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雪殿內春花繁,滿庭馥鬱微風裡漾,漾得心兒也鬆軟,飄飄蕩蕩。
棠梨帶著碧桃一眾丫頭大門口迎,被阮雪音一一點了說了話,開始整座殿裡穿梭往來。其實提前大半月就在準備,到今日幾乎儘善儘美;真見人回來了,說不清高興還是高興,總覺得還有事可做,還能擼起袖子再搬兩盞缸。
阮雪音如常趕遠路後要先沐浴,清爽了方能進行後續一切事項。
雲璽不管不顧備了夠七八人吃的一大桌菜色,光湯就三種,每種盛半碗聲言要為夫人大補特補。
放在從前她不敢這麼囂張,一因本是分寸人,二因阮雪音常年講低調的規訓。
“可算長進了!”顧淳風視察著一桌琳琅嘖嘖誇,“寵妃就要有寵妃的樣子,處處清簡也沒見那些人念你們的好——”
雲璽忙道:“夫人清簡是習慣,也不為了做給誰看——”
“我自然知道。”顧淳風擺手,“但有的是人不知道,還以為嫂嫂獨占聖恩享了多大富貴呢!”
這話沒法接。事實上確享著潑天的富貴吧?雲璽暗乍舌。富貴都堆在倉庫裡早已經堆不下,夫人不用不顯擺罷了。
淳風講完也覺失準,笑嘻嘻再道:“我的意思是,富貴在身何妨用?不胡作非為便是。就嫂嫂那作派,咱們不想著幫她撐氣勢,靠她自己?嘖,大祁國君的寶貝、心尖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必得是——”
她尚未發完豪言,阮雪音表情複雜出現在偏廳一角。
沐浴畢,春裙輕,宮裡的料子格外軟,她舒心極了,隻想落座大快朵頤。
“瞧瞧,還這麼身素淡!”顧淳風過去拉她,“我說嫂嫂——”
“用膳而已,待會兒要換的。”阮雪音雲淡風輕。
淳風眨眼。
阮雪音桌前坐下,“我剛看了看衣櫥,有兩身宮裙從前沒見過,新製的?”
雲璽稱是。
“都美。”又向淳風,“我選好了,首飾搭配也想好了,吃完拾掇完,你幫我看看好不好。”
雲璽也眨眼,沒忍住望顧淳風。
顧淳風同覺此情此景熟悉,隻是這當事人——
分明今非昔比了呀!
一頓飯吃得香噴噴,阮雪音將滿桌菜色嘗了個遍,湯也都喜歡,三碗全乾了。雲璽高興得緊,勸再進些,阮雪音一句“吃得太飽麵聖不好看”,又唬得場間兩人大眼瞪小眼。
此瞪眼吃驚一直持續到她更衣拾掇完畢。
大擺闊袖如湖水成蓮,一淺再淺的藍層疊隱在裙裾間,遠遠觀之,雪映青天。她脖間有玉白蓮蓬,腕上有璨紅流珠,發髻半挽也清美也端莊,珠花二三一支斜釵,極簡而貴。
顧淳風無話可說,麵對阮雪音誠心詢意見隻一抱拳:“穿衣打扮什麼的,嫂嫂以後不用問我了。”
挽瀾殿宮人自也半年沒見過珮夫人,湖色乍現於大門前,驚喜而理所應當;待近些瞧得更清明,所有人忙斂首垂眸——
不是頭回見,卻比往昔更驚為天人,再看怕收不住眼,還是保命要緊。
有領班過來行禮,道君上還在接見臣工,請夫人晚些再來。
阮雪音隻叫他們彆作聲,剛朝裡望一眼卻見滌硯走出來,忙豎食指於口鼻前。
滌硯知是叫他莫驚動顧星朗的意思,輕手輕腳過來。
“有勞滌硯大人。本宮在禦書房等候君上可好?”
按理沒這規矩,但一應規矩到了阮雪音這裡自來都可商榷。
滌硯左右一望,“夫人請隨臣來。”
雲璽如常候在鵝卵石徑那頭,滌硯領阮雪音一路往書房。至廊下邁步進去前,阮雪音再道:
“還請大人彆告訴君上。”
於他二人的事上滌硯比雲璽還老道,忍了笑正色應,快步回正殿當差。
臣工散去,未時將過。春日晏晏,本就一天疲乏時。
顧星朗仰靠殿內龍椅上發呆,隻剩下滌硯方開口問:
“她在折雪殿了吧?”
“回稟君上,一切都好。”
也不過來。顧星朗看了看殿外日頭。怕是又在午睡,午睡永遠比他重要。
罷了。“回寢殿。”
顧星朗甚少午睡,此番歸來連月如車軲轆飛轉,更是從沒在白日回過寢殿休息。是真累壞了。
卻偏選在今日。
“君,君上。”
顧星朗已經起身抬步,聞言不耐煩睨他。
“啟稟君上,方才有奏報呈送,便是微臣出去那會兒,已經放至禦書房了,君上要不要現在看?”一頓再道:
“仿佛急。”
急你不直接拿過來?顧星朗心頭火起,略一想折子也沒批完,晚些還要去折雪殿找那沒心沒肺隻知道睡的薄情之人。
“走吧。”
尚沒走到,滌硯已經埋著頭笑得合不攏嘴。
怕露餡雲璽早出了挽瀾殿,滿庭宮人皆領了示下不敢泄露半分。
顧星朗了無生氣過石徑入書房,滌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外關上了門。
大白天關什麼門?他本就不爽,便要怒而喝,忽被兩段柳枝般柔軟、凝脂般細嫩的雪臂環緊了腰。
人在身後,絲緞般貼在他背脊。顧星朗先是一驚再一怔,旋即香氣傳過來。他嘴角根本控製不住揚,嘴上卻不認輸:
“大膽。擅入禦書房,偷襲當今君上,回去麵壁,禁足三日。”
“我不要。”阮雪音答,其聲甜且糯,手臂不鬆。
顧星朗有些震驚,正難於應對,阮雪音鬆手至跟前,麵對麵再次環了他腰,仰頭鼻尖抵下巴,“我不服。”
熱氣正噴在他頸間,顧星朗喉結輕滾,“不服什麼。”
“你明明想我來,我也想來。顧星朗,”
“嗯。”前所未有簡直索命,他好半刻才應。
“你要不要吻我。”
怕是正午睡在做夢?顧星朗忽有些懷疑此情此景並不真,垂在一側的右手隔著衣料狠掐一記大腿肉。
痛的啊!
阮雪音實覺得此人可愛天理難容,踮起腳捧住他臉便親上去。
與最早時候他初親近她完全一個路數,觸碰而碾轉,淺探而深入,漸漸翻湧,人間春濃儘被收入此間。
阮雪音鮮少主動除非酒醉時,顧星朗據此更確定不是夢。難得被取悅他很想表現得有風骨些,偏念頭剛起人已經穩不住,力道自丹田湧動向四肢蔓延,熟練將人按到身上步步移動,阮雪音後腰下尾骨很快抵在了烏木案緣。
硌得疼。
她索性就著他托抱往案上一坐,雙腿圍了他腰攀纏更甚。好像壓到了一冊折子,還是兩冊,她伸手掃開。
滌硯隻怕此二人小彆勝新婚,有意站得遠,還是依稀聽到了折子落地聲。
祖宗哎。他閉眼默念《心經》,隻盼聽覺失靈。正值四月,鶯歌燕語之時,這些個蠢鳥平日鬨得歡,此刻怎不再唱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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