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6章大東子
其實,這次來參加校歌賽樂手招募的,許多都是藝術院校的在校學生。
東原大學校歌賽的比賽和排練,也大多放在周末,對學生們比較友好。
畢竟現在交通發達,高鐵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覆蓋幾千公裡的距離。
所以好幾個比較有名的藝術院校都在覆蓋範圍內。
為了照顧絕大部分的人,初篩也放在了周六。
方便一些業餘搞音樂但水平很高的樂手和學生們到來。
考場之外,隊伍排了十多米長,大家隨便一問,好幾個都是國內頂級藝術名校的學生,很多還和同一個老師學習過。
六號考場的隊伍裡,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背著一個紅布包裹,有些忐忑地站在人群中。
他看了看身邊的人,看他們一個個都背著精致的琴箱,又把自己背上的紅布,使勁拉了拉,有些自慚形穢。
旁邊幾個人,斜眼看了過來,看著少年臟兮兮的褲子,有些磨破了的白色球鞋,天氣冷了卻依然單薄的衣衫,下意識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學音樂,真的是一件非常燒錢的事。
不論是各種樂器,還是請老師的花費,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承擔得起的。
學到能夠考上名校的程度,通常都得砸好幾套房子的錢。
而考上名校之後,學費往往也非常高,畢竟,藝術類的東西,都屬於“師徒式”的,沒有哪個學校,是大班製的。
當然,學音樂的人,如果想要賺錢的話,可以偶爾跑跑場子,接各種私活,譬如現在這種,到校歌賽來當樂手,老師非常不反對,反而非常支持。
畢竟多上台,多練,才會更優秀。
畢竟是要上台露臉的,所以學音樂的人,往往把自己的形象打理的也很棒,現場的人,大多穿衣打扮都比較有風格,就算是不怎麼張揚的,至少乾淨整潔。
相比之下,這位少年的打扮,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就算是放在東原大學這個理工直男數不勝數的地方,這種穿衣風格也是土到家。
前方,又有一個排隊的人,進入了考場,前麵的人立刻向前挪動了一下,讓開了一點位置。
後麵的卻站在原地沒動,把這個少年一個人丟在了中間,身前身後兩米遠都沒有人。
倒不完全是因為嫌貧愛富,而是因為這個少年的身上一股汗臭了的餿味,大家自然下意識地要遠離一點。
少年也知道自己不怎麼受歡迎,他低了頭,把背上的紅布包裹拽了下來,抱在了懷裡。
旁邊幾個人斜眼看了過來,想要知道他的手中,到底是什麼樂器。
看了半天,沒看出來。
裡麵似乎不隻是他的樂器,還有彆的什麼東西。
估計這個紅布包裹,就是他的行囊了。
不過,越是猜不出來,越是好奇,有一個年輕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問了一句:“你是玩什麼樂器的?”
“我……我……”少年卻有些結巴,說了兩句“我”,就紅了臉,不說話了。
讓剛才去問他的人,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感覺我是在欺負人似的?
就這樣,大家一邊好奇,一邊猜測,一邊小心地指指點點,倒是讓排隊顯得不那麼無聊。
終於,隊伍終於到了少年這裡。
旁邊5號和7號考場的人,目光都看了過來。
“6號考場,35號選手請進。”工作人員站了出來。
少年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去掏口袋,似乎是想要掏自己的號碼,旁邊有人指了指他,道:“是不是你?”
“我……”少年拚命掏口袋,一掏卻從口袋下麵穿了出來。
“你號碼掉地上了。”旁邊人好心提醒,少年這才趕快撿起來那號碼。
這一蹲身,他背上的包裹滑落,“嘩”一聲落在了地上。
包括的縫隙裡,露出了一抹金色。
“咦,那是……”
“看清了嗎?”
“好像是……”
在大家竊竊私語裡,少年手忙腳亂地收攏了包裹,急急慌慌地跑了進去。
直不愣登的模樣,讓人哭笑不得。
少年一進屋,門口的工作人員都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想要掩鼻躲開。
少年雖然長的有點粗糲,但是心思卻比較敏感,他下意識地站住了,畏首畏尾的模樣。
他向前看了看,猶豫著自己是不是還要進去。
眼看著有點打退堂鼓的意思了。
“進去吧,來都來了。”
工作人員讓開道。
“謝……謝謝叔叔!”少年又直不愣登地對那工作人員鞠了個躬。
那工作人員頓時黑了臉。
呸,你才叔叔!
我才20歲!
這位工作人員,其實也是東原大學的大學生,誌願者。
隻是東原大學是典型的怪物堆。
對天才學生們來說,這裡是一片沃土。
對稍微平庸一點點的人來說,譬如那種不能甩開第二名幾十分的小鎮做題家,來了之後要麼被各種大佬打得信心全無,成績天天在後三排晃蕩,破罐子破摔乾脆放棄,混兩年就被退學。
要麼就拚儘全力,咬著牙一路狂追。
這位顯然就是後者。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門,以及日漸稀疏的頭發,自省道:我最近學習是不是熬夜熬太多了?
呸,就這麼熬夜,考試都拿不到獎學金,還得靠勤工儉學來補德育分,活該你脫發!脫死你算了!
那邊,少年上了舞台,一臉忐忑地看著舞台下。
舞台下的人也看著他。
對望。
對望了兩分鐘,舞台下的人終於忍不住了,咳嗽了一聲:“開始啊!”
“開……開始什麼?噢噢噢噢……”少年手忙腳亂地去拿自己背上的包裹。
看到他拿出來的那樂器,不知道為啥,大家都覺得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是個什麼樂器?”舞台下,李隆基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如此閃閃亮亮的樂器,從未見過!
“……”
幾名樂手差點噴血。
這是嗩呐啊!
這個人不是穀小白的樂團的指揮嗎?
一個樂團指揮,沒見過嗩呐?
但是不知道為啥,他們的吐槽欲望,在看到李隆基的臉的時候,立刻消失了。
沒錯,樂團指揮就是該不認識嗩呐!
這不是指揮的錯,是嗩呐的錯!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在李隆基的強大氣場之前,幾名樂手決定,先去欺負這位來麵試的樂手。
又是新一輪的大眼瞪小眼。
“咳咳,麻煩先自我介紹一下……名字?”
“我叫大東子……不對,我叫曹寶東,對,曹寶東。”
舞台上的少年,像是要確認一下才能想起來自己全名似的。
“你是哪個藝術院校的?”
“我……沒上過什麼藝術院校,我初中畢業就綴學了。”
那叫輟學!幾個樂手差點要咆哮。
“那你的嗩呐是跟誰學的?”
“我們村裡的一個老師傅。”
“……那你吹過什麼現場嗎?”
“我……我吹過我二伯的出殯和頭七。”
“……”
這啥?
我們是誰?
農村治喪委員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