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繾綣(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213 字 2個月前

阮雪音依然沒動沒反應。淳風撲閃著眼看半晌,以為她沒睡醒又兼驚喜懵了,小聲喚:

“嫂嫂!”

成千上萬兵士低眉斂首,沒人在看。但年輕的祁君這般立在廣袤邊境漆黑天幕銀白月光下伸著手等,卻像是被一整個人間看在眼裡。

阮雪音該是終於有些清醒,起身到車門邊,看著顧星朗等在半空中那隻手,不確定是不是要把手放上去。

自然要放。沒人敢抬頭看,但其實所有人都看著。她待要伸手,顧星朗卻像是耗儘了耐心,再近半步一撈將她打橫抱下來。

沈疾牽著一匹赤駒候在近處。通身赤棕,四蹄卻黑,頭上正中一處雪白狀如滿月,正是奔宵。顧星朗抱著阮雪音一踩馬鐙上去,說了句“不用跟”,奔宵邁步,兩人一騎穿過望不到儘頭的鎧甲列隊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時近破曉,天色愈黑,好在月光清亮,山巒起伏儘收眼底。

阮雪音側坐在前,整個人被顧星朗圈在懷裡。蹄聲踢躂,邊境空寂,好半晌沒人說話。

“睡著了?”他微低頭,下巴輕蹭她鬢角。

“嗯。”

顧星朗輕笑,“睡著了怎麼還會說話?”

“夢話。”

阮雪音左臉埋在他頸側,呼吸清淺,確實闔著眼。

“那再說兩句。讓我聽聽你做夢都說些什麼胡話。”

“顧星朗。”

顧星朗不答,等著聽胡話。

“我很想你。”

盛夏南境,後半夜本無風,持續而勻速吹拂在兩人身上的不過駕馬帶起的氣流。顧星朗抱著她那側手臂緊了緊,

“夢話算數麼?”

“不算數。”

他心下異樣,另一隻手鬆了韁繩去捏她下巴,稍用力,巴掌大的臉被抬起來。

阮雪音這才睜眼,就著夜色與月色看他。不知是否夜深露重之故,她眼裡儘是霧氣,仿佛嗔怪,又顯得疏離。

他低頭吻她。

唇瓣冰涼,酒香殘餘。他知她此刻疲累,身體狀態亦差,不敢用力,淺啄慢吮。阮雪音卻不回應,垂了眼由他。

唇瓣漸漸燒灼,懷中人靜如止水,顧星朗終不滿足,撬開她牙關糾纏掠奪,舌尖亦涼,昨夜酒氣如發酵的花香。

破曉在即,暗夜深沉,奔宵似也有感於此間繾綣,漸緩了速度。越纏越深,越錮越緊,她軟著手腕攥上他衣襟,眼看要喘不過,他鬆開,重將她按回懷裡,

“還好麼。”

是問前前後後至今身體狀況。

“好多了。”阮雪音大口喘氣。

“怪我來晚了?”

原沒想過會來。但知道來了,生出盼望,便難免失望。

人性本貪。她不吱聲。

“我不好露麵。”顧星朗又道。

“明白。”

半刻沉默。“我去見過惜潤。”

阮雪音也默了默。“應該的。”

“我跟她說,以後有任何難處,隨時書信。”

“應該的。”

顧星朗沒再說話。

“未與你商量,更未經你同意便這樣讓她襲了君位,”阮雪音開口,輕而疏,“你——”

“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式。”顧星朗接,“應該說,我之前都沒想到。”

“我原本也沒這麼計劃。”

“知道。”他輕撫她後背。隻剩極薄一層皮肉,比走時瘦了許多,“曲京的事你有數了麼?”

“還沒。”

“我會查。”

“彆了。無外就是白君夫婦其中之一,怪我壞了惜潤在祁宮的前程,趁機下殺手。逝者已矣,新君即位,放它過去吧。”

顧星朗想了想,“好。”稍頓又道:

“上官宴,”

阮雪音心下一跳。

“沒怎樣吧。”半晌方出口後半句。

是問曲京的事。“沒有。”

“昨夜那些風箏,你倒曉得問他要。”

“此人財大氣粗,生意遍青川,我本不認識什麼人,臨時要這麼多風箏神燈,還必須是鳳樣,隻想得到他。”

“你這一路,倒對他了解得不少。”

想及昨夜台榭上沒能防住那一下,阮雪音肝兒顫了顫。“此人行事浮誇,稍加對話也便能了解一二。”

她踟躕再三覺得不該說,隻是偷襲,下回注意防著些便罷,也不太可能有下回。此刻告訴他了,萬一哪根筋沒對要找過去打架——

該不至於,隻怕萬一。她從前看話本子裡男人們為姑娘打架,絲毫不覺羨慕,隻覺得雞飛狗跳,叫人煩心。

遂轉了話頭道:

“百鳥朝鳳箏是你放的?”

“嗯。那日午後打起來,我左思右想不放心,萬一兩敗俱傷,還得有所應對。禦書房露台邊你不是說過,兒子沒了,還有女兒,選位厲害的公主作繼承人未嘗不可。”

“你不是說我瘋魔?”

“是瘋魔,但彼時在宮內運籌的是你,你要推哪位公主上,我也隻能配合。”他稍頓,

“惜潤太單純,心慈手更軟,平日裡連隻螞蟻都不舍得踩,其實不適合為君。但她母親是中宮,一旦定下要推公主,自然首選惜潤。那百鳥朝鳳箏,我叫他們臨時取了八百裡加急送過來的,正趕在午夜前。”

默契不錯,運氣也好。阮雪音暗慶幸。還有許多話該說,許多事須問,但她失了最後精氣神,此刻隻想睡覺。

出密林再入開闊平地,夜色變淡,天邊泛起魚肚白。山巒儘頭開始暈染紅光,顧星朗極目眺,輕聲問:

“要看日出麼?”

“不要了。”她雙臂一展緊緊環住他腰身,久違的精瘦硬韌,“回去吧。”

以為是轉車回霽都,顧星朗掉了頭一路疾馳,卻是入了軍營。

“白國大局未定,宗室那邊還在斡旋,我們在邊境多留兩日,待惜潤登基禮成再回去。”

“霽都那邊都安排好了?”

“老規矩,紀桓監國。白國變天,我突然不上朝,朝臣們都有數。”

阮雪音不再多問,總歸連日操心勞神,已是問不動。顧星朗抱著她回房間,吩咐人備水以便沐浴。阮雪音哪裡肯依,衣服都不想脫便要上床躺倒。

“洗乾淨換身衣服再睡。”他柔聲哄。

“很乾淨,我在蘭殿洗過。”

顧星朗搞不清楚蘭殿又是哪裡,見她困得前仰後合亦懶得問,“那也趕了一夜的路。”

此人潔癖,自是受不了她這般鑽被窩。阮雪音撐不住困,趁他不注意一掙逃進床帳,好歹沒忘蹬掉繡鞋,“這間我睡。你換一間。”

顧星朗頓時頭大,撩開床帳見被子已遭毒手,無可奈何,“外衣總要脫吧。”

阮雪音嫌煩,蹙眉閉著眼開始脫衣服,窸窸窣窣好一通拉扯。人側蜷著,自然扯得歪七倒八不成樣子,顧星朗看得血液直往下身躥,眸色一沉也鑽進去。

“欸你——”

“噓。軍營裡。”

“那你還,”她徒勞推,此人看著文氣,卻是山一樣,

“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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