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許陽早就想吐槽了。
這一次支援前線的中醫來自全國各地,各派高手,每個人的治療習慣和用藥風格都是不一樣的。
為了應對疫病,他們先後指定了很多套治療方案,但不管怎麼指定的方案,用藥都是有限製的,尤其是對某些爭議比較大的有毒中藥,是要求嚴格按照藥典規定來的。
就比如四逆湯,要求全是10g,因為附子的藥典規定就是3-15g,你看多符合藥典規定。很多危重患者也都是這麼用的,雖然很穩,但是治療流程的確很慢,而且有些需要搶救的患者,許陽就很心焦。
但是大勢如此,他也不能如何,這可不是明心分院,不是他說了能算的。盯著這場抗疫的人太多了,想挑毛病的人更多,他們都很慎重。
可是這一慎重吧,就發生了藥不勝病的情況了。
以前的那些病人,都是中西醫一起治的。中醫這邊的藥效弱一些,西醫那邊能補上的,共同使勁兒倒是也還行。
但是某些病人比較特殊的,體質更弱的,尤其是像這樣陽虛濕盛特彆嚴重的,中醫加上西醫一起都乾不過病邪的,情況就危險了。
劉保全專家一聽這話,一下子就看向了許陽了,作為醫療專家的他自然也是知道附片這些烏頭類植物中所含的毒素了。幾毫克的毒素就能乾翻一頭牛。
隻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放在以前他可能會瞎逼逼幾句,這段時間他對中醫治療手段和能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至於李毅山,那就更彆說了,作為中醫專家的他,自然是對許陽了解的很,這是個出了名的猛人啊。
先前好多人都以為許陽是火神派的,因為他擅用大劑量的薑附,後來一看這小子大劑量的石膏一樣玩的很溜,還敢給孕婦用安宮牛黃丸的,這種猛人,誰見過?
所以當許陽說出這樣的話,李毅山是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的。他也不可能意外,你真當他無緣無故找許陽過來幫忙的?
劉專家看完了許陽,又扭頭看李毅山,見李毅山也不說話,他隻能自己說了,畢竟他才是這個病人的主管醫生,他問:“許醫生,那這個病人應該怎麼辦?”
許陽合上了病曆本,說:“先去看看病人再說吧。”
“好。”劉專家點頭。
許陽進去之後給病人做了診斷,其他情況都跟他們說的一樣。許陽重點做了舌診和脈診,病人舌質淡暗,苔白,薄膩。脈象沉細數。
四診合參,其實很明顯地發現了病證。
這就是陽氣虛衰,濕濁困阻。
許陽皺眉說道:“這個患者常規的發熱,咳嗽,痰少,氣促之外,最突出的就是納差和明顯的腹瀉了,最嚴重的時候是呈現了水便樣。”
“她的舌象跟其他病人也不一樣,其他的病人一般是呈現出淡紅或紅,苔膩。而她卻是淡暗,苔白,薄膩。”
“這一次的病疫其實是濕毒疫,是濕毒為患。疫毒是屬於陽邪,溫邪。人感受疫毒之後,濕毒一般是從熱化,從燥化。”
“但是這個病人的本體太虛了,身上又有這麼嚴重的基礎疾病,所以根本無力與病邪做鬥爭。所以疫毒在她身上反而呈現了罕見的寒化了,所以我們按照之前普遍性的經驗來治療她,是不行的。”
張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劉專家也在認真地看著許陽。
李毅山則是撇了撇嘴,得,這家夥又開始秀起來了。
許陽接著說:“所以之前首診的溫陽益氣的辦法,路子是對的。陽氣不足,根本無法驅逐這些寒化的水氣,這也是為什麼二診的參苓白術散無法建功,反而情況更差的原因。”
張華慎重地點了點頭,他說:“那這個病人跟張可老師一樣,都是屬於陽虛型的紅斑狼瘡嗎?”
許陽說:“應該是的,都是體質太虛,無力鼓邪。這個時候的治療,必須要溫陽,陽光一照,自然容易行水化濕。所以治療方案,應該要以溫陽固脫,行氣化濕為主。”
李毅山忍不住問:“那你打算用多少克的附子?”
附子是溫陽的第一藥,這是不可少的。
李毅山又補充道:“我可告訴你啊,這可不是你說多少就是多少的,你得說服上麵專家組。”
許陽一怔。
劉專家也眨巴眨眼,這怎麼還跟他這個主管醫生沒什麼關係了,他還沒說話呢。
張華也小心翼翼地看著許陽。
許陽皺了皺眉,然後說:“我去找他們。”
說完,許陽轉頭就走了。
劉專家更懵了,真不關他的事兒了啊?
張華原地愣了三秒鐘之後,也快速跟了上去。
李毅山則是有些躊躇,稍稍一猶豫之後,他也就跟了上去。
專家室外。
張華和李毅山都沒跟進去,張華是覺得自己沒資格跟進去,許陽也讓他留在了外麵。而李毅山則是不知道應不應該進去,他還在猶豫呢。
裡麵也不停有爭吵聲傳出來。
“我不管什麼藥典規定不規定,現在不用大劑量的附子溫陽,這人就沒了!”
“你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治好她嗎?現在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你這樣視藥典法規於無物,知道會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嗎?”
“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一件小事都會變成天大的事情啊。遵守藥典規定,本就是我們中醫這次抗疫的大前提。”
然後就是許陽罵街的聲音。
門外,張華和李毅山對視一眼,皆有些無奈。藥典就是法典,你在醫院裡,有些時候超標一下,這也就算了。
現在舉國矚目,中醫斷不能違法違規,不然成什麼了。
李毅山也隻是歎了一聲,最後還是沒有進去。
很快,許陽氣呼呼地出來了。
張華緊張地問:“許老師,怎麼樣了?”
李毅山也看著許陽。
許陽沒好氣地說:“還能怎麼樣,按照藥典規定3-15g。”
李毅山有些擔心地說:“15g,這個劑量行嗎?怕是不夠吧?”
許陽卻說:“夠了。”
“嗯?”李毅山和張華齊齊一愣。
許陽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說:“他又沒說生附子熟附子!”
“臥槽?”這兩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