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女婿任小峰看,示意他一起憤然離場。這裡簡直就是大騙子在演戲,再聽下去,他要氣昏了。
女婿任小峰卻朝他搖搖頭,意思不要走,好戲還在後頭呢,要看就要看到底。
林興國怕被龔如兵認出來尷尬,在他講話時,就一直埋著頭,不抬起來看他。
接著,龔如兵對前來參加這次成立大會的領導,著名書畫家,社會名流,一一作了介紹。卻都是聽都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從來沒有見過的麵孔。
一群無名小輩,一幫烏合之眾,卻都被龔如兵說成是從上都來的書畫界德高望重的名家,權重位顯的書畫界領導。
他整整說了半個小時的話,才滿麵紅光,異常激動地走下講台,與提攜他的老師和恩人坐在一起。
支持人走上台,開始主持拍賣會。
每個與會者的桌子上都是一個牌子,上麵寫有號碼,像芭蕉一樣可以舉起來。
放在任小峰麵前的牌子是98號,號碼比較吉祥。
“下麵,開始拍賣書畫作品。”主持人振奮人心地說,“首先拍賣我們江海市名人書畫家協會的會員作品。”
會場上馬上安靜下來。
“第一幅作品,是我國著名書畫家,江海市名人書畫家協會會長龔如兵先生的一幅書法作品:‘難得糊塗’。”
他說著,兩名工作人員把一幅書法作品拿出來,一人扯住一個角,展示給與坐者看。
“這幅書法作品的起拍價,是十萬元人民幣。”主持人介紹說,“它筆力遒勁蒼老,字體雄健壯實,實乃書法中的極品。它看似稚嫩鬆散,卻大智若愚,大撲若拙。”
“哈哈哈。”下麵的會場上突然有人大笑起來,“這樣的書法作品,也來拍賣?我看一個小學三年級學生,也比它寫得好。”
整個會場為之愕然,人們都齊刷刷地掉頭來看這個敢說真話的人。
原來他是個年輕人,不是彆人,正是任小峰。
嬌妻林碧祺被他突發的笑聲嚇了一跳。她掉頭瞪著他,小聲說:“你神經病啊。”
見這麼多人看著他們,她低下頭不敢抬起來。
丈母娘也覺得女婿太沒有禮貌了,弄得這個會長和主持人好尷尬。隻有丈人理解他,鼓勵性地看了他一眼。
但龔如兵請的托卻不為所動,繼續在下麵會場上,開始表演性地舉牌。
“28號舉牌了,你站起來說,加價多少?”支持人與他們配合著。
舉牌人站起來說:“我加到十五萬。”
“你為什麼出十五萬,買這幅書法作品。”
“就憑龔會長的身份,也值這個價。不要說這幅書法作品,非常有特點,很有收藏價值。”
“還有沒有加價的?要加價的,請舉牌。”主持人說,“我數到三,就結束,一,二,三。”
他“啪”地敲了一聲拍賣錘,“成交,十五萬,這幅書法作品,就屬於這位先生了。”
托隻好自已買下來。
接下來是三個出了五十萬元錢的協會副會長,和十五個出了五萬元錢的協會會員,每人給他們拍賣一幅作品。
會場上誰也不肯舉牌,氣氛冷到冰點,也尷尬之極。全部流拍,顆粒無收。隻有三個副會長的作品被龔如兵請的托買下。
“下麵,拍賣我們協會在籌備期間,從民間征集來書畫藏品。”主持人提高聲音說,“還有名家大師們從上都帶過來的名家力作。”
龔如兵化三百萬元錢,從上都幾個老頭手裡買下這個欺世盜名的協會名稱,搶到這個所謂的會長位置,又化了幾十萬元用於招待他們的費用,再加上這次成立大會的開銷,總共不下於五百萬。而他這次收到的費用總共不足三百萬,如果不拍賣掉一些字畫,他就要虧本。
拍賣會是必須要搞的,而且以後每個月都要搞一次。
任小峰真正感興趣的,就是拍賣字畫藏品的環節。
開始時,都是所謂名家,其實都是無名之輩的二三流作品,也是很少有人舉牌,不要說競價爭買了。
終於,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
“這是一幅唐百虎流落民間的《騎驢歸思圖》。”到拍賣會快結束的時候,主持人才激動地提高聲音說,“大家知道,唐寅是個風流才子,這幅畫是他生活的一個真實寫照。它畫風清麗,豔而不俗,是收藏之極品,饋贈之豪禮,極具升值潛力。”
會場上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朝會長台上看。
“它的起拍價是五百萬。”主持人驚心動魄地說,“需要購買的買家,可以帶著簽定師上來觀看,鑒定。唐百虎的作品最高拍賣到三千萬一幅,機會難得啊。”
台下一下子站起來十多個人,爭相上台去觀察這幅畫作,有錢人真的很我啊。
林興國也很感興趣,馬上對女婿說:“小峰,快上去,幫我一起看一下。”
林碧祺給他做了鬼臉,俏聲說:“我爸也叫你小峰了?”
