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
注意到兒子有些遲疑的神色,蘇父鄭重地再次說道:“我就是怕影響你的決定,所以剛才,才沒有提及華鋒鋼鐵廠的事。”
“老廠長找我的目的,我知道,但這不是小事。”
“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覺得合適,那就與政府談判,覺得不合適,那就不參與,不管結果如何,誰也沒資格怪你,更不可能說什麼。”
“我知道!”蘇越微微頷首,“爸,你放心吧,這事我心裡有數。”
以‘添越資本’集團現如今的體量,就算要參與華鋒鋼鐵這個項目,也不會存在任何的資金壓力和負擔。
隻是投入結果,以及最終的利益訴求……這方麵,還存在著巨大的問題。
父子倆談論了一陣,隨後妹妹、張雪一行人,便提議去逛街、唱歌,趁著放假,好好放鬆一下,拉著蘇越一同前往。
蘇越想著暫時也沒什麼重要的事,需要自己解決,也就應邀跟著去了。
在城市建設大力擴張,地方財政幾年來拚命投入的情況下,如今的長陵市,與幾年前,已經有了非常明顯的變化。
江南與江北遙相呼應,新的建築群和商業廣場,到處都是。
以前,作為長陵市核心的長陵中心商業廣場,在新城建設的不斷開拓中,已經顯得頗為陳舊,隻有重新修建過的‘添越資本’大廈,作為長陵市新的地標建築,屹立在這裡,俯瞰著整座城市,依然彰顯著這裡的活力,和它不可動搖的地位。
蘇越環顧著周圍隨著時代,不斷變化的環境。
想起幾年前,以及前世許許多多的回憶,不禁一時恍如隔世。
重生歸來,時至今日,他這雙蝴蝶翅膀,已經改變了太多人的人生軌跡和生活,讓宏觀世界,也有了新的發展和方向。
“雪姐姐,這個好看嗎?”
“嗯,你穿這個好看,月彤,你覺得呢?”
“都挺好的,都買下吧,反正你哥也不差錢,嗯,這包……老板,你們這是正品吧?小雪……這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月彤,你生日要到了吧,要不……我送你?”
“好啊,你這金大腿以後就是我朋友中,最富有的了,我才不會跟你客氣呢,老板……就這個了,幫我包起來吧!”
蘇越看著幾個女孩在店裡挑挑揀揀,臉上滿是歡快、喜悅的神色。
心裡,也很是高興。
那些曾經的傷痛和過往,都被時間磨平了,而資本的積累,到達‘錢也隻是一個數字’的程度之後,他所求的,也就不過眼前的溫馨、安寧。
“哥哥,你覺得呢?”蘇小月回首間,將目光望向他。
蘇越看著妹妹笑靨如花的樣子,微笑地道:“都好看,你想買,就都買下吧。”
老板聽見幾人的對答,很是高興,不等蘇小月回話,就依照著蘇越的意思,吩咐服務員將幾個女孩挑選的東西,一並包了起來。
緊接著,蘇越身後的助理和保鏢,便走上前,接下了東西。
三個女孩逛完了一家店,又接著逛下一家,直到……兩個小時以後,才走出商場,值錢的、不值錢的,買了一大堆。
蘇越看著三個保鏢手裡提著的各種包裝袋。
隻能感歎,不管有錢、沒錢,女孩喜歡逛街的天性,都是很難改變的。
逛完街以後,蘇越又陪著她們去KTV唱了一會歌,期間……有幾個小年輕想要過來搭訕,被蘇越身邊的保鏢秦雷像修理五歲小孩一樣,給狠狠修理了一番,嚇得KTV經營場所的老板麵無人色,不斷地向蘇越道歉。
從KTV出來,已差不多到了晚上。
眾人返回天香酒樓酒樓,和父母、親人,一塊吃了晚飯,方才散去。
韓月彤想著跟張雪多聊一陣,便給家裡打了電話,沒有回去,而和張雪住在了一塊,等著五一假期後,一同返回學校。
第二天,蘇越本想著在家裡,好好休息一天。
卻沒想到,來至沈家、顧家、以及其他長陵知名人物的邀請,接連到來。
其他人,蘇越可以不理會,但顧家和沈家,不說沈小雅和顧雲汐的關係,單是兩家長輩對自己的情分,吃一頓飯的麵子,他還是要給的。
當然……沈家邀請自己,蘇越猜到,大概率是華鋒鋼鐵混改的事。
至於顧家,他就不得而知了。
下午5點,蘇越應邀來到顧家,隻見除了顧雲汐、寧慧卿、顧正梁一家人以外,顧正清、以及其他顧家長輩,還有顧家老爺子也在。
蘇越見顧家人,基本到齊了,心裡更感詫異。
按說,這樣的場合,是顧家的內部家宴才對,跟他蘇越一個外人,沒有任何關係。
但看今日顧家眾人對他熱情的態度,卻明顯不是這樣。
“顧教授……”蘇越趁著開席之前,抓住機會,小聲地向顧正清詢問道,“今天這是演哪一出,鴻門宴?還是……怎麼連老爺子也來了長陵?”
