說話?”齊寧目光如刀,咄咄逼人:“當日是你帶我們去看大都督的遺體,你可知道那具遺體是真是假?”

沈涼秋忽然笑起來,大聲道:“錦衣候,卑將知道如何練兵,也知道如何水戰,卻並不是仵作,卑將若說看不出傷痕有問題,你應該不會相信吧?”

“我自然不信。”齊寧搖頭道:“許多人都知道,你沈將軍曾經離家出走,遊曆三年,見多識廣,總不會連這點見識也沒有。”

沈涼秋冷笑道:“大都督過世,卑將的職責是保護他的遺體,事發過後,卑將知道朝廷必然會派人來調查此案,所以保護好現場和大都督的遺體,就算大都督是被人所害,卑將也未必能看得出來。”

有人聞言,心下好笑,暗想沈涼秋現在已經開始強詞奪理了。

“如此說來,你現在也相信大都督是被人所害?”

“侯爺應該記得,您剛到東海的時候,卑將就說不相信大都督是自儘過世。”沈涼秋此時倒顯得十分淡定:“今日如能證明大都督確實是為人所害,那也驗證了卑將的猜測。”

“在都督府檢查的屍首和現在大都督遺體上的傷痕並不相同,你又作何解釋?”齊寧也是顯得十分淡定。

沈涼秋搖頭道:“如果確實如此,卑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解?”

“正是。”沈涼秋道:“如果前後兩具屍首不是同一具,那自然是有人偷梁換柱,卑將也定然要查出究竟是誰這樣做。”

齊寧歎了口氣,道:“如此說來,沈將軍並不承認自己與此事有關?”

“卑將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沈涼秋倒是一口咬定:“卑將是個軍人,不會什麼花花腸子,如果侯爺非要認定是卑將所為,卑將還請侯爺拿出人證物證來。卑將在侯爺麵前確實卑微,但也是大楚的戰將,絕不接受汙蔑,更不會因為被人誣陷而認罪。”

齊寧道:“但是大都督的遺體一直都是你派人保護,如果真是有人偷梁換柱,你也難辭其咎。”

“若果真如此,那是卑將失職,甘願受罰。”沈涼秋道:“卑將也會向朝廷上請罪折子!”

辛賜自始至終都是冷峻著麵孔,寡言少語,這時候終於道:“涼秋,你打小是我看著長大,我一直將你視作自己的後輩,如果這件事情確實是你所為,你現在主動認罪,我可以向老侯爺為你求情,否則.....!”

“辛將軍,你既然是看著我長大,就該知道我對金刀澹台家忠心耿耿。”沈涼秋肅然道:“有人非要汙蔑我謀害大都督,敢問我謀害大都督的動機何在?”冷笑一聲,道:“卑將現在倒是懷疑,有人先是害了大都督,爾後又要將謀害大都督的罪責扣在我的身上,其目的是想要控製東海水師。”

辛賜皺起眉頭,齊寧卻是淡定自若,唇角泛起一絲淺笑,頷首道:“沈將軍不愧是見多了風浪,臨危不亂,本侯倒是十分佩服。”

“侯爺,卑將不是臨危不亂,用民間的俗語來說,那是不做虧心事,敲門心不驚。”沈涼秋依然表現得異常冷靜。

齊寧看在眼中,心下卻是冷笑。

這沈涼秋臨危不亂,而且應變極快,說其陰險狡詐還真是名副其實,偏偏此人一臉正氣,顯得光明磊落,若不深知其為人,還真要被他表象所迷惑。

這時候從福船那邊傳來韋禦江的聲音:“稟報侯爺,大都督喉嚨處的傷痕,明顯是被人用繩子勒住,大都督臨死之前有過劇烈的反抗掙紮,脖子上留下來極為清晰地摩擦痕跡。”

陳庭派過去的法曹司官員也朗聲道:“稟刺史大人,大都督是被人謀害無意。下官所見,與韋大人一般無二,脖子上有繩子摩擦過的痕跡,以下官的判斷,定然是有人從背後勒住了大都督的脖子,大都督拚力掙紮,卻還是被凶手所害。”

韋禦江和那名官員同時確定,在場眾人也都聽得清楚,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此刻確定實情,還是讓眾人大吃一驚。

陳庭臉色慘白,聲音也變了,略帶顫抖:“大都督.....大都督是被人害死.....!”

他雖然無權過問東海水師事務,隻是管理東海政務,但畢竟是東海刺史,澹台炙麟被人謀害在東海的地麵上,他這位刺史卻一無所知,澹台家真要追究起來,他這位刺史大人也定然沒有好果子吃。

“沈將軍,你是否該解下佩刀,暫且收押?”齊寧盯著沈涼秋眼睛:“是白是黑,隨本侯先回京再說吧。”

沈涼秋卻是握住刀柄,冷笑道:“錦衣候,你是想顛倒黑白嗎?你有何證據證明大都督之死是沈某所為?”

“看來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齊寧長歎一聲:“說句實在話,本侯來到東海之後,就知道大都督定然是被謀害,隻是沈將軍計劃詭妙,本侯一開始還真沒有想明白。本侯隻能一點點地找尋零散的碎片,希望將整件事情拚湊起來,好在天不負有心人,本侯也已經找到了最後一塊拚圖。”

“最後一塊拚圖?”沈涼秋目光冰冷,卻也帶著一絲疑惑。

這時候卻見莫岩柏轉過身,走到船舷邊,衝著自己那艘船吆喝了一聲,眾人正不知道這莫岩柏意欲何為,順他目光瞧過去,很快,便瞧見兩名麻衣漢子押著一人走到了船頭。

那人雲鬢整齊,一身淺紫色的長裙,海風吹拂,腮邊青絲飄起,雖然一時間看不清楚麵容,但瞧那婀娜身姿,眾人都看出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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