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最近怎麼總是老坐在這個山坡上發呆呢？原來一直在偷看人家。”

被人說中了心事，趙工也隻是笑笑，“這叫隻可遠觀，不叫偷看。”

李工說，“狗屁的隻可遠觀，看上哪個姑娘你過去直接跟他說不就行了嗎？還不能走近了看，怕什麼？”

趙工說，“怕陷進去，無法自拔！祝家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她……”

“也怕人家許了終身之後，自己卻沒有那個能力去負擔她的未來。”

李工想了想，覺得這話怎麼聽都不對勁，他們建築公司可是國營單位，搞設計的，搞土木的，收入待遇的都不差，一個月掙三四百塊錢的工資，各項補助加一塊，一年掙個萬八千的也很容易。

單位上分住房，柴米油鹽醬醋茶都配發，這樣的福利也是國營獨有，看上一個農村妹子，怎麼就不能去負擔他的未來了？

李工哼了一聲，“我看你就是膽子小，還負擔她的未來，需要負擔個什麼，一個女人能花多少錢？”

趙工搖了搖頭，“事情不是這麼看的，你娶了她，要負擔的並不隻是她一個，以後你要照顧的也不隻有她一個，還有他的父母。”

李工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照顧自己的父母，怎麼總勸自己找個城裡的媳婦呢？如果找個農村的，有個兄弟姐妹什麼的，估計還會全部都貼上來。

不過李工這個人想問題一向比較直接，拍了拍趙工的肩膀，“你管他那麼多乾什麼，先追過來再說，以後再慢慢教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總不能娶了她一個，還把他整個家都娶過來了吧？”

趙工搖了搖頭，“既然不能對未來負責，就不要去招惹。”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他還是很難控製自己的感情，趙工從第一天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於文靜，那是一個非常有靈性的姑娘，她的氣質就像和這山水融為一體似的。

與小孩子們追逐的時候，她宛如天地間的精靈。

教小孩子們畫畫認字的時候，她又如同天使。

當她安靜思考的時候，就如同這美麗的畫卷當中的點睛之筆，看了趙工如癡如醉，他本身就是學美術出身的，發現隻要有於文靜的地方，不論怎麼構圖，信手拈來的都是美麗的圖畫，不用經過任何加工。

他委婉的通過彆人打聽了一下於文靜的家庭情況，得知她有個殘疾的父親，這樣的家庭背景注定了像趙工這樣的人，是沒有辦法負擔於文靜的將來，所以他一直在退縮，不敢邁出那一步。

反而像李工這樣的人，他就不會考慮那麼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性格，從來不管不顧，管她那麼多，先追了再說，永遠是他的做事風格。這不是自信，這是莽。

趙工一直看著遠處那美麗的姑娘，在她抬頭的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在這兩三百米的距離之下，兩人能夠有一個四目相對的情景，哪怕是看不到她的眼珠子，哪怕她隻是朝這個方向看過來，也會讓趙工有一種四目相對的即視感。

這樣就會得到短暫的滿足。

然而於文靜在抬頭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朝遠處停留半秒，那隻是她抬頭看天的一個慣性動作，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姑娘總是抬起頭來看天，而且一看就會看很長的時間。

看到趙工在一次次希望和一次次失望當中反複掙紮著，李工白了他一眼，“你那個沒出息的樣，看老子的，保證一會她就高高興興的來找你聊天。”

李工從山坡上站了起來，帶著慣性朝草場上狂奔。

趙工本來想叫住他的，可是張了張嘴，始終沒喊出聲來，原來在他內心的深處。希望和她的相遇，相識，相知……

李工這個人雖然莽撞，但有時候挺講義氣，也許可以當一塊敲門磚，說不定也會發生一段美好的故事，可是……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自己真的就能負擔得起她的未來嗎？

帶著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趙工眼睜睜的看著李工朝於文靜小跑了過去。

此時的於文靜正呆呆的看著天。

良安說，天上的雲都是想她的形狀。

可是於文靜每天都在觀察天上雲的形狀，前一陣子還有雲，現在烏青色的天上已經看不到雲朵的形狀，因為湛藍色的天空早就已經被雲堵的嚴嚴實實的。

沒有了成團的雲朵，良安就沒有想我了嗎？

於文靜憨憨地思考著，她沒有看到思念的形狀，卻偶爾能在那天幕當中看到周良安的笑臉。

每每出現這樣的幻覺時，於文靜呆呆的麵容就會不自覺的露出淡淡的笑，又美又甜。

於文靜正在發呆的時候，有人在他的頭頂上放下了一個花環，然後是白靈丫頭的掌聲，“文靜姐姐，你好漂亮啊！”

於文靜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將頭頂的花環取下來看了看，然後又戴在了白靈的頭頂，“你帶著更美？”

“是嗎？”

白靈先是驚喜，不過馬上又帶著質疑的口吻說，“姐姐一天到晚就知道哄我高興，寨子裡誰不知道，現在你是大家心目當中最漂亮的姑娘？”

“你也很美！”於文靜羞羞的誇了一句，帶著幾分誠意。

白靈這丫頭本來長得就不差，皮膚雖然稍稍有點黑，但是看起來很健康，關鍵是那雙眸子又黑又亮，像會說話似的。

“姐姐，你說我有沒有那邊跳舞的姐姐們好看？”

“姐姐，我不想認字，也不想畫畫，我想跟他們一樣去跳舞，聽說她們跳舞可以掙很多錢呢！”

於文靜耐著性子說，“哥哥給你們建的學校，明年春天就可以用了，到時候你們還要在教室裡麵學習呢！”

白靈嘴一撇，“我不想上學，我隻想掙錢，掙錢了就可以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漂亮的衣裳……”

“不上學你想乾什麼，小丫頭，不上學你一輩子就隻能當農民。”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於文靜有些不喜地皺起了眉頭。

李工一點也不講究地坐在了於文靜的身邊看著白靈說，“多讀書，多學習，以後才能走出大山，不當農民，你現在想掙錢，以後連個屁都掙不到。”

說完之後，他才扭頭看了看於文靜，那一刻差點沒挪不開眼。