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鳳隨意說些海外風情、仙島風光,都是方梁從來沒有聽過的,一時間不禁聽的如癡如醉,簡直恨不得立刻拋下一切,泛舟出海尋找仙人蹤跡去。
如此一邊行船,一邊談天,正說得入巷。這畫舫突然慢了下來,而前方的寬闊的江麵之上,原本往來不息的行船也都停了下來,堆積到一處江邊渡口。
不一會兒,就有下層的船工老大上來稟報說,前方的江麵上突然出現了許多排教的船隻,祭出了排教的五通神令,要封鎖大江,過往船隻無論是官船還是私船,隻要沒有排教的令旗,在這半日之內俱都不能通行。
方梁聽的不禁十分驚訝,忍不住道:“封鎖大江,排教這次遇上了什麼大事了?”方梁出身徽商大族,因家族生意之故也多多少少與排教打過一些交道,因此知道排教的底蘊之深厚,勢力之龐大遠超旁人的想象。
排教曆史極為悠久,最早隻是江上放排之人自發結成的互助組織,不過經曆了這麼多年的發展,早已經變成了一個遍布大江兩岸、水道河網的龐大江湖幫會。而且據傳聞本朝立國之時,太祖皇帝與陳友諒鄱陽湖關鍵一戰中,也頗得排教的助力。因此排教在本朝越發的勢大。
不過排教雖然勢大,但是因為幫眾子弟遍布大江沿岸河網之地,力量卻十分的分散,封鎖長江航道這種得罪黑白兩道的大事,就算是以排教的勢力在做之前也要掂量掂量。遍數本朝以來的曆史中,排教封鎖長江的事情也是屈指可數,而且之前的幾次封鎖長江也都是配合官府的行動,完全不像這次是排教的幫派個人行為。由不得方梁不驚訝。
而那船工老大卻完全沒有方梁的驚訝,在他這等吃長江水道這行當飯的老船工心目中,排教可比官府更有權威多了,得罪了官府還能有機會隱姓埋名逃到彆處去過活,得罪了排教那是根本沒機會逃跑,在船工種種傳說之中,排教的巫師個個神通廣大,呼風喚雨,拘魂詛咒,幾乎不能,任何得罪排教的人都逃不過他們的追殺。
因此老船工對方梁的驚訝並不在意,隻是按照自己打聽來的消息稟報道:“聽說排教的少教主在娶親,迎親的船隊就在前方,所以才封鎖了大江水道……”
“娶親?為了娶親就封鎖長江水道,這也太……”方梁聽得不禁微微搖頭,覺得這個解釋太荒唐了,不過這完全不關他的事情,排教封鎖大江,左右不過是耽誤一點行程而已,反正他又沒什麼急事,完全不用在意。
因此方梁隻是在腦海中&將此事略略一轉,就徹底放下,轉為向獨孤鳳笑道:“前方是葉子灘渡口,我以前在此停住過,這裡有一家酒店?酒店的臘肉釀腸滋味很是不錯,左右無事,兄台不如與我一同前去喝上一兩杯,聊做消遣?”
獨孤鳳對此也沒什麼異議,她隻是舉目望向前方不遠處的葉子渡口,目光中帶著一絲絲不經意的玩味之色。
見獨孤鳳沒什麼異議,方梁就下令船工撥轉船頭,向葉子渡口開去。隻是他的船隻剛剛靠近葉子渡口,卻愕然發現,此時的渡口外已經擠滿了行船,沒有一絲一毫的停船空隙。
方梁又令船工去打聽緣由,不一會兒,船工回來稟報後,才知道原來此時的渡口也被排教給封鎖了起來,所有的過往船隻一律不準在碼頭靠岸,隻能在江中拋錨,暫時停住。
而此時的葉子渡中,早已經布滿了排教的人馬,各個刀劍出鞘,如臨大敵,不僅僅沒有半點娶親時的喜慶之色,反而更像是要和什麼大敵火拚一般。
“嘿,排教這次遇到了什麼對手了?竟然連五通長老之一的黃仙長老的親自出動了?”
“何止呀,我剛剛在鎮之中還看到了搜魂手,瘋魔頭陀了呢!看來八戰將也出動了呢!”
