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後的新海,寒流南侵,氣溫降到零度以下,清晨時分濕寒無比。
這次回國,曹沫與謝思鵬以及天悅工業七八名回國渡假的員工同行,也就沒有安排其他工作人員貼身跟隨;許欣被郭建暗中跟隨的事情發生後,曹沫就在國內專門安排了一組固定的安保人員,以便國內有什麼不時之需,這也方便他回國有什麼事情,身邊都隨時有人可用。
經新加坡轉機時,他們感受不到新加坡跟德古拉摩的氣溫有太大的變化,新加坡國際機場那仿佛大型綜合賣場的大廳裡都打著冷氣——再登機時,曹沫就隨手拿著一件外套在身邊。
抵達新海國際機場,下飛機時,曹沫被清晨的寒風灌進脖子裡,凍得直打哆嗦。
曹沫沒有帶什麼行李,一隻小行李箱裝有手提電腦、工作筆記以及給成希、佳穎她們帶的禮物,跟大部隊一起乘擺渡車到接機大廳後,就將謝思鵬他們甩在行李提取處,先走出去跟成希會合。
雖說隔三岔五都會視頻聯係,但相彆數月,再看到佳人俏立身前,那嬌俏秀直的鼻梁、那紅嫣豐潤的雙唇、那深邃清澈的眼眸,在那美麗清純的臉蛋上,是那樣的誘人——然而更叫曹沫心動、心醉的,是佳人眼眸裡相思數月後再相見的柔情蜜意,直叫他的心都要化開。
曹沫將成希緊緊摟住,在她的臉蛋上親了兩口,還覺得不夠,正要將她掙紮的手拽開,親吻數月未嘗的紅唇,後背被人拿東西輕砸了一下,卻見一個染著綠頭發的小美女拿著手袋正瞪著大得有點誇張、塗抹紫色眼影的眼睛看過來:
“我爸他人呢,你們不是乘同一班飛機,怎麼你出來都一會兒了,我爸還不見人影?你這次不會又摳門就給自己賣了頭等艙吧?”
“啊?”曹沫盯著謝馨馨的綠發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不是假發,是染的,心裡想謝思鵬看到他女兒這樣子,血壓會不會飆高啊?
“哎,我跟你說話呢。”謝馨馨伸手在曹沫眼前揮了揮,提醒他回過神來。
曹沫說道:“我回國沒有帶什麼行李,就隨身一個小箱子,你爸他們還在後麵要等托運行李!”又笑著跟成希介紹謝馨馨,“謝馨馨,是謝思鵬的女兒,跟你說過的,江湖小太妹……老謝這次回來估計沒想到她女兒會染一頭綠毛,我考慮要不要先幫他買點降壓藥!”
“……”成希敲了一下曹沫,不讓他亂開玩笑,笑著跟謝馨馨打招呼,“聽曹沫提起過你,剛才都沒敢認,我是成希!”
“啊,我剛才琢磨著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姐姐會是誰呢,這麼早就跑到機場來接機,是便宜那個王八蛋呢。原來你就是成希啊——我現在知道曹沫為啥將你藏著掖著了,他這是怕人把你拐跑啊。”謝馨馨對她爸、對曹沫說話都沒大沒小的,看到成希一張小嘴陡然間變甜了,聲音又清脆又熱情,一副很討人喜歡的樣子。
“咳,說得我跟你很熟似的,”曹沫說道,“你怎麼也趕這麼早到機場來接你爸?”
“你猜?”謝馨馨咬著嘴唇,習慣性的睜著她那雙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問道。
“我猜啊——那肯定是你不知道在哪裡鬼混玩了一個通宵剛散場,怕回家睡覺被你爸回來逮住,然後再大怒之下拿剪刀將你這一頭綠毛給絞了,所以你才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到機場接機,希望你爸感動之下,能無視你這一頭的綠毛。我覺得你成功的概率比較大啊。”曹沫笑著說道。
“不跟你說話,”謝馨馨彆過臉不理睬曹沫,自來熟的挽住成希的胳膊問道,“曹沫這人是不是平時都這麼無聊?我這頭發哪裡不對勁了?這是現在的流行色!”
頭上頂著一撮綠,哪裡流行了?
曹沫心裡腹誹道,卻也不想跟謝馨馨鬥什麼嘴皮子,這會兒不便拉著成希先開溜,等了片刻,謝思鵬跟天悅工業的員工才從裡麵跑出來。
謝思鵬乍看到女兒跑過來接機,心裡還是挺得意的,待多看了女兒那染綠長發幾眼,臉上的笑很快就繃不下了,問道:
“你是不是怕我回家拿剪刀,將你這一頭綠毛給絞了,才跑過來給我接機的呢?”
