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上空的煙塵緩緩消散。
清冷的星光照耀著已然是一片廢墟的城市。
屍體已經冰冷,鮮血完全凝固。
無形而僵硬的畫麵中,所有的劍光與殺意都在變得暗淡下去。
無數的角落裡,所有的幸存者都沉默著,甚至有些呆滯。
縱橫天宇的黑白與天外流星般七彩劍光已經徹底消失。
但至高無上的劍意卻仿佛烙印在了這片天地之間,烙印在了每個人的內心深處。
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那一劍。
那道劍光在數萬米外的高空中亮起,帶著成千上萬的殘影,燃燒著夜空,撕裂天地,驚起狂潮,穿透城市。
那一劍絢爛,淩厲,瘋狂而又堅決。
真正的強大是無法形容的。
當那道劍光粉碎了一切阻擋割裂了黑白,斬斷了九州寒甚至毫無阻礙的穿透了王天縱的那一瞬間,每個人的內心都隻剩下了最普通的四個字。
驚心動魄。
這是黑暗世界數百年數個時代中最為驚心動魄的一劍。
星空與烈日,真實與虛幻相互交替。
永恒的一劍。
就如同長劍亮起的瞬間空中的那一句宣言。
你們,都是螻蟻!
北海軍團的一位少將怔怔的看著高空。
黑白與七彩的劍光早已消失。
可無數的光影還在他的瞳孔中閃爍著,他喃喃自語,一口鮮血突然噴了出來,整個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天都煉獄,一名李氏的老兵拚命的搖著頭,劇烈的疼痛中,他似乎想要伸出手捂住腦袋,但手掌剛剛伸出來,整個人已經變得徹底僵硬。
輪回宮,一名地位不遜於天王多少的核心高手倒在地上,鮮血從他嘴裡流淌出來,他努力張著嘴,伸手還在虛抓著什麼。
數萬米的距離。
劍皇與輪回宮主相互對了一劍。
近似於永恒的劍光仍然在不斷的閃爍回放,不知道是很長還是很短的時間裡,無數的幸存者都被那道劍光完全粉碎了意誌,有人根基全廢,有人生機全無。
那明明應該是至高無上的力量,但這一夜卻有了不分高下的對抗。一上一下的兩道劍光幾乎摧毀了所有高手的意誌,劍光落幕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根基嚴重受損。
王天縱站在原地。
他直線升起,又直線落下,那驚心動魄的一劍除了給他留下了些許鮮血,似乎再也不曾留下任何痕跡。
他看著那道劍光亮起的方向,不知道看了多久,才緩緩收回目光。
強盛的生命力在他身上呼嘯彙聚,龐大的生機與空中最後的白色霧氣結合,不斷修複著他的身體,他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瞬息之間似乎又到了巔峰。
恍惚的人群直到這一刻才確定,當那道劍光衝過來,在最後時刻穿透王天縱胸膛的那一幕並非是假象。
王天縱沒有擋住那一劍。
他最終還是使用了永生藥劑。
那意味著王天縱的一條命。
這或許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可如今那道劍光已經完全消失,王天縱還站在這裡。
所有的振奮,瞬間又變成了絕望。
王天縱輕輕歎息。
他輕微的聲音似乎傳遍了全城,落在所有人耳邊。
還在恍惚的人陡然全部驚醒。
劍光完全消失。
天地寂靜。
王天縱站在那,氣息強盛,舉世無敵。
九州寒的劍身已經被斬碎,可最後的畫麵,仍舊是王天縱在俯視摩爾曼斯的畫麵。
大勢湧動著滾過摩爾曼斯的上空,開始消散。
一片荒涼與茫然中,東歐亂局走到了終點,所有的一切,在那兩道劍光交彙的瞬間徹底劃上了句號。
無論是否喜歡,結局就是如此。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掙紮著站起來。
他們對著王天縱的方向跪下,匍匐下來,表示著臣服。
失敗者應該付出尊嚴,還有更多的代價。
王天縱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穿越混亂的人群與廢墟,無聲無息中,輪回宮的精銳已經拖著最重要的人物離開了戰場。
昏迷的林楓亭。
重傷垂死的李狂徒,離兮...
他們已經逐漸走遠,但這個距離,對於王天縱而言並不遠。
一步,或者兩步...