……
就在獨孤鳳和方梁等人站在甲板上,遠望前麵的葉子渡口時,自臨船的幾位江湖中人口中隱隱傳來了議論之聲。
獨孤鳳身為仙道中人,自然對人間江湖中是毫不關心。不過方梁卻聽得微微一驚,須知道排教高手向來有二仙三聖四護法,五老七尊八部將之說。而二仙三聖高高在上,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傳聞已經是神仙中人,暫且不說。五老七尊八部將卻都是排教的一方大佬,每一個的地位身份都不遜於江湖的著名大派掌門之流,尋常排教遇到的敵手根本不用他們出手,隻是他們座下的灘師出手就足夠了,現在卻一同現身在這個小小的渡口,隻此一條就足以轟動江湖了。
獨孤鳳的目光自然遠勝方梁,雖然江船距離葉子渡還有數裡的距離,但是獨孤鳳卻是將整個渡口內的情景都看得清清楚楚。
葉子渡原本地靠長江水道,本來還是個頗為繁華的集鎮,隻是此時街麵上行人絕跡,店鋪關門,隻有一隊隊的排教幫眾,把守的街道的各個入口,將整個渡口集鎮都嚴密封鎖了起來。
整個集鎮內靜如鬼域,每一處樓頂的製高點上,都布置著箭手崗哨,將整個俯視街道的要點全部控製住。
一個頭戴頭箍、劈頭散發的頭陀,與一個抽著旱煙袋的枯瘦老者,正大馬金刀的坐在通往渡口的唯一大道當口。
那枯瘦老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煙,愜意的噴出了一口雲霧,有些百無聊賴的道:“曲平原不過是南海劍派的區區一個棄徒,值得少教主這般重視?動用五通令封鎖大江也就罷了,還我請我們幾個來出手,我看……”
那枯瘦老者剛剛說到這裡,卻突然麵色一變,豁然起身。而他旁邊的頭陀更是緊握禪杖,麵容嚴肅。
前方狼煙氣柱衝天而起,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濃雲密布,風雨欲來。
一股地慘天愁、蕭瑟肅殺的氣機鋪麵而來。
踢踏!踢踏!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長街儘頭傳來,所過之處,不時的響起一陣喊殺吆喝之聲,急促的兵器落地的踉蹌聲與重物落地的悶響不絕於耳!
“真是廢物!”枯瘦老者臉色難看,十八道關卡,數百精銳幫眾沿街布防,竟然減緩一下來者前進速度的能力都沒有!
“想不到一個南海劍派的棄徒,竟然如此厲害!無回劍客曲平原,果然名不虛傳!”一個巍峨欣長的身影屹立在一座高樓之巔,麵色低沉的取下了背負在身上的大鐵弓,他全身散發著不可鄙視的森森寒氣,如鷹隼一般的緊盯著前方不斷突刺而來的身影。
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那持弓的高手卻穩如泰山,隻是目光漸漸的凝重了起來。在蕭瑟肅殺的長街之上,一騎過處,風馳電掣,排教的幫眾紛紛倒地。
闖入者的出劍快逾閃電,每一劍刺出,必有人慘叫倒下。他對於遠處的敵人並不理會,但是隻要有人靠近他身周圍十尺之內,必定血濺五步,斃命倒地。
不過片刻功夫,數裡長的街道上,已經留下了一連串的屍體。
踢踏!踢踏!來人如入無人之境,橫穿過重重布防的集鎮街道,來到了通往渡口的唯一大道之上。
“到此為止了!”
那手握禪杖的頭陀緩緩起身,他的身材不高,但其起身時卻給人以高山仰止的感覺,仿佛站起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移動的山丘一般。
頭陀走入目光凝注著來人,眼眸中閃過一絲讚許道:“曲平原,你能闖到這裡,也算是了得了!不過今天你的腳步,也就到此為止了!”
數百名披甲的排教幫眾如潮水般自兩旁的店鋪中湧出,各持刀盾錘斧,陣型整齊的阻擋在曲平原麵前。於此同時,兩側的樓台房頂,也突然湧出數百名幫眾,各自彎弓搭箭向著長街瞄準,隻等一聲令下,就將來人射成刺蝟。
踢踏!踢踏!馬蹄聲越來越近,來人顯然並沒有半分減速的意思,毫不停歇的向著軍陣直衝而來!
“放!”
嗖!嗖!嗖!
弓弦震動,無數的弩箭離弦而去,跨越數百丈空間,蝗蟲一樣的將來人的前後左右所有空間全部籠罩。
鏘!
一聲清脆劍鳴,長劍出鞘。
劍氣衝霄而起,來人人馬如一,陡然化作一道銀色的閃電,筆直前衝。
劍之所指的方向,精鋼劍翎寸寸碎裂,仿佛碎屑一般彌散不見。
眨眼間,來人已經衝過數十丈的距離,一頭衝進了甲兵的密集隊列。
數百名甲兵齊聲呐喊,刀盾斧錘等長短兵器一起殺出,封鎖著來人的身周的每一寸空間。長短兵器的完美搭配,密集的甲兵隊列,完全鎖死了來人任何閃躲騰挪的空間。
鏘!
神光炸現,來人手中的長劍暮然爆開,化作漫天的銀光劍影,連人帶馬一同包裹起來,宛如一個無數劍影凸起的刺蝟圓球一般,帶著嗤嗤的尖嘯聲,勢若奔雷的前衝而去。
“先天劍氣!”
那頭陀和枯瘦老者同時色變,原本沉著冷靜的麵容之上終於露出驚異的表情。先天劍氣乃是南海劍派的獨門秘傳,其劍氣至純如一,斬邪滅法,通靈如意,是傳說中以武入道後才有的能力。據說修成先天劍氣之後,百邪不侵,劍氣斬過,一切邪法邪術應聲而破,端的是厲害無比。
隻是天下間修習南海劍派劍術的武林中人如過江之鯽,但是真正能夠修成先天劍氣的卻是少之又少,有此成就者,無不是名震天下的劍俠一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