顧正清搖了搖頭,小聲道:”我也不知道啊,老爺子從來都是雷厲風行,說什麼,便是什麼,家裡的人,在他做出決定前,誰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你先看著吧,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就算老爺子,也得對你客客氣氣的,不用緊張。”
“我不是緊張,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蘇越回道。
“我猜啊,對你多半是好事。”顧正清笑了笑,沒再多言。
“小蘇啊……”顧老爺子盯著蘇越,仔細瞧了瞧,才繼續說道,“我叫你一聲小蘇,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蘇越嗬嗬笑道:“顧老是我國金融界的泰山北鬥,最初的金融市場規則,便是您參與製定的,在您麵前,我始終是後輩,您叫我一聲‘小蘇’,自然沒什麼問題。”
“這幾年,你的成長,我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顧老爺子輕輕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說實話,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為國家金融的對外戰略,打開新的局麵,從華爾街的圍剿中,殺開一條血路,是我們大家都沒想到的,當然……能看到這樣的成果出現,誰都很高興。”
“顧老過獎了。”蘇越說道,“走到今天,實有僥幸。”
“不必謙虛,你當前做到的,確實是我們很多人,一輩子都在夢想的地步。”顧老爺子說道,“而我們……也到了必須走出去的時候了。”
“顧老今天邀請我來,不是為了說這些吧?”蘇越見老爺子越扯越遠,不由主動挑開話題。
“自然不是!”顧老爺子嗬嗬笑道,“小蘇,我聽雲汐提起過她和你認識的經過,以及‘添越資本’集團誕生的契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和我們顧家,緣分不淺啊!”
蘇越聽見這話,然後再觀察到顧老爺子臉上那笑咪咪的眼神,心裡咯噔一跳,暗自震驚道:“這老爺子,不會是想……”
“爸,先吃飯吧,邊吃邊聊。”顧正梁在旁邊適時打斷話題,提議道。
顧老爺子微微頷首,應道:“好,好……先吃飯,邊吃邊聊,順便也聽一聽你們這些人心裡的真實想法。”
說完,老爺子便在顧正梁的攙扶下,坐到了席間主位上。
然後蘇越坐在老爺子旁邊,算是顧家所有人,對他的尊重和優待。
蘇越坐在位置上,環顧了一遍眾人臉上的神態,發現所有人在老爺子麵前,都顯得有些拘束和小心翼翼。
當然……這也側麵證明了眼前這個看似和善的老頭子。
其在家族裡,獨斷專行的作風。
“小蘇,我從南華來到長陵,今天又唐突地邀請你到老大的家裡,主要為了兩件事。”簡單的寒暄之後,老爺子將話切入主題,“第一件事,是受人之托,想親自問一問,你對未來的想法。”
“我對未來的想法?”蘇越愣了愣,轉瞬便明白了過來。
老爺子的這句話,其實問的,並不是他對未來的見解,而是‘添越資本’集團這個龐大的資本帝國,未來的道路發展。
至於所謂的受人之托……
也許上層真有人在擔心‘添越資本’集團太過龐大之後,觸角深入經濟的壟斷問題,也許這隻是顧老爺子為自己找的托詞而已。
但不管怎樣……‘添越資本’集團在積累了極為龐大的資本之後。
以後的道路問題,恐怕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金融,是經濟的血液,是經濟更為健康發展的調和劑。”蘇越說道,“‘添越資本’集團,一直以來的主旨,便是這個,從不曾動搖。”
“古語有雲‘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我們‘添越資本’集團的發展,一直是以更好地促進國家經濟發展為發展前提的,無論是打開國際市場封鎖,還是各項行業、企業投資,都是為了這個目標行進的,利潤……縱然是資本的終極追求,但滋生利潤的根基,卻一直都是宏觀經濟,我們不可能違背這個前提,也不可能舍棄這個前提。”
