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香燃燒,釋放黑煙,然後並沒有半點灰燼,神龕不知存在多少年,然而始終光潔如新。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神龕是剛剛擺放上去,黑香亦是才剛剛點燃。
不過,黑色煙霧積少成多,以致於到了濃鬱如雨的地步,可想而知,這三支黑香,被點燃了多長的年月。那樣的年月,隻怕是要以百年千年來記,甚至可能,時間方麵會更長。
隻是,如此長的時間過去,三支黑香,依然仿佛剛剛被點燃,如此不難看出,這三支黑香的古怪之處。
“法器!”江楓低語。
這三支黑香無疑是法器,而且是至為頂級法器。
因為,即便法器,在長時間的使用過程之中,則意味著不斷處於一個損耗的狀態,唯有那頂級的法器,方才是能夠經受得起如此漫漫歲月的損耗。
不僅僅這三支黑香是法器,那神龕亦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無論多長的年月過去,依舊如新,不沾半點塵埃。
這是大手筆,頗為驚人。
在江楓盯著神龕與三支黑香打量的時候,海川一步步走向神龕,噗通一聲,麵向神龕,海川應聲下跪。
這一跪下的動作,無比之自然,給人的感覺,好像海川經年累月,不斷的重複著這樣的一個動作一樣。
接下來,海川開始磕頭。
擲地有聲,數聲之後,有血液自海川的額頭往外滲出,但血液才剛滲出,就像是有著一隻無形的手將之抹掉了一樣,瞬間消失不見。
然後江楓視線之中,就見到一道道細不可見的血線,虛空交織,使得海川與神龕之間,建立一種潛在的聯係。
“以精血為引!”看到這樣的一幕,江楓默默說道。
到這時候,江楓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何蘇有容當初要執意留下海川的性命,可以說,海川是關鍵性的人物,這是一個關鍵性的環節,不可缺失。
伴隨著海川跪地磕頭,單調而略顯枯燥的聲響傳出,不少修士將這樣的情況看在眼中,為之口乾舌燥。
他們未必明白會發生什麼事,但都是有著一種預感,這一幕無比詭異,以邪惡二字來形容,毫不為過。
終於,哢嚓一聲細微的碎裂聲響響起,就見那三支燃燒著的黑香憑空斷開,神龕亦是炸裂。
這一幕無窮詭異,當神龕碎裂的刹那,赫然可見那裡黑色煙霧如柱,又如泉湧,滾滾往外冒出。
黑色煙霧不散,交織纏繞,最終構建成一幅人臉的形狀,隻是這張人臉沒有五官,看上去無比的扁平。
隻是這並不是最詭異的,最為詭異的是,那張臉上的五官,分明可以清晰看出,是被強行所抹去。
“無麵人?”
唐山恒失聲驚呼,他整個人如受雷擊一樣,呆愣當場。
“蘇家的傳說,竟是真的。”唐山恒又是說道,死死的朝著蘇有容所在的方向盯去,他倒吸冷氣,感受到了莫大的震悸。
一張失去五官的人臉浮空,在場所有的修士將之納入眼中,都是有著稍許的震撼,唯獨蘇有容的神色,始終平淡如一,似乎是對這樣的情況,早就了然於胸。
那裡,磕頭之中的海川速度陡然加快,一抹抹的精血往外迸出,他絲毫感知不到疼痛,形如傀儡。
這便是仆人的命運。
溟海宗號稱是溟海城的鎮守者,實際上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他們的存在,正是一把鑰匙,一把用來解開蘇家隱秘的鑰匙。
隻是此前,蘇家一脈幾乎儘斷,如若不是蘇有容憑空出現的話,那麼這一枚鑰匙,就永遠都不會用上。
或許海川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的緣故,他才是會變得那樣驚惶,隻是命運從最一開始就被注定,任由著海川如何掙紮,都是無法跳出那既定的囹圄。
也可以說,這是溟海宗的使命,自遷入溟海城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今天。
精血為引,交織構建,讓那一張沒有五官的人臉,逐漸清晰起來。
“海川,你的使命完成了。”蘇有容低語。
話音落下,她驀然出手,一顆腦袋就這樣飛了出去,那是海川,被蘇有容斬下了頭顱,殘餘的精血在這一個刹那,化作血雨,潑在了那張人臉上。
人臉由此浮凸,變得凹凸不平,看著好似是有什麼東西,要從那一張扁平的臉上往外衝出。
倏然,整張臉被撕裂了,一件東西終究是衝了出來,那是一枚黑玉,指甲蓋大小,釋放晶瑩黑光,顯得奇異不凡。
“場域?”江楓心中隨之一震。
就在黑玉衝出的瞬間,那裡瑩瑩黑光釋放,分明是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場域,這種場域與他所修煉的劍域,有異曲同工之妙,也因此,江楓輕易就是洞悉。
“呼!”
