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珍珠,它隻是阿勒頗眾多的片區中的一個。在內戰爆發之前,它美麗富饒,百姓安居樂業。走在街頭上隨處可見售賣阿勒頗特產的商販,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一片繁榮的景象。可是現在,這裡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被毀壞的車輛、戰車,還有無人收殮的屍骨和動物的屍體。
重型卡車在一個不大的街頭廣場上停了下來,四周空蕩蕩的。風吹起地上的垃圾,重的在地上滾動,輕的比如紙張和塑料袋什麼的則在空中飛舞。廣場周圍的建築物裡一片死寂,殘破的牆體,沒有玻璃的窗戶,構成了一幅頹敗蕭瑟的死城畫麵。
造成這一切的是人類自己,而不是大自然的平衡手段。
“就是這裡。”尤斯娜指著街頭廣場北麵的一幢垮了一半的樓宇說道:“我舅舅就住在那幢樓裡,那幢樓後麵還有一座清真寺。”
“這裡沒人,你舅舅他們……”紮依雅的聲音,充滿了擔憂。她沒沒有說下去,因為她那沒說出口的話會引起尤斯娜的悲傷。
“誰說這裡沒人,這個廣場周邊到處都是人,隻是他們躲著,沒有現身而已。”夏雷忽然說。
“到處都是人?”尤斯娜和紮依雅左顧右看,卻還是沒有看到人。
夏雷伸手指著一幢被炮擊過的小樓,“那裡有三個人。”然後又指向了另一座建築,“那裡有五個人,還有那裡……”
沒等他說完,幾個人就從建築物之中走了出來,然後更多的人從建築物之中走了出來。他們的手中有的拿著破舊的槍支,有的則拿著木棒和鐵棍之類的武器。
這樣的裝備顯然不是恐怖分子,也不可能是自由武裝組織,更不可能是敘利亞上麵軍。
這些人都是男人,可一個個看上去都很憔悴,很多人的嘴唇都乾裂了,走路都有點腿顫的感覺。可不管是誰,他們都默默無聲的往街頭廣場聚集。
“我們下去吧。”夏雷打開了車門,“現在得看你們的了,你們和他們交涉比我和他們交涉更容易一些。”
“嗯。”紮依雅和尤斯娜應了一聲,跟著也下了車。
越來越多的人出現了,不止是男人,還有女人和孩子。不過她們沒有往這邊靠近,而是站在遠處看著。
“來的是誰?”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喊話道,他的聲音沙啞,有氣無力的感覺。
“那是……”尤斯娜忽然一聲驚呼,“舅舅!舅舅!”
個子很高的男人頓時愣了一下,直盯盯的看著尤斯娜。
“舅舅!我是尤斯娜啊!我是尤斯娜!”尤斯娜向個子瘦高的男人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哭。
“她的舅舅還活著,真好。”紮依雅喃喃自語,她為尤斯娜感到高興。
夏雷說道:“看來我們不需要解釋解釋什麼了,我們過去吧。”
“嗯。”紮依雅應了一聲。
夏雷將趴在引擎蓋上的恐怖分子頭目拖了下去,然後抓著他的一隻腳,一路拖行往尤斯娜和她的舅舅走去。
很多人也從不同的方向聚集過來。
“真的是尤斯娜,我的尤斯娜!我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高個子男子終於認出了尤斯娜,他激動地將尤斯娜摟在了他的懷中,他的眼眶也濕潤了。
“舅舅,夏先生給你們帶來了食物、水和藥品,都在那輛卡車裡。”尤斯娜激動地道。
“夏先生?”高個子男子鬆開了尤斯娜,視線也移到了正往他和尤斯娜走來的夏雷的身上。
他看到的是一個東方少年,那個少年拖著一個人,那感覺就像是拖著一把草一樣輕鬆。這畫麵讓他愣了一下。
“那不是硬胡子嗎?”有人認出了恐怖分子的頭目,他的聲音充滿了驚訝的意味。
“就是他,我也認出來了!”
“他殺了我的哥哥和我的嫂子!”有人憤怒的吼道:“我要殺了他,替我的哥哥和嫂子報仇!”
“還我女兒的命來!”一個老人激動得渾身顫抖“殺!殺了他!”
