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杜鵑似血(1 / 1)

大明春色 西風緊 1578 字 1個月前

那碗飯菜裡可能藏著聯絡的書信、字條一類的東西。至少朱高煦這麼猜測。

但劉瑛等人把幾乎每一粒飯、每一塊菜都捏過了,依然一無所獲。侍衛甚至把碗也敲成了碎片,發現那隻是一隻粗碗。

朱高煦在堂屋裡來回踱著步子,臉色陰晴不定。

若隱若現的線索,似乎在考驗他的耐心、嘲諷他的頭腦,這讓朱高煦有了點火氣。一定要把那藏在陰影裡的勢力挖出來!

王斌抱拳小心地說道:“隻要王爺下令,弟兄們就去柳壩村把那乾人等全數捉拿,再嚴刑逼|供!”

朱高煦不置可否,抬頭道:“此婦行蹤蹊蹺,若是奸諜,背後或許有一股大勢力。不然她怎敢盯本王和沐府的人?

萬一沒抓到活的,把人逼死了;或是沒從她嘴裡得到有用的東西,這條線索就斷了。今後要再次挖出那股勢力的蛛絲馬跡,那便如同大海撈針。”

王斌道:“王爺說的是。”

朱高煦又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在尋思,怎麼派人監視、又不讓那婦人發覺。

“柳壩村……”朱高煦沉吟道,“若是在城裡還好辦,忽然有陌生人到一個村子裡,恐怕當地人會起疑。”

就在這時,穿著文士袍服的小將抱拳道:“王爺,末將想了個法子,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朱高煦隨口道。

小將道:“末將家裡養過蜂,去柳壩村時,見村子附近的路邊有很多杜鵑花,正開得好。末將不知怎地就想著,花開得那麼好,定能得不少蜜哩。剛才忽然又想到一個法子,末將可以裝成養蜂人,帶著蜂箱帳篷去柳壩村采蜜。不知此法可否?”

朱高煦略微一想,馬上喜道:“你這法子好!對了,你叫啥名?”

小將忙道:“末將叫王彧,王指揮舉薦提拔了末將,眼下是守禦所試百戶。”

朱高煦點頭道:“你即刻去準備建立柳壩村據點。”

“末將得令!”王彧拜道。

一眾人從昨天旁晚過來,今天又折騰了一整天。此時外麵的天色已漸漸黯淡了,朱高煦安排妥當,便準備離開榕樹街據點。

他走到院子裡,忽然回頭道:“把剛才那碗飯收起來,找隻牲口喂,看是否有毒。”

劉瑛領了命,朱高煦這才走上院子裡的馬車。

……

進入五月間,京師的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翰林院修撰王艮的府上,杜鵑花正綻放似血。杜二郎“楊勇”正在從府邸裡往外搬東西,和他一起乾活的還有一些錦衣衛軍士、軍餘,以及官差雜役等人。

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和三司法的人坐在院子裡喝茶,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派了人過來,正在那裡將搬走的東西登記造冊。

……王家府上稍微值錢的東西,自然是拿來充公的。

本來那些有罪的文官,去年就清理得差不多了;但這個王艮已經死了,所以王家成了漏網之魚。饒是如此,陳瑛還是把此人挖了出來彈劾。於是王家家眷坐罪,家產並被籍沒。

王艮被彈劾的罪名是貪|汙,不過陳瑛還上了一道密奏:王艮是建文忠臣,並非病死的,而是服|毒自殺殉國!

建文帝朱允炆對王艮並不好,朱允炆殿試時嫌王艮長得醜;本來王艮是狀元的、也被皇帝給免了。但王艮還是忠於建文帝,國破之時在家服|毒自裁,以明誌向。

……諸衙門派來的人,把王艮家稍微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辦完差大夥兒陸續離開府邸,還要去查王艮家的賬目、地契。

錦衣衛人馬最後走,要貼封條,這座府邸也要充公。

紀綱站起身道:“拿漿糊在大門上貼上封條,大夥兒就下值了。”

就在這時,杜二郎走上前拜道:“小的有事兒要稟報將軍……”

紀綱看了杜二郎一眼,見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樣子,紀綱便朝屋子裡走去,招杜二郎進來說話。

“你有啥事,現在可以說了。”紀綱斜著眼睛看了杜二郎一眼。

杜二郎躬身道:“將軍請移步,小的給您看件東西。”

紀綱好奇地跟著杜二郎走到了灶房,這時房屋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大夥兒搬完東西已到大門外等著貼封條。

杜二郎走到牆角,牆上有尊不大的泥塑灶神,前麵還插著三支香。杜二郎徑直把泥像拿了下來,將其倒過來,從下麵掏出了一隻精細的小碗,雙手遞了上來:“請紀將軍過目。”

