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這兩邊田地裡種的不是麥子呀？馬兒們都不吃怎麼辦？”

中牟縣附近，一隊隊蒙古韃子將戰馬趕到田地裡，想要去吃糧食，卻發現自己的馬兒根本就不吃地裡的東西，也不知道那地裡種的是什麼，反正不是他們認識的麥苗。

由於棉花也才種下一兩個月，棉苗還很小，蒙古人分不清，多爾滾雖然也分不清，但事先從探子那裡卻知道，開封府去年和今年全部種的是棉花。

隻是他沒想到，南下了好幾十裡，除了田地裡種的麥苗外，其他地方全是光禿禿一片，連一株草都沒有？

這還是富庶的中原嗎？

怎麼比他們東北還要荒蕪貧瘠？

這一幕，簡直顛覆了所有人對中原花花世界的向往。

其實他們又哪裡知道，明末天氣異常，尤其是這幾年，自去年冬季到現在，河南已經整整九個月沒下過一點雨。

百姓都是打井挑水灌溉棉花，除了幾條大的河流，其他的小河基本上早就乾涸了，平常燒的也大多都是煤球和棉花桔杆。

這也正是秦宇隻能選擇種棉花的原因，各地的百姓除了靠近黃河邊上的。每個村隻能靠一口深井提供飲用水，用完後再拿去灌溉田裡的棉花，這還隻是剛剛南下，如果繼續走，情況隻會更加恐怖。

“大家不用擔心，竟然馬兒不吃田裡的莊稼，那就去四野的村寨吃糧食。”

多爾滾大手一揮，一臉猙獰的道。

原本他打算在南下一兩天，然後再動手，但現在二十多萬匹戰馬竟然沒吃的，那就隻能從這裡開始破壞搶劫了。

一眾部落頭人都是大喜，顯然早就等不及了，頓時十萬蒙古騎兵，就按各部落大小分成了一支支隊伍，奔往了各村各寨，一個個怪叫連連。

而多爾滾則是帶著五萬漢兵和五千八旗精銳朝著中牟縣城而去。

開封府的人口非常的密集，幾乎是五裡一村，八裡一寨，十裡一鎮，整個中牟縣除了縣城外，還分布著上千座大大小小的塢堡。

說是塢堡，其實也就是壘一道土牆，將村子包圍起來，當初主要還是防備闖軍和北麵的亂民衝擊。

土牆高約一丈，三尺厚，差不多一米，這是各村各寨的標準，鎮堡要再大一些。

此時中牟縣十幾萬百姓早就躲在堡中嚴陣以待，雖然望著那鋪天蓋地的騎兵，所有人都臉色蒼白，驚恐不已，但沒人願意做待宰的羔羊。

青壯男子站在土牆後手提鋤頭柴刀，老弱婦孺則是在後麵架鍋燒糞，壯婦提著木桶木瓢，隨時準備將鍋中的大糞舀起向外潑灑。

蒙古騎兵以前常年南下大同宣府地區打草穀，遇到的軍堡民堡，對這種情況並沒有放在眼中。

因為他們知道，隻要射死一兩個人，爬進堡中，其他的漢人再多，都是待宰的羔羊，除了跪在地上求饒，根本就不敢反抗。

所以十萬騎兵分得非常散，多的一兩百騎，少得幾十都有，顯然想將整個中牟縣的村寨，一網打儘，這也是多爾滾交代過的。

“哈哈，裡麵的漢人聽著，快打開堡門，否則等一下雞犬不留！”

一隊韃子奔到一座塢堡下，見上麵的人手持武器準備反抗，頓時哈哈大笑，彎弓搭箭。

“狗韃子，有種試試！”

“娘的，跟他們拚了。”

牆上的漢子們一個個咬牙切齒，害怕的同時，又對這些韃子恨之入骨，一個個心中都憋著熊熊的怒火。

而土牆中則是早已惡臭熏天，一堆堆篝火劈啪地燃燒著，一口口大鍋架在上麵，裡麵的金汁正翻滾著，老人負責加水，小孩負責燒火，一個個雖然顫顫巍巍，但仍然忙碌著。

這個村兒也就兩百戶人，但得益於去年的棉花收獲，賣了大筆銀子，家家都有一大一小兩口鍋，菜刀，柴刀，鋤頭等鐵製工具也都齊全。

甚至人人都有一套新衣服，隻是平時舍不得穿，而自從開年以來，幾乎家家都能不餓肚子，鹽巴也能吃得上，這種日子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為了保護這種得來不易的生活，所有人都打算拚命。

韃子之所以一來沒有進攻，就是聞見了堡中傳來的臭味和那滾滾的煙霧，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見嚇不到這些人，也隻得發起衝鋒。

一百人在外圍，圍著塢堡打轉騎馬射箭掩護，另一百人則是揮舞著彎刀衝了上去，準備直接跳上土牆。

咻咻咻…

不得不說韃子的箭法還是非常準的，凡是露出腦袋的大漢都被射中，喊叫著栽倒了下去，嚇得其他人趕緊躲在土牆後，衝著下麵的婆娘娃兒喊道：“快快…”

回過神來的婦女們，趕緊舀起一瓢大糞就遞了上去，大漢接過糞瓢，大漢弓著腰偷偷瞧了一眼，就突然站起，用力的澆了出去，並咆哮道：“賞你一瓢好東西！”

“啊…”

剛剛衝到牆根下，準備跳躍的一名韃子，被滾燙的大糞扔了個正著，頓時栽倒下馬痛嚎不已，戰馬同樣嘶鳴一聲，四處亂竄。

不過相比起人，戰馬的皮要厚一些，隻是有些疼，卻也不會將皮燙破。

這隊韃子也不過是一個小部落，部落中幾乎所有能提刀騎馬的男人都來了，頭人見一下子就有十多人中招，捂著臉在地上痛苦哀嚎，也是心痛如絞，再也顧不得舍不得箭支，命令騎兵向著堡中拋射。

雖然大鍋都架在牆根下，但一會兒又要提水，一會兒又要搬柴火，還要去茅坑提大糞，不可避免許多婦女和老人孩子都頻頻中箭。

一時間哀嚎慘叫聲不斷，但這不但沒有嚇到牆上的男人們，反而個個雙眼赤紅，有些來不及澆大糞阻止的人，直接將跳上來的韃子，撲倒了下去，一起摔在牆下扭打撕咬。

這注定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韃子並會不怕死，反而非常的怕死。

頭人見漢人竟然一反常態的拚命，個個壯如瘋狂，哪裡還敢繼續在攻？

這種情況就算能攻進去，最後將裡麵的人殺光，那付出的代價也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趕緊下令讓勇士們抬著傷員，牽著戰馬，再去彆處看看，畢竟他們是來發財的，而不是來拚命的。

竟然這座塢堡裡的人凶悍拚命，那就重新再找一座，反正多的是，他們就不信，所有的塢堡都是如此難啃。

像這樣的一幕，幾乎在整個中牟縣都在上演，許多村寨都被攻破了，最後慘遭屠戮，但看著那巨大的傷亡，所有的韃子都高興不起來，甚至已經生出了打道回府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