但王天縱沒動。
他靜靜的看著他們越來越遠,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一下。
無數臣服近乎朝拜的聲音中,他將整個東歐,甚至整個黑暗世界都踩在了腳下。
他又想起了那道已經消失但卻又像是永恒存在的劍光。
他從未想過那樣的劍道,也不曾想到輪回宮會有這樣的一劍。
以整座城市為劍陣的十三重樓在軒轅鋒進入城市上空的瞬間徹底爆發。
劍陣被瞬間點燃,直到那一瞬間,那一劍的威力才是真正的巔峰。
那一劍是輪回宮主的一切,是軒轅鋒積蓄多年的劍意,是十三重樓在燃火引導下徹底的合力,也是林楓亭最巔峰的全力一擊。
這是輪回宮的底牌,前所未有的強大。
朝拜臣服的聲音山呼海嘯。
王天縱有些惆悵。
八月二十四日即將過去。
輪回宮在這一日徹底覆滅,輪回宮主將最後一批精銳折損在了戰場上,但同樣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
王天縱知道,自己終究是沒有能阻止這一切。
他贏了輪回宮主。
但卻沒有勝過那道劍光。
沒勝,沒敗。
或許從一開始,這場亂局就注定了不會有勝利者。
王天縱抬起頭,看著另外一個方向。
無數匍匐的身影中,一道極為高大的身影站在那。
王天縱看著他。
對方也在看著他。
那是暴君。
手握無定驚鴻的暴君!
對方安靜站在那,看著壓製著整個黑暗世界的劍皇,他的眼神有些玩味,有些冷漠,有些殘忍。
“事實很明顯。”
王天縱緩緩道:“你站錯了隊伍。”
“催眠並沒有那麼神奇。”
暴君淡然道:“尤其是不入超然境的時候,想要催眠一位接近巔峰無敵境的高手,更是難上加難,而想要讓無敵境高手變成傀儡,更是不太可能,輪回宮催眠了我,但在關鍵的時刻,隻能是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我的決定,或者說,他們的催眠可以讓我在更理智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王天縱嗯了一聲。
他的眼神深不可測:“這就是正確的選擇?”
“當然。”
暴君笑了笑,他大步走了過來:“目前看來,這樣的結果還不錯。”
“嗬...”
王天縱也笑了起來。
“不用這麼看著我。”
暴君的眼神有些瘋狂:“你威脅不到我什麼的。與北海王氏合作,我確實有過心動,但你強大的足以橫掃黑暗世界的時候,哪裡還有極地聯盟的位置?今夜我不出手,日後我肯定就是北海王氏腳邊的一條狗,這樣的生活,我過夠了。”
“我現在可以對你開槍,我破壞了你的計劃,不得不說,這把凶兵很好用。所以它是我的了,今夜之後,雪國也是我的,也許北海王氏,也會是我的!”
王天縱沒動,他隻是看著暴君,眼神有些憐憫:“你憑什麼?”
“憑我還有一戰之力!”
暴君狂笑起來:“你呢?看起來強盛,還在巔峰,其實隻是虛張聲勢,天驕又如何?麵對那一劍,我不信你還有殺我的能力,如果你真有這個能力,那邊...”
他指著李狂徒撤退的方向,指著那個方向的莊園。
莊園裡還有李天瀾。
“他們都在那,如果你還有戰力,為什麼不去殺了他們?”
“你或許是想殺的,但你殺不了。”
他距離王天縱越來越近。
北海王氏殘餘的軍團集結著衝了過來。
暴君冷笑著:“劍皇?去死吧!”
他抬起手,一耳光狠狠朝著王天縱的臉龐抽過去。
他喜歡這個動作,更喜歡將大名鼎鼎的劍光一巴掌抽碎的感覺。
凝聚的領域在他手中釋放出來。
暴君哈哈大笑著,手臂狠狠揮了下去。
沒有脆響。
啪嗒...
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劇痛在短暫的凝滯後傳入大腦。
鮮血狂噴出來。
暴君睜大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滿是血絲,無比猙獰。
他的手臂在即將接觸到王天縱的瞬間似乎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片世界廣闊深邃,劍光洶湧。
他完全沒有任何掙紮的餘地,劍光席卷過來,直接斬碎了他的手臂。
“怎麼可能!”
暴君猙獰的怒吼聲響了起來。
“我說過。”
王天縱向前一步:“你站錯了隊伍。”
劍氣不曾亮起,但空氣中卻傳出了細微的摩擦聲。
王天縱走過暴君身邊,伸手拿過了他手中的無定驚鴻。
斷裂的九州寒與無定驚鴻在他手中同時縮小。
他向前邁步。
身後的暴君已經徹底僵硬。
寂靜的城市上空吹過了一片冰風。
冰風凜冽的席卷過來,暴君的身體一瞬間破碎,變成了灰燼,紛紛揚揚。
東歐的亂局因為極地聯盟的崩塌而開始。
也因為極地聯盟徹底的覆滅而結束。
無數的高手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王天縱沒有去看他們,他在城市中緩緩行走,但一步卻跨越了數百米的距離。
他的身形越來越遠,瞬間消失。
莊園內的白霧徹底散儘。
大片的屍體幾乎鋪滿了莊園。
為李天瀾和東城如是處理好了傷口後,輪回宮少量的精銳抬著兩人的身體進入莊園的彆墅。
李狂徒和林楓亭以及離兮還被人抬著在前往莊園的路上。
秦微白坐在草地上,抬頭看著星空,怔怔出神。
輕微的腳步聲中,王天縱的身影直接走進了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