唐山恒第一個往外衝出,他與海川之間相交莫逆,對於溟海宗的情況,有著一定程度的了解,因此,在諸人之中,他的反應最快。
一動如雷霆,唐山恒毫不猶豫,他要將那一枚黑玉拿到手,因為很可能,這一枚黑玉之中,有著一份傳承。
“白癡!”看到唐山恒的反應,一抹冷笑自蘇有容的嘴角浮現而出。
幾乎是在蘇有容說話的同時,那裡唐山恒就是陷入了莫大的麻煩之中,他的身形猛然定住,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虛空禁錮了一樣,變得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唐山恒大驚失色,他奮力掙紮,意圖掙脫,然而根本無用,如身陷囚牢之中。
“這就是貪婪的代價。”蘇有容低低說道,“原本殺你,還需要耗費一些力氣,卻是主動找死。”
蘇有容又是笑了,無比燦爛,隨之蘇有容一步往前,數步就是出現於那一枚黑玉之前,黑玉好似經受感應,激射入蘇有容的掌心之中。
手掌伸開,低頭,看向手中的黑玉,蘇有容的神色,恍惚之間有些迷惘,不過這樣的異樣神色,轉瞬即逝。
“那是什麼?”江楓開口問道。
“他的一生。”蘇有容輕聲說道。
“他?”江楓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蘇有容嘴裡的他,指的是剛才的那張沒有五官的人臉。
“有一種說法,我蘇家先祖每一個人在臨死之前,都是會將一生銘刻,就在這一枚黑玉之中。”蘇有容解釋道。
她看上去有些傷感,哪怕強行鎮定,說話的口吻仍舊是有著顫音。
“交出來!”一道大喝之聲,在這時候炸響。
一道身影往前衝出,看向蘇有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儘管蘇有容說的簡單,但這樣一枚黑玉之中所蘊含著的信息可想而知,很可能會有完整的傳承,又是如何會不讓人為之心動。
“速速交出,不然殺你了!”
又是有幾人行動了,他們往前,麵向蘇有容,麵露貪婪之色,絲毫不掩飾覬覦之意。
“這是至寶,德才兼備方能居之,小姑娘,為了避免引火燒身,奉勸你老老實實的將之給交出來。”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那是一個白發老嫗,她直接伸手,問蘇有容索要,竟是有著勢在必得之意,好像是在告訴諸人,她才是那德才兼備之輩一樣。
“你們想的太簡單了。”蘇有容搖了搖頭,以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這幾人。
“即便給你們,誰人能夠帶走?”蘇有容又是以譏誚的口吻說道。
她身為蘇家後人,血脈相連,這才是能夠輕易取走黑玉,這些人都是外來者,他們一旦接觸黑玉,即刻就是將會引發反噬,無人能夠承受的住。
說了這兩句話之後,蘇有容不再多言,她回過頭去,眼眸悄然闔上,查看黑玉之內的信息。
良久,蘇有容一動不動。
“諸位道友,我們一起動手,殺了她!”白發老嫗眼神閃爍不定,極其不耐煩的說道,擔心那一份傳承被蘇有容所取走,因此又是顯得無比的急不可耐。
“說的沒錯,一起動手!”馬上有修士響應道。
有唐山恒的前車之鑒在前,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多了幾分謹慎,唯恐一不小心,就是步入唐山恒的後塵。
諸人一道動手,誰也不吃虧,誰也不占便宜,誰也休想算計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好!”
“動手!”
……
其餘修士紛紛響應,有著一樣的想法,此地煉虛修士彙聚,諸人修為相差仿佛,彼此之間,皆是有所忌憚和戒備。
這些說話的聲音頗為刺耳,然而蘇有容好似全然沒有聽到一樣,她就那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神魂遊離出體外。
“轟!”
攻擊開始,在白發老嫗的帶領之下,諸人一起出手,意圖將場域給撕裂,但一擊過後,所有人都是不可避免的失神了。
他們的攻擊根本無效,場域無敵,根本無法撕裂,這意味著除非蘇有容主動走出,否則的話,他們不可能傷及到蘇有容一根毫毛。
“這是什麼?”
有人低呼道,不明白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感到詫異,因為十幾個煉虛修士一起出手,所造成的破壞之力可想而知,居然無效,很是驚奇。
“場域,這是場域!”那裡,唐山恒大叫起來,他陡然明白了過來,卻是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一片死灰之色。
“江楓,你看出了什麼?”忽然,蘇有容開口,朝著江楓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