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開始的第三個小時。

整個摩爾曼斯幾乎已經找不到完好的地方。

血肉與屍體毫無規律的鋪滿了整個城市，戰鬥不曾停歇，反而愈發激烈。

或許戰爭開始之前還有不止一種選擇。

但當風雨停歇，雪國的兵鋒席卷整個東歐的時候，亂局之中，再也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雪國完全是在舉國之力進攻摩爾曼斯。

這裡本就是雪國的領土，占據著道理的情況下，雪國的動作無比的暴烈瘋狂。

前三個鐘頭，最先進入摩爾曼斯的軍隊幾乎是全軍覆沒，最精銳的北極軍同樣損失慘重，但巨大的損失同樣也給潛伏在摩爾曼斯的各個黑暗勢力帶來了難以想象的殺傷。

這是真正的趕儘殺絕。

殺手組織，傭兵團，自由工會。

整個黑暗世界都在凋零，一個又一個可以在黑暗世界中縱橫一方的勢力被無窮無儘的士兵淹沒，大量的戰士倒在這裡，隨後越來越多的軍隊開了進來，沒有絲毫的遲疑，在絕對強硬的嚴令之下，所有軍隊都在舍生忘死的進攻。

第三個小時。

當雪國三個大型綜合軍團帶領著三個其他國家的聯軍殺過來的時候，炮火轟鳴的戰場上，聚集在摩爾曼斯的大部分黑暗勢力幾乎都已經完全消失。

從戰爭開始廝殺到現在，破曉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更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感受。

一個個或者熟悉或者敵對的黑暗勢力倒在了雪國的士兵洪流之下。

子彈，炮火，爆炸，各種各樣的武器，地毯式的空襲，在最短的時間裡，雪國幾乎用上了常規戰爭中的所有手段。

這是滅絕。

混亂的大勢之中，雪國，甚至整個東歐已經完全將摩爾曼斯當成了滅絕的戰場。

這是在滅絕整個黑暗世界。

天都煉獄的精銳已經越來越少，高強度的密集戰鬥中，所謂的高手與精銳的差距已經被無限拉近，人海戰術中，不要說燃火境，甚至就連無敵境高手都有疲憊的時候，而雪國的士兵卻像是無窮無儘。

始終跟神在一起的破曉努力的分析著戰場中的各種情況。

黎明正站在天都煉獄的最前方殺的血肉橫飛，難得的休息時間裡，破曉將一條又一條的消息歸納出來，直到他收到最重要也是最敏感的一條情報。

將情報傳遞過來的是天都煉獄中的一位老人，他進入天都煉獄已經將近十五年的時間，算上在李氏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二十年。

這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同伴。

所以看到他傳來的消息，破曉根本沒有懷疑什麼，他遲疑了下，隨即有些不能肯定道：“疾風禦劍流怎麼了？”

“全滅！”

出自李氏的老人咬了咬牙，他是驚雷境的高手，在戰爭中單獨負責一片區域，正好跟疾風禦劍流的戰區接近，十分鐘前，他親眼看到了無數士兵在無比暴烈霸道的劍光中將疾風禦劍流所有的力量都完全撲滅，那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但卻堪稱是開戰以來最為慘烈的一瞬間。

“兩位客卿，四名護法，上百名核心精銳...”

老人的臉色鐵青：“全軍覆沒。”

破曉的內心微微一沉，下意識道：“柳生滄泉呢？”

“不知道。”

老人看了破曉一眼：“據說不久前已經出城了。”

破曉臉色變了變，欲言又止。

在他前方，神的身影已經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著破曉，又看了看傳來情報的李氏老人：“柳生滄泉，出城了？”

“消息不曾被完全證實。”

李氏的老人語氣謹慎。

神笑了起來，亂戰之中，他的笑容無比清晰，帶著殘忍：“還能證實什麼呢？柳生滄泉帶來的，是疾風禦劍流近半的力量，如今這股力量全滅，他卻絲毫沒有出現，甚至他現在都不在我的感知範圍之內，證實...”

他搖了搖頭：“不用證實了。”

李氏的老人默默的退了下去。

破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殿下，疾風禦劍流...”

“柳生滄泉背叛了我們。”

神的語氣平靜：“背叛了我們之間的合作。”

“嗬，合作，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曾打算合作，用半個疾風禦劍流做籌碼，那所謂的陛下，倒也舍得。”

神靜靜的說著。

他的目光掃視著前方的這片戰場。

到處都在廝殺，到處都在死人。

極致的混亂中，無數人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

神沉默下來。

戰爭到了這一步，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

但這樣的戰爭，對於天都煉獄而言沒有意義。

他與那位陛下合作。

得到的是背叛。

他與輪回宮合作。

得到的也是背叛。

如今天都煉獄在東歐，還能得到什麼？

他的拳頭輕輕握了握。

有些決定其實早就該做的，隻不過是因為天都煉獄的情報慢了一步。

神不知道現在做決定是否還來得及，但總比在這裡乾耗下去要好。

神向前一步。

一片由純粹劍意凝聚的領域瞬間將天都煉獄所有的核心人員包圍起來。

劍光以領域為中心瘋狂擴散。

衝天的血浪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不斷蔓延出去。

無數雪國的士兵在接觸到劍光的刹那被直接撕碎，劍光如潮，滔滔不絕，雪國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神站在天都煉獄的最前方。

他的聲音平靜，甚至聽不出多少不甘，隻有堅決。

“我們...”