“爸,你怎麼能把我想得這麼沒良心呢?我就是想了你唄——昨天整夜都沒有睡著覺呢!你看我直打哈欠……”謝馨馨嗲聲嗲氣的拽住謝思鵬的胳膊叫道。
謝思鵬還是很受用的,打著商量問道:“能不能把頭發染回來,實在不行,我回國這幾天染回來——這頭綠毛,我看頭就心煩!”
“我最多買頂假發。”謝馨馨說道。
“那也行。”謝思鵬見女兒能讓步就很高興了,不敢奢望太多。
“順便也幫你賣頂。”謝馨馨又說道。
“……”謝思鵬見女兒嘲笑他頭禿,伸手要去敲她。
謝馨馨“咯咯”笑著跑開,惹得天悅工業的幾個年輕員工熱情的跑過去,要幫謝思鵬將行李送回家去。
“滾滾滾!一群王八犢子,誰都彆想打我女兒的心思,”謝思鵬將人都趕開,又問曹沫,“這一會兒工夫,錢總、葛總、丁總都給我打電話了,問你今天有沒有什麼安排?”
“我除了上醫院看我家曹老太是否還能活蹦亂跳,還能有什麼安排啊——我這次回國就是渡假的,除了吃飯什麼的,又或者你們手癢癢,想輸幾個錢可以找我,其他什麼活動都不要拉上我——特彆是喝花酒,特彆是喝花酒,我是堅決不會參加的!”曹沫強調說道。
曹沫這次回國,除了非洲那邊的事務暫時平靜下來,能暫告一段落外,主要還是曹老太生病住院了。
起初曹沫也沒有在意,他爸、佳穎在電話裡跟他說是曹老太在牌桌上有些犯頭暈,進醫院做了常規檢查,有幾項指標不是特彆好,就想著住醫院裡調養幾天。
前兩天腦梗突然發作,幸虧當時人是在醫院裡,搶救及時,沒有出什麼大問題。
也沒有什麼好寒暄的,在機場跟謝思鵬他們分彆後,曹沫就跟成希直接坐車趕往醫院。
曹老太她自己相信公立醫院的醫術過硬,但在新海的公立醫院,能搶到高級套間就已經是超級享受了。
有套間除了看護陪床能稍稍舒服一些,還有就是曹沫、成希趕到醫院,雖然時間還很早,但不用像其他病患家屬在醫生巡房時間之前都被攔在外麵,進不了住院大樓。
說是高級套間,就是病房外側連著一個小間的起居室,有單獨的洗漱間;曹沫與成希敲門,看到曹麗睡眼惺忪的從裡麵打開門,穿著睡衣,一頭蓬亂的長發都沒有梳洗。
曹麗剛才都還沒有睡醒,有些發愣的說道:
“飛機這麼早就落地了?”
雖說有請護工跟保姆,但國內還是習慣有家人在醫院裡陪護——他爸懶散性子,平時生活上也粗枝大葉的,不指望他照顧病人,而陳蓉有一堆事,日常工作也忙,叫她跟佳穎在醫院裡陪夜也不現實。
曹老太住院這幾天,卻是他小嬸跟曹麗在醫院裡輪流陪護,曹沫也是早就知道這事。
曹沫說道:“從新加坡轉機航班有限,這一班飛機最方便,不用在新加坡機場停太久時間——奶奶她醒了沒,病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現在時間還早,可能還沒有睡醒呢,現在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就有些嗜睡!應該是年紀大了。”曹麗指了指裡側虛掩的門,小聲的說道。
“我醒著呢,你彆在背後說我壞話!是曹沫過來了?”曹老太在裡間聲音宏亮的問道。
曹沫推開裡間的病房門,看到曹老太早已經欠起身子都要找鞋下床,被保姆攔著,精神頭比想象中要好,走過去說道:“佳穎都跟我說了,之前她們勸你少打牌,定期到醫院做檢查,你就是不聽。你這次真是算很幸運了,聽說為了讓你進醫院檢查身體,我爸差點要動手將你捆著送過來,看看你脾氣還犟不犟了!你趕緊給我老實躺好。”
“少打牌怎麼行?我得的是腦梗,出院後就得多鍛煉鍛煉腦子,不然人沒死,腦子先傻掉了——還有之前生病,我看就是你爸攔著我在外麵少打了好幾場牌。”曹老太振振有辭的說道。
曹沫掰不過曹老太的歪理,看她精神狀況不錯,便拉成希坐床邊跟曹老太閒扯,待醫生過來查房又詳細詢問病情,確認沒有什麼大問題,也不會有什麼嚴重的後遺症,才算是放下心來。
八點半鐘剛過,曹沫就看到他小叔曹方明、小嬸鬼鬼祟祟的推門走進來。
照顧曹老太的心情,曹沫也就沒有擺什麼臉色,有一茬沒一茬的坐在那裡搭著他小叔小心翼翼的問話。