“對,他比你對我還好呢。”任小峰眨著眼睛,跟丈人朝台上走去。
“要爭氣,不要買到膺品。”林碧祺還是不放心地說了一句。
走到會長台上,已經有十多個人在圍著這幅畫在觀看,辨認,鑒定。
“高老,你幫我看一下,這幅是真品嗎?”許少成竟然也在拍賣現場。
他穿著一身名牌服飾,氣度不凡地對一個鑒定師模樣的人說,“隻要是真品,我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它拍買下來,我要送人。”
穩重沉著,五十多歲的鑒定師輕聲問:“你要送給誰?”
許少成沒有回答,臉上泛著神秘和驕傲之色。
任小峰發現了許少成,許少成也看到了他。
任小峰不想跟他在這裡交集,就視而不見地轉開了。但許少成見任小峰身旁走著一個氣宇軒昂的富豪,知道是他丈人,就要抓住機會,恃富傲物地羞辱一下他。當然,他也想在自已心儀的女孩爸爸麵前,亮相露富一下。
“唷,這不是林家上門女婿嗎?”許少成在任小峰背後說。
任小峰身子一震,轉身看著他,沒有說話。
幾個正要走下去的人,都停住看著他們。
“任小峰,你是個無業遊民,也有錢來買藏品?”許少成有意提高聲音說,“一個吃軟飯的男人,隻能做人家的跑腿吧?”
“你。”在這麼多人麵前,特彆是在丈人麵前,被人歧視和汙辱,任小峰的臉發臊起來,有些無地自容。
可在台上跟他吵起來,就真的上演上門贅婿的鬨劇了。於是他忍住難堪和憤怒說:“許富小,我是沒錢買這麼名貴的藏品。這幅真品,隻有你才能買得起啊。”
任小峰看了這幅畫作,一眼便知它是一幅高仿真的膺品,就有意反激當眾汙辱他的情敵。
許少成得意地看著林興國說:“這樣的名作,除了我們許氏集團,還有誰買得起?”
林興國打亮著這個傲慢的富少,輕聲問女婿:“他就是許少成?”
“對。”任小峰提著嘴角說,“碧祺爸爸,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許氏集團副總裁,一直在追求和騷擾碧祺的許少成。”
林興國愣住了。
許少成也漲紅了臉,但他馬上打出笑容說:“你是碧祺的爸爸吧?呃,如果你們林家買這幅名畫,我可以讓給你。”
林興國猶豫著要說話,任小峰拉過他的衣襟說:“我們林家買不起,隻有你們許氏集團才買得起。”
林興國有些不舍得這幅畫,被女婿硬拉下台,心裡很不開心。走到位置上,他埋怨女婿說:“你怎麼說我們林家買不起?五千萬也買得起啊,你這麼怕許少成?”
嬌妻看到他們在台上的情況,紅著臉埋怨任小峰:“在這種場合,你跟他吵什麼?你就不怕丟臉嗎?”
“是他先汙辱我。”任小峰爭辯說,然後小聲對丈人說,“這是膺品,讓這個混蛋去買。”
“不會吧?”林興國驚訝地張大嘴巴。
“他買了去送人,臉就丟大了。”任小峰對丈人耳語說,“他當眾汙辱我,我要把價格推上去,報複一下他。”
許少成很自信地站在台上,鑒定師拿了放大鏡觀察著這幅畫。見旁邊還有其它人,他附耳對許少成說了一句話。
許少成頭,目露晶光,臉泛興奮之色。
林興國也細致看了這幅畫,心裡非常喜歡。他從小受到爸爸的熏陶,也懂得一些書畫知識。他好想把它買下來,作為爸爸的八十大壽禮物。他知道,這幅畫拿出來,爸爸一定會喜歡。哪怕再貴,他都想拍下它,回報爸爸對他們一家人的厚愛。
沒想到女婿說它是膺品,他心裡好失望。字畫市場上,難得見到這種名畫。他不死心地悄聲問女婿:“小峰,你看準了嗎?它真的不是唐百虎的真跡?”
任小峰自信地說:“爸爸,不久就會有好戲看,你不要急。”
這時,台上的主持人開始競拍:“大家都上台來看了,現在開始競拍,五百萬第一次。”
許少成真的第一個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