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同誌……。”方蟄朝身前一嗓子，衛無雙張牙舞爪的形象立刻收了起來。

方蟄不緊不慢的走過去，衛無雙在後麵氣的跺腳。

“你好你好！我是方蟄，這裡的總經理。”

所長握手之後，欲言又止。方蟄知道他不願意生事，這轄區內熟人可太多了，沒準這幾個孩子的家裡長輩就是熟人。這事情能不擴大就不擴大。

方蟄衝那個王小六笑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法通過培訓，退回廠裡也拿不到欠薪？”

王小六明顯的驚訝了一下，呆滯幾秒才點頭：“是啊，我就是因為這個才來鬨事的。”

方蟄拍拍他的肩膀：“工作有很多，不一定要下車間。你這個情況，我看可以接受銷售培訓嘛。回去準備一下接受培訓，好好學習公司的規章製度，以後不要衝動了。”

王小六使勁的點點頭道：“方總我錯了，這不是昨晚上吃飯的時候喝了點酒，覺得自己過不了培訓，就跟食堂的師傅抱怨了一番。他說不試試怎麼知道要不到欠薪呢？這不，我們幾個情況都差不多，我就挑了個頭。”

王小六說著把頭低下去了，方蟄回頭看看所長。這事情吧，怎麼說呢？年輕人不知道社會的險惡，那個食堂師傅怕是沒安好心。

“能說說是哪個食堂師傅麼？”所長板著臉，嚴肅的問。心裡盤算著，查出來是誰，一定叫他好看，害我們這些同誌辛苦這一趟。

“是馮師傅，他在前麵開了個小菜館，昨晚上在他那吃的飯。”王小六真怕被警察抓走，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方蟄腦子裡浮現的還是那句話，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廚子就是夥夫。

“行，你帶我們去了解一下情況吧。”說著所長衝方蟄一笑道：“情況弄清楚了。”

方蟄笑道：“那就這樣吧，他們幾個廠裡會按照規章製度處分的。”

王小六帶著一幫警察去找馮師傅，所長把馮師傅一頓噴，多大歲數的人了，乾這種缺德事情？年輕人不懂事你還不懂事？這次事情沒鬨大，鬨大了你也得進去吃牢飯。

一場風波就這麼散去不提，方蟄多少有點無奈，今天接連兩件事情，算是給他敲了警鐘。人啊，怎麼說呢。這個世界真不缺那種見不得彆人好的混蛋。

方蟄沒管這些事情，送走警察把記者龍鋼請進辦公室，上茶待客。

龍鋼對方蟄挺有好感的，尤其是了解過他的事情後，覺得真不容易。普通家庭的孩子，從集郵中發現了商機，完成了初步積累，在股市又抓住機會，成為了先富起來的人。

即便如此，方蟄也沒有其他年輕人那樣，有錢了就紙醉金迷，反而是踏實的選擇做實業。這樣的年輕人實在鳳毛麟角。

“方總，昨天趕時間交稿子，沒來得及采訪，這不今天想做個專訪。這是采訪準備的問題！”龍鋼遞過來一張紙，方蟄接過沒立刻看，而是笑道：“龍記者太客氣了，我比你小不少呢，彆叫方總，看的起我叫一聲老弟，或者叫名字也行。千萬彆叫方總。”

一句話說的龍鋼心裡很舒服，對方蟄印象更好了。年輕人啊，能這麼穩重真是不容易，難怪能成功的走在同齡人的前麵。

“這樣，我還是叫方先生吧，回頭稿子上用方總這個稱呼比較正式一點。”

臉都是彆人給的，就看你能不能接住。這個道理方蟄懂，龍鋼也懂。

“好吧，私下裡我把龍哥當朋友看，稿子不急的話晚飯我請客，吃海鮮。”

“還真不行，上一篇報道反響很好，總編催的很急。”

“那就改……明天吧。”方蟄差點把“改日”說出口了，好險沒把自己整一身雞皮疙瘩。

“行，明天應該沒事。”龍鋼知道這頓飯肯定不白吃，但是吃了也沒啥違反原則的事情。

方蟄低頭看了看準備好的問題，看完之後微微沉吟，龍鋼安靜的等著他的反應。

“龍哥，有個話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方蟄露出為難之色，龍鋼微微詫異，立刻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新聞報道本來就以事實為依據，隻要是真的就能說。”

龍鋼還真的留了一手，你不能瞎說哦。

“是這樣我，看這些問題都是問我的，我覺得吧，這個采訪的重心啊，應該換一換。不要針對我，應該針對那些下崗之後，在我公司裡就業的工人。了解他們下崗之後，如何麵對困境，不屈不撓，重新就業的心路曆程。這樣會不會更有意義呢？”

“嗯？”龍鋼頓時重視了起來，這個題目確實有點敏感，但是記者嘛，膽子不大怎麼能行？先采訪了再說，回頭能不能上報，不是有編輯和總編麼？

“能具體說說麼？”龍鋼還是很謹慎的，不謹慎不行啊，這小夥子話裡帶著坑的。晚報是政府的喉舌，太敏感的內容，真的會給黨委和政府工作帶來壓力。到時候背鍋的人是誰呢？

“國企的現狀這裡就不說了，我想提醒龍哥的是，如何讓讀者看了報道後產生共鳴。我辦企業，彆人看了報道就當著一個樂子，采訪因為企業困難離崗的工人，讀者自己或者身邊的人，很可能就麵臨同樣的處境。我的想法，正麵的報道，激勵那些下崗的工人再就業。”

方蟄這裡侃侃而談，龍鋼聽的很認真，發現這家夥沒有坑自己的意思，而是朝著一個正麵報道的方向去引導的時候，龍鋼心裡輕鬆多了。

“我這裡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公司的副總吳龍斌同誌，我覺得讓他來談談下崗之後的經曆，就是一個很好的素材。類似的例子很多，完全可以做一個下崗之後成功再就業的係列報道，到時候龍哥就是這一類報道的領軍人物了。”

龍鋼還在猶豫，方蟄見狀低聲道：“龍哥啊，眼下南方一些報紙在這一類的新聞報道上，都是在提出問題，講訴下崗職工的苦難。社會上反響確實激烈，但都是負麵的。我們報道正麵，是奔著解決問題去的。新聞報道，不能隻提出問題吧？”

方蟄說完平靜的等待，龍鋼還在猶豫權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