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以這樣的結局草草收尾。

肖遙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還真沒想到，這條雪蛟最害怕的，竟然就是體內的龍氣。

不過，仔細想想，確實如此，這雪蛟畢竟還未化龍，正如它說的那樣，一點龍氣對它而言，便是致命的。

這時候，肖遙腦海中再次想起了雪蛟的聲音。

“沒想到，你體內竟然還有龍骨，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即便龍氣未將我斬殺，龍骨一震，也有可能讓我神魂具散，你就不能早點說嗎？這不是耽誤事嗎？”

肖遙：“……”

合著還是自己的錯了？

“主人，你的體內，似乎還有龍靈的氣息？”那雪蛟聲音都是一陣顫動。

“是。”肖遙點了點頭，“在我體內元丹之中。”

“那就好，幸虧我躲在了這禦龍訣裡，否則，那龍靈就能將我直接吞噬了，主人，你千萬彆將我和那龍靈放在一起啊，我經不起它折騰，即便它已經是半死狀態，也不成啊！”

肖遙樂嗬說道：“你之前怎麼沒這麼慫啊？”

雪蛟嗬嗬一笑，說道：“主人，你想要和我交流，用精神力就可以了。另外，我不是貶低你啊，如果隻是你的話，我還真不放在眼裡，隻是因為龍氣和龍骨原本就是我的克星。”

肖遙：“……”

他覺得這是自己遭到了鄙夷。

“主人，你元丹內放著龍靈做什麼啊？”雪蛟問道。

“我答應過它，要送它去龍域。”肖遙說道。

“龍域？”禦龍訣裡的雪蛟聞言立刻激動起來，連聲問道，“你要去龍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肖遙微微皺眉。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看來我沒白認輸啊！”雪蛟激動說道，“既然你要去龍域，我跟著你便是，到時候你將那一絲龍靈放入龍域的時候，順帶著將我扔進去便好。”

“那樣你能化龍？”

“嗯，那樣我便能化龍！”雪蛟說道。

肖遙問道：“那龍域，到底是什麼地方？”

“龍域，便是龍域，哪有什麼地方，我隻知道，蛟化龍時候，經曆萬道天雷，便能褪去世間塵埃，從天痕中進入龍域。”＼

“進去龍域後呢？”肖遙問道。

“……”雪蛟沒說話。

“怎麼了，是不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進入龍域之後有什麼用？”肖遙笑著說道。

雪蛟聲音微微一顫：“我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我為蟒的時候，就想著要化蛟，化龍，我沒後悔過，也沒怕過，可你若要問我，進了龍域又如何，我不知。”

“傻蛟。”肖遙調侃了一句。

“倒也不是。”雪蛟笑了笑，“這大概便是天道的規律，你說人啊，生下來的時候，爹娘就跟他說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再不濟得腰纏萬貫，成為人上人。可是，步步登頂又如何，君臨天下又如何？無非隻是換了一種人生罷了，哪怕振臂一呼，百萬將軍聽命天子，又該如何呢？”

“……”肖遙也沉默了。

雪蛟哈哈笑了笑，不去追問肖遙。

它覺得，自己可比這個主子講道義的多了。

最起碼，不會追問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問得多了，怕亂了心，亂了道。

塵世間的事，看破了大概就是把七八十年，長了點，一百多年吧，吃五穀雜糧是活著，吃滿漢全席也是活著，有些人高高在山，生活百般枯燥，有些人風餐露宿，卻無憂無慮，若是有那三兩個知己可以秉燭夜談，更是美哉。

什麼樣才算是不浪費這一生呢？誰都能想明白，誰又不願意去想明白。

肖遙飛升而起，將紅蓮摘下。

“不心疼吧？”肖遙心裡念叨了一句。

“你若能帶我去龍域，我便不心疼。”雪蛟聲音平淡。

肖遙笑了笑，將紅蓮放在了小白的跟前。

“小白啊小白，你那不知道是爹還是娘的家夥，將你交給了我，除了些仙丹，我能給你啥呢？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

肖遙話沒說完，那白色的小獸就已經高高躍起，啃食著眼前的紅蓮。

肖遙目瞪口呆。

腦海中，雪蛟的聲音有些譏諷：“這可是雪原靈獸，雖然說比不上龍族，可也差不了多少，哪能那麼容易死，雖然它防禦能力不如我，可隻要有一口氣，就能活蹦亂跳，你被它忽悠了吧？”

肖遙：“……”

他已經看到了小白眼神中的狡黠。

可能真的如雪蛟說的那樣，自己被小白給騙了。

“你知道冰火嗎？”肖遙忽然問道。

雪蛟閉口不言。

“那便是知道了？”肖遙笑著說道。

“你是衝著冰火來的？”雪蛟問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隻是不想有人去打擾他。”雪蛟說道。