“‘壟斷’確實暴利,但這是飲鴆止渴。”
“‘添越資本’集團的發展,是為了讓‘金融更好地服務實體經濟’,讓‘金融由虛向實’,使行業、企業、普通民眾的生活,都能更加美好。”
“小蘇能有這般誌向,確實令人傾佩和讚賞。”顧老爺子眼裡浮現出欣喜之色,“一個人,進入行業的初心,便決定了他最終能在行業裡,達到一個怎樣的高度,小蘇……你的這股初心,便是決定你今日成就的契機,這絕非僥幸,而是必然。”
“資本,並不是洪水猛獸……”
顧老爺子腦海中,想起那個特殊年代的許多事,輕輕說道:“它是可以更好地推動時代發展和社會進步的,也能給予時代和民眾,更好的生活條件,這最終的度啊……全看使用和駕馭它的人,我們要奴役資本為我們的時代和生活服務,而不是被它所奴役,眼裡隻看得見‘利潤’,而忘了最初的誌向和初心。”
“你有這個能力,我相信……你以後,也會做得更好。”
“第二件事……”顧老爺子停頓了一會,說道,“這就是關於我個人的私心了。”
蘇越看著顧老爺子沉吟的神色,以及席間顧家眾人儘皆茫然的樣子,心裡先前的那個猜測,又快速浮現了出來。
“雲汐這孩子,我以前因為老大的原因,很有些對她不住。”顧老爺子望著席間一直沉默的顧雲汐,語氣比之平時,柔和了許多,“現在她也老大不小了,之前給她說的幾門親事,她也都不上心,現在隻能是我這個老家夥……”
“爸,這事……我和慧卿會操心的。”顧正梁見形勢不對,急忙出言阻止。
老爺子話說到這份上,其動機和目的,他又豈能猜不出來?可先不說自家女兒願不願意,就這種靠著聯姻手段,竊奪‘添越資本’集團控製權,將顧家更為緊密地綁定在‘添越資本’集團這個龐大資本帝國身上的行徑,就讓顧正梁心裡很不舒服。
儘管老爺子見自家女兒有了出息,被迫不再跟他計較以前的事情。
重新將顧雲汐的身份,恢複為顧氏家族的嫡女。
但這種施舍,他顧正梁,打心底裡,就不稀罕,反正他一輩子,也沒依靠過顧家什麼,隻是一直覺得有些委屈了妻子罷了。
“你們操心,這幾年,你們沒操心嗎?”顧老爺子語氣驟然冷了下來,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
顧雲汐看著席間驟然冷下來的氣氛,然後望了望蘇越那張依然平靜的麵孔,輕輕咬了咬唇,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幾年相處下來,她對於蘇越,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
隻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蘇越心裡沒有她,倆人打從根本上,就不合適。
更彆說,爺爺此刻的想法,根本就不是為了她的幸福,而是顧家的未來,為了用她為籌碼,在未來可能的時機中,竊取‘添越資本’集團的控製權。
畢竟,若她和蘇越的聯姻能成……
那蘇越手裡‘添越資本’集團的絕對控股股權,就一分為二了,名義上,她能占據半數。
再加上她本來就是‘添越資本’集團的大股東之一,又是集團的運營總裁,到時候她所代表的顧家,在‘添越資本’集團內部反客為主,也不是不可能。
”我……”顧雲梁一時語塞。
“我不同意!”沉默了半天之後,顧雲汐未免接下來的局麵,更加尷尬,還是搶先說道,“爺爺,現在早就是婚姻自由的時代了,您的那一套,已經被掃進了曆史的塵埃之中,現在……不合適了,孫女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也有自己的愛情觀,就不勞您費心了。”
“我這是為你好!”老爺子瞪著顧雲汐,“你不是也說你……”
“我那隨口說的……”顧雲汐臉有些紅。
顧正清眼見倆人突然如小孩子一樣針鋒相對,而大哥說話也太衝,知道自己不得不打圓場了,急忙咳嗽了一聲,說道:“爸,您也彆生氣,婚姻這種事,也不是一廂情願的,您把小蘇請來了,好歹也先問一問小蘇的意見不是?”