他靜靜的開口：“突圍。”

頓了頓，他加重了語氣：“回東島。”

他的聲音很輕又很重，帶著難以言喻的分量。

所有天都煉獄的人都知道，從這一刻開始，麵對無法掌控的亂局，天都煉獄已經承認了失敗。

因為殿下已經徹底放棄了東歐。

隻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整個天都煉獄在得到命令的第一時間開始收縮陣型。

龐大的陣型以神為中心。

已經接近了無上境界的劍意層層飛散。

天都煉獄開始向前，開始突圍。

“殺！！！”

最前方的視線儘頭，隔著無數的雪國軍隊，一片震蕩著整個城市的怒吼陡然響起，整齊劃一。

瘋狂的咆哮聲轟鳴著整個城市，刹那之間，仿佛天地都在顫抖，視線的遠方，一片一片的人影在奔騰，在衝鋒，在彙聚。

向前！

一片一片的人群越來越多，越來越整齊，前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所有阻擋在他們前方的雪國士兵無論是精銳軍團還是普通軍團，一時間都如同紙糊的一樣被穿透，被撕裂，被衝散。

無堅不摧。

無物不破！

那一片凝聚到極致的殺意瘋狂的前進，任何擋在他們麵前的障礙都第一時間被粉碎。

無數人在怒吼。

神依舊平靜。

但破曉和黎明的內心卻微微沉了下去。

前方那片洪流的聲勢是如此的暴烈，而從他們越來越高昂瘋狂，甚至不顧一切的怒吼聲中，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的來曆。

在前方，隔著敵軍。

更加強大的敵人在聲嘶力竭的怒吼咆哮。

隻有一句話。

北海軍團，衝鋒！

五分鐘！

人山人海廝殺不斷的長街上，聚集在一起的北海軍團僅僅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撕裂了雪國軍隊的防線，直接衝到了天都煉獄麵前。

沒有遲疑，沒有後退。

麵對著神超越了巔峰無敵境的劍氣，北海軍團直接衝了上來！

上萬人在奔騰，猶若狂雷。

耀眼至極的幽藍色電光在北海軍團最前方彙聚。

一位又一位北海軍團的驚雷境聯手衝鋒。

劍光飛散過去。

雷光熄滅。

最前方的驚雷境高手變成了一片血霧。

然後是第二位。

隨後是第三位。

但沒人停下。

整個北海軍團如同瘋了一樣衝過來，驚雷，燃火，凝冰。

一片又一片的人毫不猶豫的衝向了神的劍氣。

血霧在飛散。

軍團在衝鋒。

神不曾退後。

他的劍氣領域周圍已經堆滿了北海軍團的屍體。

北海軍團的戰士還在衝上去。

還在衝上去。

衝衝衝。

死亡和鮮血無比廉價的在飛灑。

神確實沒有退後。

但在這片戰場上，真正可以向前的，隻有北海軍團！

上萬人甚至更多的北海軍團戰士都在用生死清晰的告訴著天都煉獄一個事實。

你們。

有一個算一個。

誰都彆想走！

極致而慘烈的廝殺中，無數的進攻幾乎是從四麵八方一瞬間出現。

破曉的視線裡，有人渾身開始燃燒起火。

烈火在燃起的瞬間燒焦了他身上的皮膚，但皮膚下露出來的卻是無數與血肉凝聚到了一起的合金鋼板。

烈火燃燒著那一具如同怪物的身體。

怪物嘶吼著，越過鮮血，筆直的衝進了北海軍團的方陣。

火焰不停的飛射。

寒冷的摩爾曼斯瞬間街道上氣溫開始直線升高。

無數接觸到火焰的北海軍團精銳第一時間被徹底蒸發。

攻擊越來越多，來自不同的方向。

有人從廢墟裡衝出來，有人在黑暗中開始出現，有人脫下了雪國軍方的軍裝，有人從地上爬起來。

無數的攻擊將北海軍團徹底覆蓋。

神依舊平靜。

破曉和黎明的臉色也沒有絲毫的欣喜。

他們都知道這些人是誰。

這是輪回宮。

在決戰前就已經不動聲色的潛伏到了摩爾曼斯每一個角落的輪回宮。

儘管輪回宮沒有攻擊天都煉獄。

可天都煉獄方麵，卻已經有人直接迎了上去。

那不是戰鬥。

而是...

脫離隊伍。

他們殺入了北海軍團的方陣，最終跟輪回宮的人融入到了一起，如此完美。

從天都煉獄中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破曉從裡麵看到了天音。

也看到了很多曾經都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

在最關鍵的戰場上，這些屬於李氏的老人一個個的離開了天都煉獄的陣營，走到了輪回宮的序列裡，如此的決絕。

無比狂暴的劍氣領域中，神帶著整個領域向前走了一步。

他嘴唇微動。

那些劍氣不動聲色的繞開了所有離開天都煉獄的李氏精銳。

距離他最近的破曉皺了皺眉，向前一步。

這一次，他終於聽清楚了神的聲音，無比偏執。

“這是我的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