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師父有未婚妻的話,那她豈不是有師娘?!
見小姑娘這眼裡的八卦,莊子期睨了她一眼,敲了敲顧九的手背,笑道:"小丫頭,少打聽!"
聽得莊子期這話,顧九笑眯眯的點頭,卻又加了一句:"隻是好奇而已,師父不如說說?"
她敏銳的察覺到,莊子期在聽到這個未婚妻的時候神情變化。但那表情五味雜陳,其中還帶著幾分悵然。
見顧九這模樣,莊子期無奈一笑,哼了一聲,卻聽得一旁的趙岩道:"是啊小七,你如今也在京城,難道沒去找過她麼?"
那個姑娘跟他家世相當,也是上京的人。
莊子期一瞬間神情有些黯然,旋即便又恢複正常,淡淡的笑了一聲。道:"她早就嫁人了,我找她作甚?"
這話一出,趙岩一時有些詫異,問道:"嫁人了?"
他說到這兒,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道:"也是……"
畢竟當年那樣大的變故,連自己都這麼多年沒有尋到莊子期,更何況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呢。
然而趙岩到底有些遺憾,搖頭輕歎道:"我記得你那時候還挺喜歡她的,真是可惜了。"
那時候莊子期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郎,說起來自己的未婚妻時,滿眼都是期待和歡喜。
原本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二人連成親的日子都定下來了。
然而到底是竹籃打水。
見趙岩說起來往事,莊子期隻是垂眸,遮住了神情裡的暗淡,複又低聲笑道:"都是陳年往事了,您提這個做什麼。況且我現下一個人也挺好,改日小師叔去上京,我接您去看看家裡那兩個小崽子,大的是個倔的,小的倒是玉雪可愛。"
雖然周姚氏把孩子接了回去,可是這些時日隻要得了空,就會帶著孩子去見莊子期。原本莊子期還因著小明兒的離開有些難受,不過時不時能夠見到,倒是讓他漸漸沒了最開始的失落。
見莊子期很明顯的在轉移話題,趙岩心知肚明,歎了口氣道:"好啊,若我這把老骨頭有精力的話,就去上京看你。"
他說到這兒,到底是有些不甘心。複又道:"隻是你如今還年輕,總不能自己一個人這樣下去吧?"
見趙岩又要舊事重提,莊子期頓時笑著道:"我說小師叔,您這說的叫什麼話,我都一把老骨頭了,怎麼就還年輕了?"
"你跟我比呢?"
趙岩睨了他一眼,還想說什麼,卻被莊子期給截住了話。
"得得得,您老還得長命百歲呢,一點都不老。再說了,您隻說我,怎麼自己反倒是獨身了這麼多年?"
莊子期將話題扯到他身上,卻見趙岩臉色一僵,旋即失笑道:"我都多大歲數了,沒這個心思,況且我如今也算是自在,門下弟子眾多,哪兒還有彆的心力?"
他雖不算是撒謊,卻也沒有完全說實話。
當年家裡遭難的時候,他傷了根本,後來沒有及時治療,自己與一個廢人也沒什麼區彆了。
這樣的身體,何必連累旁人?
隻是莊子期是小輩兒,他自然是不能說這些的。
莊子期見狀,也不再多問。隻道:"那您又何必勉強我。"
聽得他這話,趙岩不由得失笑,搖頭道:"行了,我也是糊塗,跟你抬杠做什麼?明日你便要走了,路上記得當心些,照顧好著急。"
今日一彆,當真是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說句不好聽的,說不定這就成了此生最後一麵了。
隻是這樣的場合,說這話未必太過掃心,所以趙岩將這話壓在了心裡。
然而那情緒到底有些低沉。
莊子期被這情緒感染,一時也有些感歎,因正色道:"小師叔放心,我以後必然會常來看您的。"
誰知他這話一出,卻見趙岩擺手道:"罷了,你還是少來吧。"
畢竟他這腿……便是莊子期願意常常來,趙岩也不忍心。
怎麼就瘸了呢?