紀綱小心拿在手裡,對著窗戶細瞧了一番,據說紀綱以前是秀才,肯定也懂點文|物的。果然紀綱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像是北宋官窯的東西。”

杜二郎彎腰站在那裡,答道:“是。”

“當然也可能是贗品。”紀綱又道。

不過贗品為啥要藏起來?杜二郎卻道:“將軍說得是。”

這時紀綱已經把碗小心揣進了懷裡,看了杜二郎一眼:“你這小子,走高賢寧的路子進的錦衣衛罷?俺瞧你挺機靈。”

杜二郎忙道:“回將軍話,確是高大人幫了忙。小的以前混跡市井,那個……實在沒法子的時候,也乾過偷雞摸狗的齷|蹉事,知道殷實人家會把東西藏在哪些地方哩。”

紀綱搖頭道:“俺不是說你能發現那隻碗,而是你發現了、卻到現在才說。”

杜二郎沉聲道:“都是要籍沒的東西,那古玩在造冊時又難辨真假,說不定就被彆人貪去了。還不如孝敬咱們自己衙門的將軍。”

“你小子懂得不少。”紀綱笑道,“你為啥不自個悄悄拿了?”

杜二郎忙道:“紀將軍給了小的一口飯吃,小的哪能忘恩負義,背著將軍乾那等事呀?借小的十個膽子也不敢對將軍不忠!”

紀綱道:“你叫甚……”

“小的名叫楊勇。”杜二郎毫不猶豫地脫口說道。他每晚上都要念十幾遍這個名字才睡覺。

紀綱指著他道:“俺不管你之前在哪裡當差,從明兒起,來千步廊的錦衣衛衙門,跟著俺。”

杜二郎立刻伏倒在地,磕頭道:“小的謝將軍栽培!”

……杜二郎下值後,當晚依舊念了十多遍“我叫楊勇”,不知念叨到第幾遍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他依舊從玉器街繞道去上值。走到那家開在二樓的鋪子時,他發現那鋪麵居然開了!漢王不是去雲南了?

杜二郎忍不住便走到了樓上,進大堂。大堂裡隻有個大漢,頭上紮著布巾,他也向杜二郎看了過來,倆人麵麵相覷。

那布巾大漢十分眼熟,過了一會兒杜二郎才想起來:去年底杜二郎到這玉器鋪來領錢,朱高煦親自來的,趕車的馬夫就是此人!

大漢似乎也認出了杜二郎,嘴上卻招呼道:“客官隨便看。”

杜二郎點點頭,佯作在周圍遊逛了一圈。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門口,從懷裡掏出了半塊玉來:“掌櫃的瞧瞧,這半塊玉能不能修好?”

“稍等。”大漢放下半塊玉,就徑直到彆屋去了。鋪子大堂上隻剩杜二郎,也沒人管他拿不拿東西。

過了一會兒,大漢拿著另外半塊玉,將杜二郎那半塊拚在一起,正好合適!

杜二郎見狀,收了玉,說道:“兄弟若能見到你家主人,便告訴他,楊勇得到指揮使賞識了。”

大漢道:“俺一定把話帶到。”

“告辭!”杜二郎抱拳道。

杜二郎進洪武門時被搜查詢問了一番,然後被一個守城的軍士帶到千步廊來的,這地方一般人進不來。

等他到了錦衣衛衙門,便有人待他去領任命狀、新軍服、腰牌等物,還有十貫寶鈔的安家費,原來他已經被升官了!不過十貫寶鈔實在沒多少用,現在寶鈔都快花不出去了,連一貫銅錢也不值;但官府還是當作是十貫銅錢的安家費來發給他。

……玉器鋪大堂裡的大漢,正是朱高煦的親衛武將陳大錘,他們和王貴一道回京送禮。一行人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昨天上午才剛到京師。

不過陳大錘沒進城就和王貴分開了。

按照朱高煦的吩咐,王貴帶著人回舊郡王府落腳,然後上書送禮。陳大錘則獨自來到玉器鋪候著,他要等女道士池月真人,然後帶著女道士出城;到與王貴等人約定的地方見麵,再一起回雲南。

這玉器鋪平素沒什麼生意,開門的地方不對,遊逛的顧客不願意爬樓上來,畢竟整天街都是玉器首飾鋪麵。不過偶爾也會來一兩個人,看到鋪子裡的貨物都不怎樣,就走了。陳大錘一整天沒賣出去一件東西。

今天早上,來了個後生。陳大錘一眼就認了出來,以前朱高煦在這鋪子裡和此人見過麵……因為那人容易被人記住,個子矮小、長得卻是眉清目秀,皮膚也比一般男子白得多。

果然那後生拿了信物出來,陳大錘對照之後,確定此人就是漢王留在京師的奸諜。

不過後生也沒說什麼重要消息,隻說一個叫楊勇的人被指揮使賞識,楊勇可能就是那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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