“你跟你大哥,一個樣。”老爺子聽見顧正清說話,更加生氣了。
當年,顧正清就是學大哥,不聽他的安排,才被他一腳踹出大門的,想起這些事,就算多年過去了,老爺子心中也難掩怒氣。
要是都聽他的話……
顧家聲勢,恐怕遠比今日,要鼎盛太多。
“抱歉,老爺子。”蘇越能猜到對方的動機和想法,輕聲說道,“我和雲汐姐,最多隻有一般姐弟情分,而且……我快訂婚了。”
“對,對,小蘇的女朋友,我和大哥、雲汐都見過。”
顧正清不顧老爺子的氣憤,堅持說道:“爸,凡事都不可強求,您為雲汐好,為顧家未來著想,我們都知道。”
“哎……”
顧老爺子看著反對的兩個兒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小蘇啊,你是我這輩子所見過的,最出色的青年小夥了,可惜啊……雲汐這孩子沒福分,是我瞎操心了!”
“每個人的一生中,總會遇見那個對的人。”蘇越說道,“我相信雲汐姐,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老家夥的真正心思,哪是為了孫女的真正幸福著想,不過是把孫女當作顧家繼續前進的墊腳石和籌碼罷了。
不過這些心思……
大家心裡,你知我知,卻是斷然不會說出來的。
來之前,蘇越還在奇怪顧家為何會突然邀請自己,現在……終於明白了。
隻是老家夥的這個如意算盤,從一開始,就注定打不響,因為忽略、漏算的細節,實在太多,有些一廂情願了。
當然……這也從側麵證明,顧老爺子真正老了,心裡的一切想法,都顯得急切了起來。
“小蘇,關於你以前和我討論過的經濟轉型中,下一個核心驅動點的問題,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我們再討論討論。”
顧正清見席間氣氛有些尷尬,急忙轉移話題,將剛剛的一切,給掩蓋下去。
蘇越輕輕笑了笑,也快速應答:“好啊,正好我也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顧教授。”
倆人說著,便自顧自地交流起來。
顧老爺子見氣氛轉緩,也不再提剛才之事,轉回和藹可親的麵目,不時插話,就著同一個話題,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顧雲汐沉默地坐著,眼神飄忽,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寧慧卿在桌底下,握住女兒顧雲汐的手,暗自歎息了一聲,至始至終,也沒說話。
顧正梁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三弟顧正國的話,想著一些事情,也有些心不在焉。
表麵和諧的吃完了晚飯,蘇越便告辭離開,回到家裡,卻見父母、白姨、馮叔、妹妹、雪兒……所有人都在。
“阿越,今天我和你白姨,去合了你和雪兒的八字。”
蘇母激動地道:“年底的臘月十二,是個好日子,你和雪兒的婚期,就定在那天,如何?”
“不是說先訂婚嗎?”蘇越感覺自己被父母套路了,有些納悶地道。
“合八字的先生說了,用不著那麼繁瑣,媽想著……我們家就普通人家出身,確實沒必要搞那麼多流程。”蘇母說著,再次問道,“你覺得呢?”
蘇越看著這麼多人盯著自己,而且母親這已經把話說到頭了,沒給他台階下。
他自然也沒什麼說的,頷首道:“大家既然都同意,那就臘月十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