老者有些老淚縱橫,看的在場的人都不忍,忙的勸慰起他。
顧九更是在一旁活躍氣氛。笑道:"師爺哪日閒了,隻管捎一封信,到時候我著人將您接到上京去玩幾天。正巧我京郊莊子有一片溫泉,周邊栽種了十裡梅林,您去了定然會喜歡的。"
聞言。莊子期則是笑道:"還是你師爺有麵子,老頭子這麼久,連她那溫泉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呢。"
這話一出,趙岩被逗笑,指著他笑罵道:"你年輕時候就是個皮的,現下也沒見好多少。瞧著也是收了個徒弟,隻怕必然不上心。更何況--以你那破壞能力,若換了我,也不帶你去。"
他說到這裡,又起了興致。揭起了莊子期的老底。
提及往事裡他如何的頑劣,更是引得在場之人笑聲不斷。
顧九在一旁抿唇輕笑,一麵替莊子期將茶盞斟滿,輕聲道:"師父,喝茶。"
今夜離彆愁緒雖在,眾人到了後來卻是興致高漲,待得散席的時候,幾乎都是酩酊大醉。
白無淵倒是十分清醒,他挨個囑咐著將人都送了回去,末了方才乘著馬車回了縣衙。
因著莊子期喝多了。所以白無淵便將人扶到了自己的馬車上,讓顧九獨自坐了一輛。
待得到了縣衙門外,顧九當先下車,走到白無淵馬車外,跟他一起去扶莊子期。
方才上馬車的時候,莊子期瞧著尚可,現下倒是醉意重了幾分。
他先是瞧了顧九一眼,繼而又看向一旁的白無淵,蹙眉道:"你是誰?"
這會兒是真的醉了,都不認人了。
顧九無奈一笑,自己去扶他,放柔了聲音道:"這位是白大人--師父,我扶您進去休息吧?"
莊子期倒是還認得她,聞言點了點頭,複又擺手道:"阿九放心,師父沒喝多,你彆告訴林安那臭小子,不然又得念叨我。"
得,這個倒是記得真切。
顧九敷衍著應了,小心翼翼的扶著他進門。
好在莊子期除了喝多之外。倒是沒發酒瘋,由著顧九將自己扶到房中,甚至在她去讓人泡解酒茶的時候,還能同她搭話:"不必去泡,我藥箱裡備著解酒糖呢。你若是醉了,便吃一顆。"
顧九聞言,無奈失笑,知道莊子期尋常時候配的都是好東西,因此便叫住了下人。自己回身進內室去找他的藥箱。
隻是將藥箱打開後,顧九倒是有些無奈了:"師父,您這幾瓶哪個是啊?"
這些藥瓶,長得都是一個樣子,上麵連標識都沒有。也虧得莊子期能認出來……
見顧九一股腦拿來好幾個瓶子,莊子期睨了她一眼,嗤笑道:"笨丫頭,這都認不出來?"
他一麵說著,一麵隨意一伸手,將那幾個藥瓶都給抓了過來,自己看也不看,隨手便捏出一個瓶子,扔給顧九道:"自己聞聞,這個是什麼?"
便是他醉著,可對藥品的把控,依舊精準的可怕。
顧九順著接了過來,聞到那裡麵的成分,瞬間驚訝的瞪大眸子,詫異的問道:"您都沒打開看,怎麼分辨出來的?"
這也太神了吧!
聞言,莊子期嗤了一聲,散漫道:"這每個瓶子裡裝的藥不一樣,重量也不一樣,這不是隨手一抓就能知道的麼?"
再說了,每個藥物的氣味不同,瓶塞口天長日漸也會染上一些氣息,他隻需要低頭一掃,便知道哪個染色是因著什麼藥物了。
莊子期說的簡單,顧九卻是敬佩至極。
這些,若沒個半生鑽研,根本不可能到這個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