肖遙皺眉。

“你說的那人，便是蘇涼？”

“是。”

“他不是羽化了嗎？”

“你親眼所見？”

“沒有。”

“我親眼所見了。”

肖遙再次沉默了。

雖然雪蛟說的不多，可是從雪蛟的三言兩語中，他也能明白，事實似乎並不是李耀文說的那樣。

彆人都說蘇涼在北川羽化。

可是這裡荒無人煙，有幾人能夠看見呢？

“我隻取冰火。”

“罷了，去就去吧！”雪蛟笑著說道，“誰讓你是我主人呢？再說了，那人也沒說不準有人來。”

肖遙回到了彭一鳴等人的麵前。

“少主，那雪蛟……”

“在我心法中。”肖遙說道。

彭一鳴臉上寫滿了震驚，顯然有些不敢置信。

他很難理解肖遙的這一番話，想了想還是不去理解了，理解也理解不透，肖遙身上的事情有幾件是能被人理解的呢？

哪怕肖遙拉著他聊上個一天一夜，怕自己也是滿頭霧水，還會越聽越亂，既然如此，何必還要多問。

“我要和雪蛟去一個地方，取冰火，你們等我。”肖遙說道。

彭一鳴點了點頭，笑著說：“少主，注意安全。”

肖遙轉過身走了幾步，又折身回來。

“我想帶你們進去的，它不讓。”肖遙說道。

彭一鳴微微一愣，苦笑道：“少主何必解釋？”

“不解釋不行啊，雖然有些欲掩彌彰，可不解釋一句，我心裡彆扭。”肖遙苦著臉說道。

彭一鳴樂了。

“那你信了嗎？”

“你不說，我不信，你說了，我自然信了。”彭一鳴認真說道。

肖遙點了點頭，身體化作了一道紫芒，踏空而去。

等肖遙走了之後，李老師才走到了彭一鳴的跟前。

“彭先生，或許，跟著肖遙，你也能撿到寶貝呢！”李老師說道。

“少主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嗎？”彭一鳴眼神一冷。

“他那麼說，你就真的相信了？”李老師苦笑，“我都不願意相信。”

“如果你能相信，我反而不敢信了。”彭一鳴歎了口氣，“有些話，聽著就是假的，其實就是真的，有些話，聽著很像真的，其實就是假的。”

“我聽不懂。”李老師搖了搖頭。

“你是俗人。”彭一鳴說道。

“你也是俗人，說了那麼多我聽不懂的，其實歸根結底無非就是幾個字能概括的——你信了便是真的。“

彭一鳴哈哈笑了起來。

肖遙已然躍到了雪山之上。

在雪蛟的指引下，肖遙一腳邁入結界。

其實即便沒有雪蛟，隻要給肖遙一些時間，他依然能破開結界，但是既然有了捷徑，又何必曲折一些呢？

眼前便是一座山洞。

毫無寒意了。

“丹君蘇涼，就能布下這樣的結界嗎？”肖遙問道。

“那人原本便是靈海修為。”雪蛟說道。

肖遙倒是有些吃驚了。

眼前的山洞，左右兩邊都被刻下銘文。

右邊：“一丹定了乾坤，定不住相思。”

左邊：“一劍翻了天地，翻不開過往。”

肖遙微微皺眉。

短短兩行字，卻勾勒出了一幅畫卷。

“難道，他真的沒有羽化成仙？”肖遙深吸了口氣，邁開腳，走入山洞中。

山洞的構造，非常簡單，麵積也不大。

有幾件東西，能守得住年華呢？

隻是牆壁上的那一幅畫卷，卻保存如初。

肖遙不知道蘇涼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也不在意是怎麼做到的。

畫卷上，是一位黑發姑娘，青衫，花鞋，手持一麵扇，遮住半張臉，僅露出來的那一雙鳳眼，有畫紙都遮不住的靈氣。

“他說，他為了她入了道，也為了她誤了道。”雪蛟說道。

肖遙說道：“他渡劫失敗了？”

“沒有，神丹即將練成了，他忽然捏碎了。”雪蛟說道。

“為什麼？”

雪蛟沉默了很久，大概是時間久了，那人說的話，就忘了很多。

大概等了一分鐘的時間，雪蛟滄桑的聲音，才重新在肖遙的腦海中回蕩著。

“他說，還是不入仙了，怕那姑娘下輩子找不到他，會著急。”

“下輩子……”肖遙想笑，終究沒笑出來。

他沒有見過蘇涼，更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何人。

那得是什麼樣的故事，什麼樣的過往，能讓丹君蘇涼終究放棄渡劫成仙的機會，選擇輪回呢？

“值得嗎？”肖遙盯著畫像，喃喃自語。

“彆人修的是天地大道，他覺得那不好，修那姑娘一個人的道就好了。”雪蛟哈哈笑道，“這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