新泰華投資原本還持有煉油廠、科奈羅海灣新城少量的股份,曹沫也沒有想著趕儘殺絕,卻是債權人委員會最終“少數服從多數”決定進行破產清算,不多的股權資產由弗爾科夫投資、華茂、科奈羅湖工業園收手,也是後續三家共持煉油廠、新港城的基礎。
債權人最後差不多拿回約一半比例的債款——他小叔曹方明也是損失慘重,當初將近兩千萬人民幣拆借給新泰華投資,最後隻拿回不到九百萬的本錢,幾年折騰下來,身家越發縮水。
他小叔曹方明拿回這筆本錢後,做了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決定,公司也不開了,直接注銷掉,就是拿這筆錢進入股市,都買進了天悅實業的股票,想著之前在非洲的投資損失,從天悅實業的股票賺回來。
不過,他小叔買進天悅實業時,時值證券指數反彈到一個三千四百點的高位,當時天悅實業的市值摸高到五十億。
之後約有半年時間大盤一直都在振蕩下滑,曹沫也沒有想著去維護市值,或進證券市場炒作自家股票牟利,天悅實業的股票無人問津,市值最近慢騰騰又回落到三十億。
他小叔在天悅實業上的股票投資,再一次虧得血淋淋、慘不忍睹。
曹沫不炒作自家的股票,也沒有什麼大的機構青睞天悅實業,除幾個大股東,其他基本上都是中小散戶持有天悅實業的股票,像他小叔這種持有天悅實業上百萬股的投資人都要算大戶了。
宋雨晴、陳鋒他們一開始就能從後台看到數據,當時還擔心他小叔是受誰的鼓動來搞事呢。
照國內的監管法律,直屬親屬的持股要合並計算,也就是說木象資本或者他爸、佳穎個人倘若要買進天悅實業的股票,份額要跟身為實控人大股東的曹沫合並計算,買進買出都要受到監管法律對大股東的限製。
理論上他小叔不受相關法律的限製,但當時還是擔心被有心人利用,宋雨晴她們才刻意盯著他小叔在天悅實業上的動作。
曹沫能看得出他小叔這時候緊巴巴趕過來,就是這波在天悅實業的股票又虧慘了,特地跑過來找他打聽內幕消息的。
曹沫目前將科奈羅能源60%的股份都裝進上市公司天悅實業裡,時機恰當,他還會將天悅投資名下新收購過來的8%股份都裝進去,最終將天悅實業發展成幾內亞灣的超大型電力能源企業。
他本人對科奈羅能源沿幾內亞灣建設發電基地及跨境電網,是很有信心的,但奈何國內沒有什麼機構看好這點。
而科奈羅能源這時候加快投資步伐,不僅未結算的利潤都滾動投入新的建設中,還對外拆借上億美元,致使財務成本上升,可結算的利潤就變得非常的可憐,這進一步壓製了天悅實業的股價複蘇。
天悅實業的股價現在的確有些慘兮兮的,都不比早前崩盤時高出多少。
彆家股票重組少數翻一兩倍、多則七八倍十數倍,泰華集團重組更名天悅實業以來,除了隨大盤反彈過一段時間外,整體上就跟瘟雞似的,無數中小散戶天天在經濟論壇上噴天悅的莊家是隻大瘟雞。
曹方明都有些擔心非洲經濟形勢惡劣,曹沫在非洲“實際上”已風光不再,致使天悅實業自重組起就先生有缺陷,要不然股價不可能這麼慘兮兮的:
“我前天看新聞,卡奈姆今年貨幣貶值都快有50%了,現在經濟情況不是很好吧?你們現在在德古拉摩發展怎麼樣了?”
“發展是有些困難……”曹沫心想他表現出唉聲歎氣的樣子,或許會叫他小叔心裡好受些。
幾內亞灣的成品水泥,以卡奈姆貨幣計價,是沒有怎麼掉價,但就是因為貨幣貶值,現在六百萬噸年產能的兌換美元利潤,隻是跟最高時兩百多萬噸年產能時的利潤相當,自然是垮得有些厲害。
相對較好的,是科奈羅食品從卡奈姆等人收購可可豆,因為當地貨幣今年以來大幅貶值,實際計算的外彙價格大降,與國際期貨市場進行對衝,反倒很快恢複了盈利。
不過,曹沫不可能跟他小叔說這些,一會兒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也彆打聽這打聽那了,不說把柄不把柄了,我要是為你這幾百萬投資搞什麼內幕交易,說出去不是叫人笑話嗎?你真要沒有耐心持有天悅實業的股票,什麼時候股價反彈回來一點,你就直接清倉掉……”
曹沫不耐煩的語氣,曹方明心裡當然很不爽,卻極力不在臉上表現出來,訕臉笑道:“我就是多嘴問問,天悅實業肯定行的,要不然我就不買進天悅實業的股票了!”
