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曬鹽(1 / 1)

庶子奪唐 江謹言 1071 字 1個月前

三日後,楚州,東南隅,與揚州相接的鹽城縣。

鹽城縣,古名鹽瀆,因環城皆鹽場,故而易名鹽城,隸屬楚州,為淮南鹽營要地,有“煮海興利、穿渠通運”之語。

鹽城一年產鹽甚多,淮南鹽產,至少半數儘出於此,但因大唐不興鹽稅,更無鹽官,鹽營生意俱為民家所設,故而這座臨海小城也還遠沒有明清時的那般耀眼,還隻是一顆蒙於塵中,看似不甚起眼的明珠。

但今日,就是這顆蒙塵明珠,卻因為一紙賭約,迎來了它的貴人,把這座城市的輝煌的來臨提前了約莫八百年。

鹽城縣一處臨海的鹽場,李恪正午剛到鹽城,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此處。

“殿下,一切依殿下的意思,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早在三日前,李恪與周鼎方立下賭約,便安排了王玄策先來鹽城布置,待李恪到了鹽場後,王玄策便對李恪道。

李恪抬頭看著眼前,眼前海邊的平地之上已經被掘出了一方三畝大小鹽池,鹽池的池中已經被引入了海水,正在烈日之下曝曬。

李恪對王玄策問道:“此法如何,可曾曬出鹽來。”

所為曬鹽之法,不過建灘、整灘、納潮、製鹵、測鹵、結晶和撈鹽七道工序,聽著倒是不難,隻是這些工序李恪雖多少雖知道些,但畢竟從未動手試過,故而心中也沒有十足的底氣。

王玄策道:“鹽池建起來雖說是便利,但日曬打基也需些時日,昨日晚間方才打好,引海水入池,恐怕還沒那麼快。”

海邊灘塗鬆軟,最易滲水,故而不可直接引水而入,鹽池所用之基,並非尋常,先需將池內泥沙挖鬆,而後用海水浸泡,再使人將池底踩實刮平,以石墩壓實晾乾,方才能用。

李恪聞言,走到了鹽池邊,鹽池邊幾名鹽工正手持木棍,在鹽池中不停地攪動著,鹽池中的水已經顯地頗為渾濁了。

李恪看著鹽池乳白色的海水,眼前一亮,緩緩地探下了身去,薅起袖子,當著眾人的麵竟伸手探了下去。

“殿下...”王玄策見得李恪之舉,心中一驚,連忙喚道。

正如春秋管仲所言:“四民分業,士農工商。”

反天下子民各有分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農工商,鄉彆州異,農與農言力,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

天下封建,在世人眼中,李恪身為親王,統領淮南,更在士之上,可如今卻親自下手從鹽工之行,自然不妥。

不過這些也都是時下之人所見,李恪自不同於旁人,眼中也沒有這些所謂各行的貴賤之分。

“無妨。”李恪知道王玄策之意,笑了笑,仍舊伸手繼續探了下去。

鹽池不深,李恪放探到手腕處便已經觸了池底,李恪伸手在池底摸了摸,摸了片刻,竟從池底摸出了一撮細細的,如沙般的東西。

池底的沙土早已夯實,他摸到的斷不會是沙子,李恪緩緩將手邊摸到的東西掐起,緩緩地從池底拿了出來。

李恪攤開手掌,烈日陽光的映射之下,李恪仔細地看去,他的手掌之中躺著的竟是一小撮淺色,透著光的,如白沙一般地東西。

李恪當著眾人的麵前,將手掌湊到自己的嘴邊,張口嘗了下去,入口之後,李恪覺出了一種苦澀,但就在這苦澀之中也還帶著明顯的鹹味。

許是因為日頭尚未曬足,許是因為尚未過篩,李恪掌中的東西自然還遠不能稱之為鹽,但李恪的臉上已經露出了難掩的笑意,李恪知道,他的法子對了。

李恪嘗了口池底之物,便麵露了笑意,周圍正在攪和的鹽工看著眼前這個本該高高在上,但卻舉止怪異的楚王殿下,臉上也滿是好奇之色。他們也想知道,這位楚王殿下究竟在鹽池之中嘗到了什麼,竟能叫他展顏露笑。

李恪看著一旁的鹽工都看著自己,也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於是指著鹽池,對鹽工道:“你們若是敢試,也都可以一試。”

一旁的鹽工得了李恪的話,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木棒,對李恪道“殿下尚且不怕,我等還怕些什麼。”

說著,也學著李恪的模樣,探手下去,緩緩地在池底撮了一小撮,緩緩地放入了口中。

“鹽,竟然曬出了鹽。”嘗過之後的鹽工,臉上滿是興奮之色,指著鹽池激動道。

但凡食鹽,也有粗鹽、細鹽和飴鹽之分,這些鹽工雖然產鹽,但他們平日家中所用的鹽卻是作價最低的粗鹽,多少也帶著些苦澀,比起他方才所嘗的也好不太多,故而有此一言。

不過李恪笑了笑,卻道:“這鹽中還帶著些鹵味,還算不得是鹽,這要想成鹽,還需再曝曬上兩三日,仔細地篩上一篩才行。”

鹽工聞言,卻道:“殿下天縱之才,自千年前有煮鹽一說以來,有誰人能想到曬竟也能曬出鹽來,有殿下此法,隻需再將這鹽場擴大,興建鹽田,淮南百姓用鹽便不再為難了。”

李恪看著鹽工激動的模樣,擺了擺手笑道:“何止是淮南,此法若是能成,本王將在淮南大興鹽田,屆時鹽田所占當在萬畝,莫說是供應淮南了,就算行銷天下亦非難事。”

以眼下常見製鹽之法多為煎煮,煎煮所耗無非有二,一為水,二為柴,鹽城臨海,海水取之不儘,自不緊缺,千百年來製約著淮南鹽營的一直都是柴。

煮海為鹽,耗柴甚巨,而且鍋釜更是有限,能煮出來的鹽自更是有限,這也是鹽價一直居高不下,百姓食鹽不易的緣故。

而如今李恪卻把曬鹽之法生生提早了七百年麵世,自此製鹽不必皆賴煎煮,製鹽的耗費少了,鹽價自然也就會慢慢地降了下來。

王玄策看著眼前的一幕,看著蹲在鹽池邊,真正地像一個少年笑地真誠的李恪,一瞬間王玄策似乎知道了李恪為何要對此事如此上心。

以李恪的權勢,要奪鹽行不難,大可不必與鹽工同列,又耗費上這般心神,李恪現在在做的,卻是借著眼下的這個時機,為天下萬民多謀一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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