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枉執(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214 字 2個月前

祁君問鎖寧城要阮雪音,肅王在鎖寧城挾競庭歌問蔚君要龍位。

兩封書信將青川輿論攪得天翻地覆,連崟國新君可能並非阮氏子孫這樣的風頭都被蓋去大半。

蓬溪山果然非同反響。世人如是說。

阮雪音出宮進了最歡樓。

“她在哪兒。”

上官宴將一碟剝好的葡萄推到她麵前,“我不知道啊。”

“慕容嶙在哪兒。”

“小姐,我和你一樣眼睜睜看他們離開的。這麼些人馬要想藏,若無大人物庇護,哪裡藏得住?”他挑著一雙桃花眼意味深長,

“你就在宮裡,問你兄長啊。還不明顯麼?那倆一夥的。”

是說阮仲和慕容嶙。

“你倒都清楚。”

上官宴抬手來回比劃兩下,“我又不瞎。”

“你是哪邊的。”

“沒邊。”他答得飛快,“跟你說多少遍了,生意人,掙錢為大。”

“那你去撈競庭歌出來,要什麼,你開價。”

上官宴瞪眼如見鬼,“都說了我沒法子!國君頭上誰敢動土,自己去找你哥。”

阮雪音有口難言。

“或者找你夫君。”上官宴再道,高深莫測笑,“有什麼人是祁君陛下找不到的。”

兩人關在三樓上官宴常年占用的那間房,門窗緊閉絕無第三人,阮雪音還是四下一再望方低聲問:

“何意?”

顧星朗在鎖寧城必有網羅,她一向知道。五月來鎖寧那次他消失了近一個時辰,該就是去辦這類事。

“我也隻是猜,且是最近才開始在猜。”上官宴壓低聲量,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整個青川這些煙花之所,有不少是我的。”

阮雪音用表情回應。

“但最歡樓不是。”他越說越慢。

隨對方引導而生的直覺不太妙,阮雪音凝神色。

“彆緊張,我也沒說是他的。但他在這裡多半有人。”上官宴伸手至阮雪音麵前琉璃盤中拈一顆葡萄往自己嘴裡扔,

“他一開始來最歡樓是我帶的。後來回回我做東,他遠到是客,隻管享樂。”

這些在臨自時就提過。阮雪音心下無波瀾,隻驀然反應回祁宮之後竟忘了就此事逗那家夥。

“他喝不倒,從來也不醉。有幾次我醉得不省人事,隱約見他出去,半柱香後回來,隻作無事發生。”

“你都不省人事了,如何還能見他出去又等他回來。”

上官宴輕咳一聲低笑。

“你也是裝醉,想看他出去找誰做什麼。”阮雪音繼續。

“彆說破嘛,傷感情。”

“所以是誰?”

“不知道。反正一個詩扶,一個曉山,每次他來都點這兩個,三四年了,從人家十四五歲點到了快二十。還有就是蘇晚晚了,你有耳聞吧?最歡樓近年頭牌,平日裡都她挑彆人,唯獨那小子來,人家是主動彈琴獻曲,連我都得沾他的光。”

“他倒是對晚字情有獨鐘。”阮雪音隨口道,開始糾結是否要會一會這幾名巾幗。

上官宴卻被此一句隨口逗得直想笑:“有言在先啊,詩扶和曉山都隻是陪酒,晚晚就更不用說了,清倌人,止步於彈琴獻曲。他沒碰過這裡頭的人,反正我沒見他碰過,你彆回去興師問罪鬨得他提劍來砍我。”

哪有這功夫。阮雪音一心盤算,不確定是否要在這節骨眼上打草驚蛇。

“話說他為何急要你回去?還發國書這般陣仗。”見她出神,上官宴再道。

“不說了麼,淳風大婚在即,我不能不到。”

“真的?”

阮雪音也不確定顧星朗是否因猜到了阮仲的事所以不想她再留,終歸粉羽流金鳥去了還沒回。

“我先走了。”

“最歡樓不探了?”

“他老跟這三位往來,你能看見,所有人能看見,說明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剩下那麼多姑娘,還有鴇母和雜工,我沒時間一個個找。他在鎖寧城的網羅,我還是不碰為好。”

“那怎麼救競庭歌?”

“不救了。本來就不關我事。”阮雪音起身,低頭又問:

“上官相國哪邊的?”

當今蔚君還是肅王慕容嶙。

“我怎麼知道?”上官宴黑臉。

“我覺得他是肅王這邊的。當年四王奪嫡他最後關頭倒戈,難說不是中了競庭歌什麼陰招。如今肅王東山再起,他們這些朝中重臣又一向看不得女子為政,借此機會重推肅王、將競庭歌趕出時局,機會大好。”

上官宴揚眸看她半晌,忽笑:“你在激我跟老頭子反著乾,去救競庭歌?阮雪音,你哪邊的?你此刻救競庭歌,便是幫慕容峋解困,你確定那小子希望事態這般發展?”

不確定。所有可能的走向她已經全數腦中過了,夢裡都在過,但撈競庭歌出來是一件獨立的事。

她終於明白顧星朗那句隻要她來,對他而言就是問題。

原來有一些人和事獨立於任何所謂的大局之外。當這類人或事發生問題,全局讓位於它們。

全局於她而言,此刻就讓位於競庭歌生死。

寒夜月光下慕容嶙的表情和競庭歌在她眼前被帶走的畫麵過分清晰,坐以待斃意味著那丫頭最終被刀架著脖子換王朝更替。

無論怎麼更替,她都應該會死。蔚國除了慕容峋,沒人會護她,而她已經落到了慕容嶙手裡。

她相信慕容嶙不是言而有信之人。成與不成,他最後都會殺她。

那她就得在刀架脖子之前,慕容峋表態之前,把競庭歌撈出來。

“真的假的?”

“國書都發了,還能有假?”

卻聽得門外兩名男子經過交談聲。隻是低語,但屋內二人對外間響動敏感,當即噤了聲聽下文。

“還有這種事。”其中一人道,聲音漸遠,“以為那肅王已經足夠荒唐,這蔚君比他還要兒戲,嘖嘖嘖嘖,什麼時候君位歸誰由一個女人的死活說了算了?”

“那競庭歌頂著謀士之名在蔚宮不明不白呆了這幾年,當初幾個王爺爭君位也是她在其中搞鬼,誰知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另一人接話,越來越遠,似乎在笑,

“這回說是爭君位,其實是爭女人也說不定。不都說那女的傾國之色?謀士,嗬,一介女流有什麼真本事,還不是以色成事。”

“話不能這麼說,那競庭歌師出蓬溪山,該有些本事。色相嘛,自然也是要賣的,天天紮在男人堆兒裡…”

人愈遠,聲漸不可聞,阮雪音站在原地,半晌沒動沒出門。

上官宴瞧此情形也不敢說話,好一陣方道:

“這逛青樓的男人們嘛,好些花錢買女人的主,難免有這麼說話的——”

“值得麼。”阮雪音輕聲。

上官宴怔了怔,該不是問他,也不像是問她自己。

“那個,看樣子慕容峋那頭回應了,要不先——”

阮雪音沒理他,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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