“照我說,你當初不應該去學什麼炒股,要是直接買房子就好了——我看上好幾棟樓盤,都比去年打折時漲一倍了,買不到後悔藥都快心痛死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炒股的那塊料!”曹沫他小嬸坐一旁忍不住數落起來。
聽得出他小嬸平時沒有少嘮叨,曹沫看他小叔曹方明心頭火“噌”的就竄了起來,腦門子的青筋微微抽搐起來,隻是在病床前忍耐住沒有發作。
曹沫假裝不知,看他小叔賴著不走,就接著繼續聊起樓市的話題。
國內樓市這一波猛烈的上漲,確實有些凶狠。
零七、零八年,新海有少數五字頭的樓盤,但那絕對是豪宅的代名詞。
而零九年下半年樓市複蘇之後,新一輪猛烈的上漲,內環的新售樓盤都普遍奔五字頭去了。
也不單單新海樓市行情如此凶狠,全國主要大中城市都是如此,房地產企業受益最大。
東盛地產熬過零八年的債務危機之後,今年上半年又成功實現借殼上市。
受樓市火熱行情的支撐,東盛地產的市值屢破新高,甚至都不受大盤下調的影響,元旦前夕總市值摸高到六百億。
“……”聊起樓市,曹方明心頭更是在滴血,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說討好的話,“我看公開的報道,天悅持有東盛地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就是六十億的市值——福布斯排行榜馬上就要公布了,說不定你家都要榜有名呢。”
“天悅投資是東盛地產的戰略投資人,承諾三年內不進行任何減持,市值六十億也好,六億也好,真是一個‘毫無意義’的一個數字啊——我這麼年輕,還在意上不上福布斯排行榜啊?”曹沫很無所謂、很凡爾賽學的說道。
“……”曹方明憋住吐血的衝動。
“我看你眼睛真瞎了呢,拿到錢買東盛地產的股票,之前的損失不就全補回來了?現在掉進這坑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爬起來呢——好端端的家財,都要被你折騰光了!”曹沫他小嬸更是忍不住數落起來。
曹方明總是控製不住,“謔”的站起來,走了出去。
“你小叔這人也真是,沒點屁本事,脾氣還臭,現在家裡誰都不能說他,說他就爆炸,就跟前輩子是炮仗投胎似的——”曹沫他小嬸不停的數落道。
“……”曹沫“嗬嗬”乾笑兩聲,沒有搭腔。
“媽!”洗漱過出衛生間的曹麗見她媽越說越不像話,拉起她往外推,“奶奶身體不好,不愛聽你哆嗦個沒完……”接著又跟曹沫說道,“我上午還要趕去公司,你跟成希要有什麼事就直接走,奶奶這邊都交給劉姐沒事的——我中午應該能趕過來。”
“你那個公司還去上什麼班,”曹老太喊住曹麗,說道,“曹沫回來了,我讓他給你重新安排一份工作,你就直接去曹沫公司上班,他敢不答應……”
“奶奶,我現在工作挺好的,你就彆操心了。”曹麗拿起來包,跟成希打一聲招呼,就先離開了。
曹沫拿起手機,坐一旁的椅子,曹老太拿起枕頭朝他扔過來。
“啊,奶奶,你砸我乾嘛?”曹沫裝癡賣傻的說道。
“你回國就想把我氣死?”曹老太氣鼓鼓的說道。
“奶奶,你彆管曹沫,我們銀行這幾天招新呢,我中午就讓人將職務表拿過來,讓曹麗挑——我現在是我們銀行的董事,安排一兩個中層崗位,肯定沒問題的。”成希將枕頭撿起來,安慰曹老太說道。
兩邊都是孫子、孫女,成希知道曹麗從小跟曹沫他奶奶生活的時間要更長,畢竟兩家鬨翻之後,曹沫他奶奶早期主要是跟著二兒子生活,一直到曹沫他爸入獄,才跑過來照顧曹沫、曹佳穎。
要說感情,曹沫他奶奶對曹麗這個孫女,肯定不會比曹沫跟他妹妹差的。
現在曹沫他叔叔不再開公司,投資股票也損失慘重,曹麗跟前任男友分手後,重新找了幾份工作都算不上順利,成希知道曹沫他奶奶心裡肯定不可能無動於衷的,但老太太之前沒有跟誰提起過這事,想必就是等曹沫回來要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