一片憤怒的吼叫聲,暴戾的氣息籠罩著這個小小的街頭廣場。
夏雷將被稱作是硬胡子的恐怖分子頭目扔在了廣場上,然後來到了尤斯娜的身邊。
尤斯娜的舅舅目瞪口呆的看著夏雷。
“夏先生,他就是我舅舅,撒拉黑。”尤斯娜這才回過神來,慌忙給夏雷介紹。
“夏重生。”夏雷下撒拉黑伸出了手,“我是敘利亞救助會的創始人,我給你們帶來了食物、水和藥品。”
撒拉黑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用雙手抓著夏雷的手,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真主庇佑,我們以為我們已經真主遺忘了,可真主卻派了你……”
很多人都流淚了,可因為身體缺水的原因,他們的眼淚很少。
他們的眼淚雖然很少,可是每一顆都很珍貴。
“夏先生是我見過的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尤斯娜說。
撒拉黑說道:“是的,我能看出來。謝謝你,夏先生。”
夏雷笑著說道:“謝謝的話就不用說了,叫人去卸物資吧。”
“好的,我馬上叫人卸物資。”撒拉黑說,他揮了一下手,“過來一些力氣大的人,去卸物資,夏先生給我們送來了食物和水,還有藥品。”
一片歡呼的聲音。
撒拉黑雖然說是讓“力氣大”的人去卸物資,可除了力氣大的慶祝難念,就連老人和小孩還有女人都向卡車走去。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虔誠的讚美他們的真主。
街頭廣場上彌漫著欲望的能量,悲傷、感動、希望等等。它們聚集在一起。如果要用顏色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藍色。夏雷缺少的就是黑色和藍色的能量,這也是他來敘利亞,然後又來到阿勒頗的原因。
一根根能量根須從夏雷的身體之中釋放了出去,微風一般掃過一個個平民。他吸收藍色的欲望能量,滿足這些苦難之人的欲望。大量的具有悲傷因子的欲望能量潮水一般湧進他的身體,他也受到了感染,他的眼眶也濕潤了,隻是沒有流下眼淚。
一箱又一箱的物資被卸下來,有人因為饑餓而偷吃食物,遭到彆人的嗬斥甚至是辱罵,場麵有些混亂。
“不好意思,夏先生,我去處理一下。”撒拉黑的臉上露出了少許羞愧的神色。
不難看出來,他是這群難民的頭,擁有一定的威望。
夏雷說道:“將這些物資分配下去吧,饑餓會讓人失去理智。告訴他們不用爭搶,救助會還有很多物資存放在蘇列國的軍事基地裡。明天一早你找一些會駕駛的人跟我去蘇列國的軍事基地,將那些物資運進來。”
“還有很多?”撒拉黑驚訝地道:“夏先生,雖然有些事情我不該問,可我還是想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這個地方已經被恐怖分子封鎖了,他們想餓死我們,以前倒是有國際紅十字會的物資運進來,可被他們搶走了,那些誌願者也被殺了,可是你們……”
尤斯娜快嘴說道:“舅舅,你沒有看見硬胡子嗎?他帶著幾十個恐怖分子攔截我們的車,可那些人都被夏先生殺了,夏先生把黑胡子抓住帶到這裡來了。”
撒拉黑看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硬胡子,又看了一眼站在麵前的夏雷,那表情就像是看見了一隻獨角獸一樣。
這時有人打起來了。
“我、我去處理一下。”撒拉黑快步走了過去。
兩個發生矛盾的人停了下來。
撒拉黑說道:“不用爭搶,每個人都有份。夏先生說了,在城外的蘇列國人的基地裡還有很多物資,明天我們就去運進來。”
混亂的人群頓時一片歡呼的聲音。
他們並沒有察覺到,一根根他們無法看見的能量根須紮進了他們的身體,帶走一些東西,留下一些東西,而他們的情緒也快速平靜下來。
越來越多的人聞訊趕來,街道上擠滿了人,街頭廣場上也擠滿了人。撒拉黑組織人將食物和水還有藥品分配了下去,每個人都有份。一些人拿到食物便迫不及待的往肚子裡塞,就連生麵粉都不例外。恐怖分子封鎖了這裡,他們已經餓得連皮鞋都能吃下去了,更何況是麵粉。
不過,夏雷才是“吃”得最飽的人。前前後後大約有上千人來到這裡,每一個都攜帶著濃厚的藍色能量。他得到這些苦難之人的能量,也滿足他們的欲望,給予他們食物、水,還有平靜。
“夏先生,硬胡子可以交給我們來處理嗎?”撒拉黑回到了夏雷的身邊詢問道。
夏雷說道:“當然可以,我把他抓到這裡就是給你們處理的。”
“那太好了,這個家夥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鮮血,我們要讓他血債血償!”撒拉黑的眼眸裡滿是恨意。
“你們想乾什麼都可以。”夏雷說。
“殺了他!”
“打死他!”
“燒死他!”
一片憤怒的吼叫聲。
硬胡子被憤怒的聲浪驚醒,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卻是一個個臟兮兮的平民向他湧來。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聲呼叫,“不,不——”
可他的聲音,連帶他的人一起,眨眼就被憤怒的人潮給淹沒了。
夏雷伸手抓住了尤斯娜和紮依雅的手,拉著她們往卡車走去,一邊說道:“不要看,有些事情會給你們的人生帶來陰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尤斯娜和紮依雅有那麼一刹想要掙脫被夏雷抓住的手,可掙紮的力量卻似乎連一個蘋果都拿不起來。
在她們身後,硬胡子正在麵臨“審判”。有人用刀捅他,有人用火燒他,有人扯出了他的腸子,有人用石頭砸爛了他的頭……
每個人的身體裡都居住著一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